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绝望
早在卜朝河他们抵达庐江之前，吴有缺和乔翀他们就知道，卜朝河这一次肯定会准备霹雳车，冲车这些攻城器械。
因为，他们准备了二十年，这一次，北周势在必得。
只是，此刻仰望着漫天巨石破空而来，吴有缺仍旧觉得震撼人心。
眼睛直观所带来的冲击力，以及脚底传来的震感，是任何电影特技都无法带给他的直观感受。
每一块石头坠下，心脏都会跟着震颤，呼吸也会凝滞。
底下的冲车，也在拼了命的砸墙，砸门。
哐哐哐一顿响，
每一次撞击，城前上的将士们都感觉局部强震，一次次的撞击，撞的人脚麻心悸。
除了极少数去过战场的老兵，见过血的那些，大多数汉军都已经丧失斗志。
在督战队的迫使下，一个个蜷缩在城垛后边瑟缩发抖。
兵无斗志，这仗还怎么打？
怎么打？
关键在于如何提高将士们的士气？
吴有缺还在想，
乔翀便已经给出答案。
乔翀就地捡起一把干草，用干草握住滚烫的热锅锅耳，随后冲着身边一个的将士说道：“来，帮个忙。”
那窝在墙根下，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体里边的士兵，愣了一下，四目相对，他茫然的望着乔翀，不知所措。
想要起身帮忙，却没有勇气。
乔翀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他叫来宋正帮忙，两人抬起滚烫的金汁往城外倾倒。
也没说话，
身先士卒，默默的做着一切。
侯爷都如此，自己怎么好意思躲下去，躲又能躲到几时？
“次奥特么的！”
“次奥次奥次奥！”
那个没有回应乔翀的士兵，为了鼓起勇气，狠狠给了自己脑袋几拳。
随后，他咬着牙，猛地一下蹿了起来，扑向身旁的一块石头，抱起来，转身就往城墙底下扔去。
“去死吧杂碎！”
“我次奥尼玛！”
一个，两个，三个……
一片，一片，又一片……
在乔翀的带动下，原本士气不振的将士们，先后站了起来。
除了极少一部分士兵尚在苟且外，大多数人都已经投入到战斗状态。
吴有缺把脑袋伸出箭垛，朝着下面张望了一眼。
那些落石和滚木，并没能对藏在冲着下面的胡夷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冲车特别的结实，石头砸在上面，也就哐当一声大响，窝在冲车下边的胡夷跟没事人似的，叮叮当当的一顿狂砸猛敲。
这个时候，只能倒下火油，对躲在冲车下面的北周士兵造成伤害。
战斗，相当惨烈。
有时搬着石头往下面扔的汉军，搬着搬着，突然一枚箭矢射来，嗤的一下贯入眉心，于是那人便一头从箭垛栽倒下去。
伤亡比的，怎么说，守城的还是占了很大便宜。
底下的北周胡夷伤亡只会更多。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他们攻破城门，或者是凿开了城墙，其结果就只有一个，全城惨遭屠杀。
“杀！”
战斗在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胡夷发起了又一轮冲势。
第一轮冲锋的胡夷退下去喘口气，新一轮冲上来的五千兵马，替补原先人马。
就这样依次替换，战斗持续了足足一天。
眼瞅着天色终于暗下来了。
城头上诸将的行动渐渐变得迟缓且放松下来，心想着，马上要天黑了，这下总算可以喘口气了吧！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卜朝河这个人，要么不打，要打就往死里打。
完全没给乔翀他们喘息的机会。
天黑之后，依旧展开猛烈的攻击。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你就别说普通士兵了，三天三夜没合眼，连乔翀都快顶不住了。
不过汉军其实也还好，累是累了点，但是他们可以换防，最累的是乔翀，心力交瘁，满脸疲惫。
“下去歇着吧，我来盯着就好。”吴有缺劝道。
战斗打到这个时候，虽然很猛烈，但却才刚刚开始，往后还有很漫长的一段岁月，需要乔翀来镇守庐江呢！
不能才一开始就把身体累垮了呀！
“没事，”
“累是累了点，死不了。”乔翀说道。
三天三夜没合眼，三天三夜没卸甲，又是在这样一个高度紧张的精神消耗之下，累是肯定的。
但是这会儿……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与其躺下干瞪眼，不如盯着战场，等什么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再去睡觉也不迟。
现在战况如此激烈，搞不好就让人家破门而入，到时候往脖子上抹上一刀，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侯爷，得想想其他办法，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恐怕再叫他们攻个四五天，城墙就要塌出一个缺口来了。”
古恩找到乔翀，忧心忡忡的说道。
站在城墙上看不到城墙墙体的状态，此前建立的几个瞭望楼，也都叫霹雳车轰没了。
但是古恩有冒险把脑袋伸出箭垛，他发现那些冲车下边，有很多的碎石。
其中有几部冲车旁边，碎石特别的多。
通过那些碎石，古恩判断，城墙的墙体肯定遭到了巨大的破坏。
可能再有个几天，就要让北周挖出十几个缺口来了。
宋正也是面色凝重的汇报情况，“城门已经龟裂的不成样子了，我们多次火攻，也未能阻止胡夷攻势。”
也不知道那城门还能顶多久。
要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别说半年了，半个月都够呛啊！
北周胡夷，没完没了的攻击，二十万大军，轮番上阵，不计一切代价。
正说着呢，忽然‘轰隆隆’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众人立刻循声望去，就在距离吴有缺，乔翀他们不到二百米的一个位置，一大片城墙轰然倒塌。
哗啦啦碎石滚了一地，形成一个令人绝望的斜坡。
霎时间，
北周十几万大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雀跃之声。
“杀杀杀！”
他们高呼着吴有缺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但却能让人明显感觉到，他们爆发出来的声浪如同液体一般排山倒海滚滚而来。
城墙上的汉军无不惊惧色变。
索性城墙主题很厚，也很高，即使坍塌了一块区域，北周想从这里杀上来，依然不容易。
北周先锋大将大喜过望，
猛烈强攻了七天七夜，终于看到了破城的希望。
于是，他再一次增加人手，主攻塌陷的区域。
怎么办？
乔翀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在城墙上巡视，让每一个将士都能看到他，知道侯爷一直陪伴在他们左右。
一个姓金的副将，扯着嗓子大喊：“快去叫工匠上来修葺城墙。”
“再召集二百义勇，令他们将石头运上来填补缺口。”
“速去！”
晚上，又有一处城墙倒塌。
诸将很是不安，他们召开了一次会议。
会议上，乔翀说道：“眼下我们能想到的办法，全部都用上了。”
“没别的办法了。”
然后，乔翀望着吴有缺，说道：“有些时候，战争拼的不只是兵器，兵力，粮草，比粮草，辎重，兵力更重要的是意志。”
就看谁能熬了。
“我们煎熬，北周也不好受。”
“这些天，他们已经死伤好几千人。”
“只要我们打起精神来，再熬一段时间，就一定能够取胜。”
有副官表情木讷的问了一句，“像这种炼狱般的日子，我们还要熬多久？”
乔翀满脸倦色的说道：“我们只要，比北周多坚持一分钟，就能取得这场胜利！”
次日一早，先后又有几面城墙小面积坍塌。
汉军诸将的脸，一张比一张难看，
城墙上的那些士兵，也满是绝望。
每有城墙坍塌，乔翀的一颗心就一次下坠，一次次下坠。
北周积蓄了二十年，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候府，所能抗衡？
败亡，已成定局。
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
沉寂多日的北周，再一次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这次，连一向沉稳的卜朝河也走出毡房。
“侯爷，大事不好了，城门，城门叫他们攻破了。”
什么？
乔翀一颗心直接坠入谷底。
懵了。
过了好久，乔翀才猛地反应过来，立刻与身旁心腹耳语道：“速去告知有缺，让他从后门突围，我会……”
乔翀话音未落，忽的瞳孔放大，犹如青天白日见着厉鬼，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
“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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