第44章 孰不可忍
古兰回到病房，想着小子那孩子气的天真稚气的话，心里酸酸的。
这个去不了的疤是她的去不了的一块心病。
现在这个疤在孩子的眼里又成了一个疤瘌，那真是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了。
古兰觉得这个疤让人痛心，但还是能够接受的。
那个‘瘌’字则让人恶心，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啊。
刚刚好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她在想，这么面目可憎的她，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啊。
她又想，这段时间自己以为戴着帽子出去就是个假大夫罢了，哪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其实就是个头上戴着个大疤瘌的、让人恶心的病号。
想到此，她竟然感到自己比那些患了绝症的病人都不如，羞于见人还天天出去见人，恬不知耻，无地自容啊！
越想越排解不开，古兰近乎于绝望了。
躺在床上古兰来来回回的想着小子的话，还有她那说那个‘疤瘌’时的自然而然的表情。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冒出来“少年不知愁滋味......商女不知亡国恨”这两句诗。
这两句互不搭界和眼前的事情也毫不沾边的两句诗一冒出来，古兰倒是一震。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联想到那里去了？
脑子这么一急转弯，古兰忽然又想起了小子的另一句话。
“奶奶，你头上的疤瘌不吓人了。”
什么意思，疤瘌不吓人了是什么意思？
古兰想到了一个可能，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洗手间去照镜子。
照着镜子，古兰自己惊呆了。
她看着头上的伤疤，又不相信似的抬起手去摸。
怎么可能，这是不是真的？
古兰看到自己头上的伤疤真的像小子说的“不吓人了”。
而且就像是如小子说的那般，真是个疤瘌也不吓人了。最起码不会像古兰想的那样令人恶心了。
那伤疤看上去比最初小了许多、也浅了许多。
特别是那些纵纵横横、如沟似壑、张牙舞爪的疤痕平复了许多、柔顺了许多。
更让人惊讶的是，那颜色也不再那么褐红、贼亮、斑驳的像狼毒疮瘆人。
不知怎么的也已经几近于周边额头的肤色。
这变化确实如小子说的“不吓人了”。也确实是古兰想不到的。
古兰想，真是难为了自己的额头了，实在是冤枉了它、亏待了它、对不起它了也。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把个额头裹在帽子里，包的严严实实。自己不敢看、不愿看，别人不得看、不能看。
就是女儿和小护士也捞不着看，哪怕想偷着看看也是大忌。
谁也不敢犯了这个大忌，也不想、不值得冒着惹怒古兰的大不韪去犯这个大忌。
哪知道“无心插柳柳成荫”，“养在深闺人未识”啊。
古兰心情大好，从心里感激着小子。
“小子啊小子，你真是奶奶的小吉星。若不是你揭了奶奶的伤疤，奶奶的额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得见天日啊！”
古兰被这飞来之喜撞了一下腰，喜不自禁的完完整整的洗了把脸。
好久没这么心情愉快的洗个脸了。
洗完脸，古兰手不离疤的摸着还显粗糙但已经渐渐有了的平滑，那感觉爽极了。
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后，古兰想这是什么力量作用的效果呢？
难道真是那神膏？那神膏真的是管用的？而且还真有奇效？
古兰不敢确定。那可是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了的膏药啊。
若不是那神膏，还有什么能治疗她的伤疤的呢？自从她的伤疤结疤后，医院里用的基本都是常规药、营养保健药啊。
难道是.......古兰突然想到了那奇怪的梦。她到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在那个梦里，菩萨是向她洒了甘露的。
还有阎王是指了她的额头的。
这都是什么意思呢？
不可能的。那只不过是一个奇怪的可遇而不可求的梦罢了。
古兰很快就否定了这些古怪的自己也觉得不大靠谱的想法。
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古兰觉得还是那膏药的作用的可信程度大一些，就把功劳记在了它身上。
不管是什么起的作用，总之古兰头上的疤见好了这是最大的利好。
古兰的心情阴转多云，有时多云转晴，这就够了。
现在她再到那水池边上岗时，脸上是带着笑容的，连那身段都似乎婀娜了许多。
古兰本来就是非常漂亮美丽的，她这一变化自然还原了她的妩媚，自然也就引来了更多的目光。
当那些含义复杂的目光再投过来的时候，古兰可以坦然面对了，还可以热情的迎上去。
躲躲闪闪的反而是那些‘慕名而来’揣着冒昧探寻的眼神。
这时古兰便很得意。这是一种久违了的带点恶作剧的表现，说明了古兰的身心达到了一个新的状态。
人少的时候，她还经常有意无意的摘下帽子，撩一撩头发再带上。这些动作看上去已是透着点幸福和快乐了。
在病房里的时候，她也不再时时戴着帽子了。
小护士看到她的额头也很惊奇，很快医生、主任、院长们就都知道了古兰的伤疤好多了。
他们都特意来看望了古兰。最高兴的是主管医生和科主任程豁。
他们自己认为这是他们治疗的奇迹。这功劳是他们的，别人也抢不了去。
院长也认为是个治疗奇迹，但这不仅仅是哪个科室的，而是全院的光荣。
他就让程豁他们总结经验，并安排他们根据这个案例写出一篇有分量的论文，说是要申报什么奖。
程豁他们马上兴高采烈地忙的不亦乐乎。
同时院长也考虑到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把分管业务和分管财务的两个副院长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古兰的病情大见其好，你两位怎么看这件事？”院长开口就直奔主题。
“我还是那个意见，现在看来更不好再留下去了。她既然已经算是好了，再让她和养老似的住在这里就说不过去了。”分管业务的副院长直抒己见。
分管财务的副院长一言不发。
“要不要请分管社群工作的领导来研究一下下一步的工作。”分管业务的副院长又提出这么个建议。
“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古兰这个情况还能造成多大的社会影响？有也是正面的。只要不是负面的，那是越大越好啊。”
说着又对着分管财务的副院长：“目前来看，古兰出院是没问题的，办个手续就完了。主要还是住院费医疗费的问题，你和财务处好好研究一下，千万不能跑了浮子。”
钓鱼的人都知道，钓不上鱼来不要紧，如果让鱼把浮子带跑了，那就是赔本的买卖了。院长说的很形象。
“放心吧，我们一定研究一个妥善方案，保证万无一失。”到了这时候，副院长也不敢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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