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侠风豪情 > 第六章 闯荡江湖

第六章 闯荡江湖


凌侠风下山来,他在山中学武多年,一走出深山幽谷离开远离人间的竹林庭院,到了外面的尘世对人情世故跟当初少年差不多,有些懵懂不知。步行赶路,内功深湛也不觉得疲累,反而越走越精神。

        走了一天,因为和路人陌生也不敢在沿途客栈小镇歇息,饿了上树摘些野果,渴了寻条山溪喝水,夜晚寻个荒郊破屋安顿一晚。

        第二日,走到黄昏,官道大路旁有个茶亭。

        明朝时期,南北东西贸易畅通发达,为了供应长途行路,大路上这般小茶亭比比皆是,随处可见,大多只供路人稍稍休息继续赶路,也不是每个茶亭只供应茶水,有些茶亭也有酒,茶水可以免费,酒水却需要用钱买,近似酒家店铺。这家茶亭不小,除了提供茶水还有酒水,酒大多是廉价的劣酒,自制的土酿,和普通饭铺差不多,除此之外还有豆干、咸蛋,花生、只要有钱,可以供旅客行人随意选用。

        四面树荫下摆着长板凳,不少路人坐在板凳上翘着腿,边喝茶水,边闲坐聊天。亭外十多米的道旁,停着几辆骡马拉的大车。

        一个黝黑结实的小伙从大车下来,走到茶亭门口,脸上带笑冲门口纳凉的几人打个招呼,叫道:“掌柜,打一斤酒,三盘豆干,今天着急赶路,吃完就走!”看样子,像是惯常行走此路的老顾客。

        掌柜是个矮小老头,瞥头看了看他,并不言语。

        小伙嘿嘿一笑,“老规矩,这次先赊账,下次等我赶车来的时候一并算清。”

        掌柜好似没听见他的说话,一手搭在柜台,一手拨弄着算盘,刚才还是满脸笑容迎客,一听有人赊账顿时变成了聋子,不理不睬。小伙有些不耐,伸手敲打桌子,“掌柜,聋了么,给我来一斤酒,三盘豆干,爷们吃了好赶路!”

        掌柜斜白眼,冷冷道:“平时你最多喝二角酒,今天喝一斤,疯了么,要赶着喝醉死了投胎?”

        那小伙瞪眼道:“谁说我疯了,今天我请客。”

        “请客?请什么客,你这穷酸样子,不赊我的帐就是好的,还能有钱请别人客?”

        小伙道:“今天发了点小财,遇见大方客人。”

        “哦,什么客人?”

        他故作神秘笑了笑,“说起来你也不信,提起这个人,最近可是大大有名。”

        旁边众人也都忍不住抢问:“这人是谁?”

        小伙又笑了笑:“说出来,你们也未必听说过。”

        “这是怎么说,既然大大的有名,莫非是江湖高人?到底是谁,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你们还不配知道!”

        “我们不配,你配?”

        “这小子就爱胡说八道,满嘴走风,别听他瞎白活。”

        “少卖关子行不行,到底是谁啊?”

        那小伙正要准备开口,忽然大路上一阵銮铃声响,众人停住说话都转头看去,尘土飞扬,一匹枣红色马疾驰而过,骏马速度甚快,众人见到马上骑着一名红衣女子,身形妙曼,腰插长剑,一照而过竟是没瞧清面貌。

        骏马疾驰而去,犹如一阵风般。

        旁人回过头,还想再问刚才的新奇事,却见那小伙眼睛瞧着对面,傻愣愣不语,“喂,你刚才说给你银子的人是谁啊?”

        那小伙道:“好像就是骑马过去的那人。”

        众人都觉得好奇,“瞧清楚了么,是个女的,人家怎么会给你钱?”

        小伙好久才回过神,揉了揉眼睛,自语道:“不是,我说错了,刚才走神。”

        旁人轰然一笑,不理会他。

        掌柜端来酒和豆干,“坐下来吧,你把事情讲清楚,这次帐免了。”

        小伙十分高兴,和旁人一起坐在茶亭门口桌子,“若不是我有个朋友是在京城镖局干事的,这好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

        “你还有认识的人在京城?怎么没听你说过?”

        “在京城镖局干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这么了不起的人你都认识,怎么不跟着干去?”

        “听说京城镖局生意肥得很,一年挣个百八十两银子不成问题,咱们这些乡下土老帽哪能比得上。”

        旁人七嘴八舌,那小伙张嘴咬口豆干,瞪眼道:“一群穷酸样,认识你们算我倒霉。我若有本事能让人看上还用在这里跟你们瞎白活,京城镖局要的都是一流人物,多少有些真材实料,会点武艺拳脚,我这种八竿子摸不到脚面的人,什么都不会,要是能去的话早就去了。”

        众人纷纷哈哈一笑,喝着酒,聊得更酣畅。

        掌柜依旧趴在柜台算帐,听得他们胡吹大气,似乎已经见惯,微笑不理会。

        凌侠风一个人本来坐在大树底下,无人理会,听这些人聚集一块热闹说笑,觉得好奇,起身凑到近前。

        正说话的小伙见他一身粗布麻衣,浑身粘土,还以为是个普通赶路乡下人,也不在意,今天心情好,脸上笑道:“这位兄弟,过来坐坐吧,今儿我请客,有好酒好吃的,你也凑个热闹。”

        凌侠风谢了,坐下。

        这时,有人给他倒上一杯酒,他摇头:“我不会喝酒。”

        那小伙一笑,“那就喝杯茶吧。”伸手给他倒了茶。

        凌侠风又谢了,端起茶碗喝了一碗茶,解了口渴,顿时觉得舒畅多了。他扫了扫身上泥土,将肩后旧布包放在板凳,听别人说话。

        大家接着说话,有人道:“喂,刚才你说到哪儿了,快接着说。”

        那小伙道:“着什么急,容我喝口酒再说。”咕的又喝了一口,打个饱嗝,接着道:“实话告诉你们,我那朋友可是在京城万通镖局走镖的,仗着本事,干了不少年,最后混到了镖头份上,怎么样,了不起吧?”

        众人纷纷赞叹,“是,了不起。”“在京城干镖头,怎是一般人做的?”

        小伙忽然道:“唉,可是就在前两月,他跟随万通镖局一名大镖头出去干活,结果就出事了。”

        “京城镖局里还有大镖头?”

        小伙切的一声,面带嘲讽,“你们就不清楚了吧,什么都不懂。我且跟你说说京城镖局的规矩,当今京城第一大镖局就是万通镖局,那可是了不得,大江南北,什么生意都敢接,黑白两道没人敢招惹,你说多厉害?听人说,万通镖局总镖头姓林,手下有四大高手,称作万通四大镖头,个个厉害无比,武艺超群,刀枪拳脚绝技样样精通,其中有一人姓王,我朋友就是跟随这名姓王的大镖头出去走镖干活,可是那王镖头到了半路竟然被人给杀了。”

        “啊,怎么被杀得?”众人吃惊。

        “小点声。”

        小伙伸指嘘的一声,转头向四周瞧瞧,周围树荫浓密,骡马甩着尾巴慢悠悠吃着草,却似乎生怕说出的话被人不相干的人听到,压低嗓音道:“这个王大镖头据说在京城也算一把好手,可是遇到对方,连刀都没拔得出来,就被人一剑刺穿了喉咙,你们说恐怖不恐怖?”

        听了这番话,旁边人都瞪大了眼睛,吓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忽然有人道:“你就爱吹,谁都没看见,怎知道一出手就能杀人,我瞧是瞎编的吧,你当时亲眼去那儿看见了?”

        小伙怕大家不信,哼一声道:“我是没看见,可我那朋友跟着一起押镖,当时亲眼看见的,这才知晓江湖上劫匪的厉害,他一回去就到镖局辞了职,带着这些年积攒的几百两银子回了老家,正好遇见我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哥们,瞧我穷,就分了十两银子,今天老子才能在这里大方的请客。”

        一人笑道:“陈小哥,你那朋友在京城呆了几年就攒了好几百两银子,真个羡慕!你为何不到那里混个几年,就算比不上人家,能赚上四五十两银子,也够了你小子以后半辈子吃喝,盖个房子,找个漂亮媳妇儿,不用给人整天这般当牛做马赶大车了。”

        “我去干走镖?”那个叫陈小哥的小伙子嘿嘿一笑,“就我那朋友本事,不是我吹,就你们几个根本近不了身,拳脚功夫苦练了十多年,可见识了江湖上真正高手才知道差的远,根本无法比,这才心灰意懒都不敢继续在江湖混了。若是换成我,就算到了镖局子里顶多也只能还当个赶车的,在外押镖担惊受怕,随时没命,还不如现在逍遥快活得多。”

        另一人笑道:“看来你小子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上没几斤肉,遇到拦路劫匪,别说什么武林高手,就算一个普通小喽啰拿柄刀在你眼前一晃,估计你都赶紧跪下来磕头叫爷爷了,连最下三流的镖师都不如!”

        众人听了,又一阵哈哈大笑。

        陈小哥恼怒,伸手将那人面前的酒碗夺走,骂道:“妈的,你尽会不干不净说三道四,今天请客没你的份,别吃我的白食!”

        那人见他发怒,正待说话赔罪,挽回今天的白吃酒食,陈小哥已经不理对方,他见坐在旁边的凌侠风只是低头闷声不响地大口吃豆干,喝茶水,一言不语,至于旁人刚才发笑,他也没跟着起哄,对其生出好感,便将酒碗放到他面前,笑道:“这位兄弟,初次相识,我看你顺眼,请你喝酒。”

        凌侠风微微一愣,刚想说话。

        突然,不远处一人大声道:“要请客也得请我!”

        这人就躺在后面的树荫下,用一顶破了边角的大草帽盖着脸,不仅帽子是破的,衣服也又脏又破,看来连酒都喝不起,所以只有躺在那里干睡。

        有的人皱起眉嘀咕:“请你喝酒,凭什么请你?”

        这陈小哥倒是生性爽朗,十分豪客,笑道:“路上逢人便是亲,大家都是朋友,今天正好有钱请请客也没什么,朋友既然要喝酒,就请过来吧。”

        那人坐起身,冷冷道:“我虽然喝你的酒,却不是你的朋友,最好记清楚。”把帽子往头上一推,懒洋洋站了起来,赫然是条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

        这人肩膀几乎有平常人两个宽,一双蒲扇般大手垂下来,青筋暴露,脸上生着两道扫帚般的浓眉,一张大嘴,身上穿的衣服又脏又破,但一站起威风凛凛,叫人瞧着害怕。本来,旁边有爱管闲事的人要教训他了,问他为什么喝别人的酒却不承认人家是朋友,现在哪还有人敢开口。

        酒铺掌柜又将半斤酒、三盘豆干搬出来,这人大咧咧走过去,道:“这一份归我。”他说的话好像就是命令,既简单又干脆,别人不能拒绝。只见他抓起豆干,大手一撮就塞入嘴中,三两口就吞了下去,吃两个豆干喝一口酒,眨眼间三大盘豆干就着半斤酒全都下肚,看他这般吃法,旁边人人吃惊。

        他吃喝完,才算停下来歇口气,懒洋洋摸着肚子,“照这样给我再来一份。”

        掌柜怔了怔,用眼睛看陈小哥。

        陈小哥干睁着眼,无话可说。

        大汉沉下脸,变得铁青,厉声道:“我说的话听不见?”众人吓了一大跳,这声大喝,就像半空晴天打了个霹雷,连耳朵都要被震破。

        陈小哥本来有说有笑,翘着脚坐在板凳上,竟被他吓得跌落在地,大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像抓小鸡似的提了起来,咧嘴一笑,“怕什么?怕请客,还是怕我吃得多了,掏不起钱?”这人不笑倒还好,一笑嘴缝裂到了耳根,更让人畏惧。

        陈小哥吃吃道:“我,我··”

        大汉道:“你不请,我请!”他随手一掏,竟是二十两一锭的元宝,众人眼睛又发了直。

        大汉嘿嘿笑道:“这锭银子算我今天代你请客,余下的全是你的,但是我有一件事吩咐,需要用你赶的大车,明天一早你就得在这里等着,若是耽误我的事,小心脑袋会像这锭银子一样。”说完话,手一用力,银元宝居然被粗大的手指捏成软泥。

        陈小哥刚起身,吓得又一跤摔倒。

        那大汉仰面大笑,将手中捏得变形的银子往他面前一丢,大步扬长而去。

        余人谁也不知这个突然显现的陌生大汉究竟什么来历,只是瞧着地上那锭带着清晰五指印的银子,目瞪口呆,一时忘了吃喝。陈小哥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急忙将地上的元宝捡起,放入怀中。他本来打算今天豪气大方一次,私掏腰包拿出几两银子请客,却不料转眼又赚了二十两,又吃惊又欣喜,真是好运从天降,人要发财挡都挡不住。

        凌侠风坐在板凳,将嘴里的豆干咽下去,他亲眼看了适才那大汉举动,暗自心道:“刚才那人的手力好强,轻易一下能将银块捏得变形,这是什么功夫?可惜师父在山上没教我,不知我能不能做到。”

        不多久,余人散去,各自赶路,往南的去南,上北的去北,小酒铺顷刻间变得冷清多了。

        柳树阴凉只余下一辆大车,便是陈小哥赶的马车,他准备要往北面赶车送货,可是听了那个陌生大汉的吩咐,不敢不听从,留在这里,预备明天一早过了再启程。凌侠风这时候吃完豆干、馒头,喝了半壶茶,总算解决了几日来的风餐露宿,不再忍饥挨饿,甚是舒畅。他吃喝完毕,见前面大路黄土茫茫,估计近处没有人家,便靠在树荫底下,准备歇息一阵再上路。

        茶亭提前打烊,掌柜收起门板,回去又精打细算店铺的一天收入小账。

        林野大路,人家寂寂,变得安静无比。

        陈小哥独自躺在马车内头枕双臂,翘着二郎腿,暗自欣喜今日得了好运,嘴里衔着一根狗尾草,晃晃悠悠,不知道明日一早还得几个时辰等,实在闲得无聊,忽然一瞥间,见先前那个被自己请客的乡下小子也呆在附近,就坐在路旁大树泥地上。他见还有人在附近,顿时来了兴致,翻身坐起,开口叫道:“喂,这位兄弟,你坐在这儿干么,不往前赶路吗?”

        凌侠风背靠大树正闭目养神,他在山上跟随白绝空学武多年,早已神定气闲,哪怕此时自己一人呆在荒郊野路也不受影响,只要入神打坐无论在何处都一样,听到有人说话才睁开眼,问:“你是叫我么?”

        陈小哥道:“对呀,这里就咱两人,我不叫你叫谁?”

        凌侠风好奇,“这位大哥,叫我有什么事?哦,对了,刚才吃了你的东西,又喝了你的茶,真是感谢,若是让我付钱,身上可是没有。”

        陈小哥嘻嘻一笑:“咱们在外面行走,遇上了便是朋友,哪还分的这么清楚。我瞧你在地上坐着不方便,不如上我的大车,躺在这儿可舒服多了。”凌侠风见四周反正无处可去,对方既然邀请,何乐而不为,便起身,上了陈小哥停在路边的马车,坐在车内软软的货物上,至少比坐在泥地好得多。

        车厢露天,装了不少散货,地方正好容纳。

        陈小哥生**聊天,正自无聊,好容易找到个说话的人,十分高兴,“我姓陈,你叫什么?”

        凌侠风初涉江湖,想起师父曾嘱咐在陌生人面前不要轻易说出姓名,犹豫了一会儿。

        陈小哥甚是豪爽,笑道:“互相问问姓名,就当交个朋友,我全名叫陈小哥,安徽桐城人,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凌侠风性格本来也豪爽,只是有些木纳质朴,不善言辞,见对方先前请客,现在又好意相邀认识,想起自己幼时的旧称,便说道:“我叫凌小二,刚从黄山下来。”

        “凌小二?呵呵,我叫陈小哥,你叫凌小二,咱俩倒是名字听着挺合拍,看来有缘,你下山这是要去哪?”

        凌侠风搔了搔头,想不出自己究竟要去哪里,说道:“我师父不见了,我去找师父。”

        “找师父?你师父叫什么,到哪去了?看看我认识不。”

        凌侠风不知如何回答,“他老人家走的时候一声不响,没打招呼,我在家中闲来无事,便出来寻找。”

        “走了多长时间?”

        “好像没几天。”

        陈小哥对凌侠风打量一下,见他穿粗布衣衫,面色稍黑,浓眉大眼,一身泥土风尘,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乡下青年,谅来他说的师父不会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在意,点点头,“哦,原来你是出来寻人的。”

        “嗯,你见过我师父么?”

        “你师父长什么样?”

        凌侠风想了想,说道:“身材很高,一身白衣,模样清瘦,留着白胡须,年龄有五六十岁,我师父气派高的很,任谁一看到都不会忘记,你若遇见了肯定会记得。”

        陈小哥摇头:“没见过你说的这种人。”

        凌侠风甚是失望,不知师父去了哪里,天下之大,四海茫茫,自己毫无头绪如何寻找一个人,想到这里十分茫然。

        陈小哥见他样子,安慰:“没事,你师父既然刚出来不久,必定走不远,反正你不知要去哪个方向寻找,我明天准备往北走官道去河南送货,不如你跟着我一起上路,咱俩互相也好做个伴,说话解闷。”凌侠风刚下山数天,一路餐风露宿,过林穿山,虽然不觉疲累,但独自一人不免觉得有点孤独,此刻有陈小哥这个能说会道的同龄人作伴一起上路,心底很高兴,点头同意。

        ;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1/31314/177182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