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世界属于你
少年迷迷糊糊地在走廊里穿行,木质的走廊被明显的划分为了两半,一半由焦炭组成,一半由木板组成。
焦炭这一边,天空是寒冬的黄昏,冰冷的北风呼呼地刮着,木板的那一边,天空是盛夏的晴空,微醺的热气无声蒸腾着。
走廊的两边,就好像两个世界。
当然了,因为这两边相差的时间,是十年。
少年失了神一样,在焦炭这一部分上慢腾腾的走着,五个孩子嬉戏着从另一边的木板走廊跑过,与少年擦肩而过。
另一边的孩子似乎没有发觉走廊的诡异,甚至连少年的存在也没有发现。
他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其中一个有着奇异白发的女孩,对着他们走来的走廊喊道:“小浩儿,快点啦,我们要赶在中午开饭前跑到食堂哦。”
面无表情的男孩从那边慢腾腾地走出来,稍显成熟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小少年。
小少年在那一边缓缓走来,与另一边的少年错身。
少年静静地站在焦炭地面这边,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最后一个身影完全消失,他再次迈动僵硬的脚步前进。
少年在走廊的尽头跳下,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进到了一个小院里,到了这里,天空彻底黑了,在走廊出现的奇异景象也消失了。
小院的最中心,枯黑的大榕树艰难地立在那里,它的树叶早已全部消失,枝干也呈现墨黑色,若不是深植于地底的发达根须还在苦苦支撑,怕是早已倒下。
少年曾经梦到过,这棵老榕枝繁叶茂时候,一个男孩蹲在它下面哭泣,那个男孩就是他自己,他知道这棵老榕的结局,所以哭了。
它曾经是那么健壮,绿色的枝叶曾为多少人遮阴,少年曾经最爱的消遣方式,就是在树荫下午睡,然而,一场大火把它变成了现在这样。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现在依旧能够在这棵老榕上找到痕迹,它正像少年的内心一样伤痕累累。
少年站在老榕前方,平静地端详着它的末路,鲜血顺着老榕上方的树枝,一点点渗淌下来,最终汇集到他面前的树干,将这份鲜红呈现给他看。
他的双眼如同一潭死水,即便看到了鲜血他也无动于衷,他慢慢地抬头看向树顶。
包裹着黑斗篷的六个身影牢牢地挂在上方,从老榕枝干上垂下来的麻绳,紧紧地勒住了他们的脖子。
这是六具尸体,枝干的血液就是属于他们的。
风一吹,六具尸体像风铃一样摇摆着,极度诡异的摇摆,就好像在跳着一支无声的亡者舞蹈。
过去的西方,会将罪人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世人唾骂他们的罪行,这棵老榕就是少年的耻辱柱。
但被悬挂在上方的不是罪人,而是少年的罪,那六具尸体的每一张面孔都是少年熟悉的。
从左到右,分别是徜徉孤儿院的李院长(肆虐)、葬仪社的罪王彭格、水山总理会的熊友立、高空核爆的主谋黄一泰、水山创始人方擎。
最左边的是,住在少年心底里最深处的人,白日依山尽的白依。
这些人,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是因少年,因为他方浩而死的。
老榕上悬挂的,是他的罪。
树上早已死去的六具尸体,忽然活了过来,他们带着死气森森的脸色,统一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少年轻轻地挥动着。
他们在向他招手,在招呼着他过去。
在树干的位置,鲜血淋漓的地方,悬挂着第七根麻绳,但是上面并没有任何尸体挂着,绳子绕成的套圈空荡荡的。
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位置,他这才要过去呢。
这第七根麻绳,将会是第七宗罪。
面无表情的少年对着六具尸体点了点头,随后慢腾腾地走向绳套,他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套圈,就要把脖子伸过去。
可套圈消失了,树干上的鲜血也消失了,将头蹭过去的少年,在惯性下撞到了树干上。
他惊讶地发现,头皮蹭在树干上的质感,不像是蹭在树形焦炭上的,他睁眼看见树干的颜色变成了正常的褐色。
“现在就死会不会太早了点啊,外面的世界还等着你去拯救呢。”
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在方浩头顶响起,他一抬头,看见了满树的绿色,青葱的枝干在夏日的阳光中绿的叫人陶醉。
枝干上,由金光组成的身影,欢快地摇晃着自己的脚踝。
方浩一脸沮丧地坐到了出土的树根上方:“我找个机会让自己挂掉容易吗?”
无神的表情一瞬间完全消失了,他像是抱怨般念叨着:“我这样乱来的白痴早该死了吧,可你干嘛一次次把我拉回来,差点死在清道夫手中是这样,跟小泰打架的时候也是,彭格那时候也是。”
“果然一回到这里,你的记忆都变得清晰起来了。”金光身影老神在在地说。
“我懒得问你到底是什么了,能让我去死么。”方浩无力地说。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我觉得你要是现在就死了,可能不太划算,所以我就自作主张阻止你了。”
身影打了一个响指,榕树的前方凭空出现了一幅画卷:“看看这个吧,我想你看完就不想死了,还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画卷中有着一个定格的身影,那是长着巨大黑翼的白之主,他保持着将方浩踩在流沙中的动作。
“这是现在外面的状况。”
方浩瞥了一眼后,崩溃地说:“干嘛啊,我都快死了还让我看自己出洋相的样子,白之主确实很厉害啦,被他踩在脚底的我确实是蝼蚁啦。”
“我就是傻了吧唧自不量力冲过去找死啦,就差直接把脖子伸过去给他砍了。”
方浩脸色阴沉了下来:“那又怎么样,现在摆这个给我看,你以为能激怒我吗?”
“那可不是,在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根本不会在乎自身的荣辱,你好好看看这个啦。”
身影轻轻地挥手,就好像唱诗班的领唱者,画卷在挥手间变化着,首先是其中的一角被拉到了画卷中心,随后不断地放大着。
到了最后,方浩在画卷中看到了两个身影,她们被火云烘托在空中,美丽的如同天仙下凡,可她们漂亮的小脸却被焦虑填满,扎马尾的那个女孩,对着白沙的中心喊着什么。
看口型,似乎是在喊:“哥。”
方浩呆住了,他失神地喃喃自语:“怎么可以……何清理怎么能把她带到这里来。”
“白痴吗,她们都是白痴啊!”
方浩像极了咆哮的狮子,随后他又傻了一样反复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出去的话,我也没办法救他们啊,唯一能和白之主对抗的只有潜能激发,可激发出来的完全虚化我又控制不了,我可能会反过来攻击她们的啊!”
“不是还有我么。”
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方浩头顶,漂浮在方浩上方,将自己的后脑勺和方浩的后脑勺贴在一起,随后又翻过身来,坐在方浩旁边,紧紧靠着他。
“我是你的hero啊,你是我选中的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一直在这里看着你,所以我才能够在关键时候帮你,即便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沉睡。”
身影紧紧盯着半空中的画卷:“无论如何,我都是会帮你的,这世间一切的苦厄与灾难,我和你一起承受。”
方浩想起来了,在沦陷区完全虚化时,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他。
“想起来了吧?”
身影轻轻地说:“尽情释放你的能力也没有关系的,任何人都没资格轻视你,这个世界是属于你的。”
身影对着方浩摊开了自己由金光组成的手掌,金色的钥匙漂浮在上方:“沦陷区有东西束缚住你了对吧?现在这个是升级版。”
“来,握住它!关键时候它会把你拉回来的。”
方浩看着这个金色的身影,忽然觉得很想哭,这个身影似乎一直陪着他,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可他想要去信任这个身影,他紧紧地握住钥匙,连带着握住了身影的手。
身影似乎笑了,她如宣读誓一般有力地说:“去把属于你的世界,全部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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