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衣出尘 二
忽然,两人眼睛一动,记得刚进店的时候,那人明明坐在最里面一张桌子,不知何时,竟然移动到了左侧第二张桌子,就像凭空移动了方位。
秦梦颇感意外,正要张口。谭飞一挥手,向妻子示意不可说话,又凝目向那人打量。依照他的武功修为,只要是被他注意的人,哪怕稍微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可是,对方何时起身换了一张桌子居然没有察觉到,真是从未遇到的事情。而且这人坐的方位也十分奇怪,他虽然换了地方,可是依旧后背对着两人,丝毫看不到面貌。这人一身白衣,瞧上去犹如不似尘世间人,带着恍恍惚惚的感觉,可是定睛细看,确确实实就在眼前,依照谭飞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实在想不出哪里会有这种人物。等他缓过神,那张坐位已经空无一人。
小铺内尽管人并不多,依旧照常,一切不曾改变。
他和秦梦一直坐在此处,这人如何出去的,谁也没有注意到。若不是先前那张桌上还摆着一壶酒和一个酒杯,就连谭飞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两人忍不住对视,都从对方眼内看到惊讶神情,暗道:“此人是谁,身法怎地如此快?什么时候出去,竟然连我们都不知道!”
谭飞夫妇不敢多言,匆匆吃完饭,上马赶路。
第二天中午,还未到无锡,半途在一家小饭铺歇息,可想不到又遇到了昨日遇见的白衣人。对方依旧静静的坐在里面,一人占着一张桌,桌面摆设除了酒壶和酒杯之外没有其他东西,似乎专门就坐在这儿等人。这一次,谭飞和秦梦再也不敢大意,两人全神戒备,留意附近的动静。那白衣人始终一言不语,坐在那里甚至一动不动,也难得看见拿起酒杯喝一口,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完全背对两人,而是露出了侧面。
谭飞瞧去,立刻和那白衣人的目光相遇,觉得对方甚是陌生。
秦梦尽管行走江湖多年,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感到一阵惊慌,对他道:“大哥,这人···”谭飞伸手打断,低声道:“你先坐着,莫担心,我过去看看。”
秦梦嘱咐道:“小心点!”
他起身走到近前,见那人依旧侧面对着他,双手按桌,坐姿十分端正,身前的白色瓷杯还剩着半杯残酒。谭飞一眼注意到他的手,在别人看来并不是多么奇特。若是看得很仔细,才会发现特别之处,这人的手背肌肤不似常人,皮肤隐隐内里泛出一股紫色的光晕,和他目光中的神芒有些相近。
谭飞拱手:“前辈一路跟随,不知何人,可否请教大名。”
白衣人一言不语,转身离去。
他还要说话,街道外人影不见。这人身形缓慢,行走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偏偏速度快的出奇,几乎一晃眼间看不到踪迹。两次相见都是这般莫名其妙,谭飞眉头皱起,深感不安。夫妇两人离开酒铺,继续上马前行。行了数里,远处路旁大树下立着一人,雪白衣衫,似在等人。谭飞认出还是那个陌生白衣人,再也忍耐不住,直接翻身下马,昂首大步走到对方面前,开口道:“在下谭飞,阁下无故一再相戏,究竟有何意?”
白衣人终于转过头,盯视向他。
日光照射,看得比在店内更加清楚。
这人相貌从未见过,年龄看不出太老,乍瞧很普通,唯有眼睛带着一股迥异常人的神彩。
他躬身抱拳,“打扰,前辈在这里等谁?”
白衣人道:“等你。”
“等我?”
“不错,是等你。”
谭飞问:“前辈在此原来为了等我,倒是巧了,不知有什么事?”
白衣人道:“天下能让我等的人也没几个,枫叶庄主也算其中之一。”
谭飞听他一语说出自己身份,却始终没有认出他是谁,收敛惊奇之色:“前辈既然认得在下,不知是何方高人?”白衣人缓缓道:“谭庄主,你若在江湖走动,还想活得长久些,老夫的名字不必知晓,更不需多问。”话语平淡,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傲气。
谭飞忽然认出了他,“前辈,你是···”
白衣人道:“白绝空。”
想不到他的名字先从自己口中说了出来,这的确是个显赫的名字,足以令人动容。
“那部青阳秘笈在何处?”对方直接开口询问。
谭飞眼神一动:“阁下也要这本秘笈干什么?”
那人一笑,“我只问是不是在你身上。”
谭飞道:“你若不先回答我的问话,我又何必要回答你···”
话未说完,那人忽然一掌伸出,对着他拍了过来。
秦梦紧跟在丈夫身边,眼见对方先出手,哪敢丝毫大意,夫妇二人都是急忙右手齐出,剑光更快,一招将那道白影罩住。
可是,那道白影不知究竟施的什么手法,动作虽然看起来不快,但是轻飘飘地一掌就从毫无缝隙可寻的剑光之中穿出,伸指对着两柄剑尖分别一弹,这轻轻一弹,力量大的出奇。谭飞和秦梦顿时右臂酸麻,胸口如中锤击,长剑险些脱手飞出,心中大惊,后退数步。后退时候,耳边风声响动,等两人站定脚步,那人双手已经多了两人,原来对方就在击退他们的时候,顺手已经将坐在马上的凌小二和谭琳两个小孩抓到手中。
“琳儿!”
秦梦忍不住叫道。
他们夫妇纵横江湖多年,二人联手,双剑合璧,向来少有人能抗拒,哪料在此人手底接不了一招就被击退,实在震惊意外,又见自己女儿被擒住,关心急切,再次飞身一纵双双出剑刺向对方,更是快疾凌厉。对方依旧身形不动,只是将掌中抓着凌小二和谭琳的双臂微微一抬,凌小二和谭琳手臂不由自主向前伸出,两股内力顺着两个小孩手臂传出,击向冲来的谭飞夫妇。
谭飞、秦梦骤觉一股巨大的气浪迎面袭来,坚硬似千斤重的铁板,二人手中长剑都是少有利器加上各自劲力,刺出的剑招凌厉无比,可是遇到这股力量,两柄笔直坚硬的剑身顿时被压得弯曲成半圆,弯曲的剑尖反向二人手腕点来,谭飞两人惊骇之下,再次纵身后退,撤回长剑,才避免剑毁人伤。
那人纵声长啸,一笑道:“枫叶双剑果然名不虚传,剑法了得,青阳秘笈在哪里,还请拿出。”他虽然一招将谭飞二人逼退,并未紧跟出第二招,可是见了对方施出的双剑合璧,适才傲慢冰冷的神情稍微收敛,变得客气几分。
谭飞沉声道:“我们和阁下素不相识,不知为何突然出手为难。”
白衣人道:“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谭飞道:“若知道,还需要问阁下么?”
白衣人冷冷一笑,“我的东西是不是落在你们手上?”
谭飞问:“什么东西?”
“就是青阳秘笈。”
他听了,心底一动,料不到这人居然也是为秘笈而来,忽然想起《青阳秘笈》乃天下少有武学宝典,创出秘笈的人非同小可,看来必定是眼前此人无疑,说道:“江湖传闻,都说这部秘笈数年前失窃于他人之手,却不知究竟是谁所写,莫非阁下就是秘笈的原主人?”
白衣人笑了一下,“不错,就是我。”
谭飞想不到这人就是《青阳秘笈》主人,虽然并未其他确凿证据,可是凭此人刚才的出手,不由得不相信。
秦梦皱眉,心道:“都说青阳秘笈的主人武功绝顶,厉害无比,这人能够一招将我夫妻二人逼退,功力高深实在从未见过,看来所言不虚。若不是适才留有余力,只怕谭哥和我都要伤在他手下,此人这般厉害,这部秘笈若不是他的东西,也不会引得天下这么多英雄豪杰争抢相斗了。”
谭飞知道和此人武功差距甚大,就算再斗下去也毫无胜算,徒然自取其辱,向秦梦使个眼色,收回长剑,敛身抱拳道:“白老前辈武功高深,我们夫妻难比十分之一,今日能够见到前辈亲面,不虚此行,适才多有冒犯,还请恕过。其实我们此番从中原来江南,并不是为了想要夺取秘笈。”
白绝空道:“你们不想夺秘笈,怎么东西会在你手中?”
谭飞道:“乃是凑巧才落到我的手上,这些年,江湖上为了这本秘笈争杀相斗,实在不是福事,最近因为这件事已经死了不少人,我们能将秘此物妥善保管不引争斗,是为了武林同道着想。”
白绝空冷笑,“说的很好,只不过,我的东西却让你来保管,天下可有这个道理?”
谭飞问:“前辈,此物果真如江湖上传言,是你原有之物?”
白绝空道:“我的话从没虚假。”
谭飞顿了下,和妻子对望一眼,问:“既然如此,前辈想要怎样?”
白绝空道:“我来找丢失的东西,自然要你们物归原主。”
“你想要秘笈?”秦梦立即问。
“不错。”
谭飞沉吟,对方索要的东西毕竟非比一般,若是贸然就这么交出去,一时拿不定注意。白绝空见他犹豫,忽然一笑,冲他道:“想要这两个小孩,就将秘笈交过来。”话音刚落,飞身而起,一掠三丈,竟然带着手里的人离去。
“等等···”谭飞夫妇眼见这人说走就走,还将自己女儿也抓去,纵然轻功佳,骏马快,又如何能追得上对方。
“大哥,怎么办,琳儿被人抓走了。”秦梦焦急。
谭飞沉稳下来,说道:“不急,这人想要交换的是秘笈,自重身份,定不会伤了琳儿。”可秦梦依然挂念女儿:“反正咱们得到这个秘笈也无用,又不想练上面的武功,他既然要,给他就是,先救琳儿要紧。”
谭飞想了想:“这人来去如风,武功实在罕有,更不知为人秉性如何,到底是正是邪。秘笈倘若是他的,咱们自当物归原主,不贪图别人的东西。可是,假如不是他的,此人开口索要另有目的,咱们贸然给了他,岂不是做出了祸害武林之事?”
秦梦听丈夫话语坚决,没有注意,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谭飞沉声道:“先追上去,究竟这人是不是秘笈主人,突然现身有何图谋,总要弄个清楚。”秦梦挂念女儿,自然答应,当下两人骑马疾驰紧追。
且说那白衣人。
他一手提一人,带着两个小孩飞奔行走,犹如疾风。
凌小二跟着他,觉得身不由主如飞一般前进,风声在耳边飕飕,浑身冰凉刺骨,两旁的树木道路快得根本看不清楚,当初雪山双枭曾将他擒住,施展轻功带他疾行,可是那速度与此时根本无法相比。而且抓他的这人身法极为奇特,不仅快极,而且轻巧灵动,他和谭琳虽然是小孩,但每人至少也有数十斤的份量,在这人手中拿着却好像两片树叶,不管在道路直行还是树林障碍纵跃,全然飘飘无阻,轻若无物,丝毫不受影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降临,白影落到一片荒野丛林。疾飞的速度丝毫不减,如箭一般冲向参天大树,近到树身三尺,陡然笔直上升,没有半点停顿,这种刺激的感觉真是从未遇到过,两个小孩就像是过山车一样直接飞掠到树冠顶处。
到了树顶,白影又稍稍下沉,最后将两人放在一个离地十多米高的粗树枝,随即离去。
凌小二身不由主,往下一瞧,顿时吓得心头砰砰跳,头晕眼花,凌空悬在这么高地方,差点身子一晃栽落下去,连忙抱紧树枝,知道这一栽下去若是脑袋着地,非得立时丧命不可,眼见那人将自己丢在这儿就头也不回离去,惊慌之意退去,忍不住大声叫道:“喂,喂,你别走,别走,把我丢在这里,怎么下去···”
白影顿也不顿,转瞬消失不见。
凌小二在这么高的地方凭空悬着,吓得丝毫不敢往下瞧一眼,四肢紧紧抱着支撑身体的树干,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忽然听得旁边传来一阵哭声,他转头,原来跟他一起被这人擒住的谭琳也落在附近,和他同样紧紧抱着树干,面露惊恐,二人都凌空悬在这根从树干横生出的粗杈之上。粗杈尽管粗壮,但是压上两个小孩的体重也有些承受不住,微微摇晃,远远望去,两小孩好似在高空荡秋千,这种景象让人看上去既觉得好玩,又觉得惊心。
可惜树木太高,左右无人相救,他们只能抱着粗枝呆在上面一动不动。
“你,你害怕么?”他忽然问。
谭琳眼中噙泪,嘴里不说话,更不敢往下去瞧。
过了会儿,她也问:“你害怕么?”
凌小二着实害怕,唯恐一不小心栽落下去性命难保,但听她这么问,勉强不打哆嗦道:“我,我不害怕。”
“你为什么不害怕?”
他想了想,“我年龄比你大,胆子大,自然不会害怕。”
谭琳好奇:“为什么年龄比我大,就不会害怕?”
凌小二想不出,茫然无语。
过了一阵,那白衣人不回来,两人还是这般凭空悬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谭琳惊慌恐惧之下再也忍耐不住,含着的泪水终于从眼眶流出,喃喃叫道:“妈妈,我要妈妈,妈妈在哪,妈妈救我···”
听她不停哭泣,天色越来越晚,孤悬这个高处,凌小二也变得六神无主,越来越害怕,很想跟着她大哭一场,眼睛变红强忍住才没有哭出。谭琳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不时往下面瞧,被悬在这个上去无路,下去无门的半空,时间长了,一个小女孩怎能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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