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叛逆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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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当英子站在‘领奖台’上，拿着‘拔河’胜利‘赢来’的‘奖牌‘时，台下看着的却是输了‘拔河赛’的阎王爷，这还是让英子恐惧不已。而阎王爷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冷漠地看上几眼，嘲笑几声，就足以让英子胜利的喜悦冲淡大半，甚至心神不安起来。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她都会突然从梦中惊醒：她梦见海山躺在自己的怀里，身体冰冷，浑身尸斑，彻底死透了。她感觉血液要从心脏里喷涌而出，感觉心脏又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多少次她从梦里惊叫地醒来，又迅速地摸向睡在旁边的海山，当她感觉到海山肚子还在有规律地上下起伏，全身还是那如丝绸般光滑之后，一颗惊动的心才慢慢安静下来，留下一身的冷汗。
“是不是考差了？”英子用力地摇着海山，希望他能够说清楚事情的缘由，一直不说原因的海山，让英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妈妈，”海山抬起因抽泣而不断抖动的头，极不真实地吐出几个字来，“我们能不能不要住这了。”
沉默，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海山简单地一句话仿佛冻结了时间，冻结了周遭的一切，又犹如一把刀子，深深地刺进英子的心里。
英子当然知道孩子的心情，作为母亲的她，心思是那样的慎密，她又怎么不知道一向自尊的海山心里正遭受着多大的压力呢？即使是她，也同样不想住在三湖农场这最后一间破烂的茅屋里啊！
“宝贝不哭！我也不想住这里，但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事得你爸爸做主，只要他争气……“英子讲着讲着就没有声音了，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景良又到街上打牌去了，现在景良虽然不豪赌了，但每天仍然打着不大不小的麻将，活计全留给了她。他借着孩子成绩给他带来的自信，完全把自己当成是街上人，与街上人玩得不亦乐乎。
“我们为什么要住这？”海山追问。
‘为什么要住这？这你自己问你爸爸去。’英子心里却想着：‘自从你爸爸完全指望你后，他就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这家里的大大小小的活都基本是我一个人做的。他倒好，要么整天在街上打着小麻将，要么和一帮狐朋狗友鬼混，钱都给他输得输，花得花，所剩无己。除了住这，你还能住哪？’
英子当然不可能把这些愤怒的想法告诉孩子，可她又是多么地想告诉孩子。可这么小的孩子又能懂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得维护他父亲的尊严，特别是这个实际上只是海山继父的尊严。
“没钱！”英子回答很干脆。
“为什么没钱？”
“等你爸爸回来了，你去问你爸爸。别哭了，我先去洗个手，然后做饭去了。”英子仍然把话题抛给他爸爸，她知道他怕爸爸。这事由他爸爸来处理，要比她说再多遍都要管用。另外，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去说，她实在也说不出口。
海山又陷入了沉默，沉默地抽泣着，泪水充斥着眼眶，周遭的一切都朦胧起来。母亲洗完手，也就到隔壁做饭去了。海山闻到了鸡蛋的味道，海山闻到了青菜的味道。辣椒刺鼻的辣味隔着墙弥漫过来，让隔得老远的海山都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景良掐着饭点的时间，也准时‘下班’回来了。骑着二八自行车的他显然很高兴，他一路哼着小曲，吹着口哨，逍遥自在。家里的黄狗老远就听到男主人的声音，很早地就十分卖力地摇起了尾巴，挂着长长的口水等候在家门口。因为这只黄狗有点狼狗的血脉，对陌生人不大友好，所以只好用一条很细的链子锁在了门口的大树上。如果没有这条链子，估计它早就跑去自己的主人身边摇头摆尾去了。
一个赌徒高兴的原因是非常简单的：他赢钱了。而每当景良哼着小曲，赢了钱时，他都会花1元钱在菜场买一个没人要的猪肺回来，来犒劳一自己家的那只大黄狗。久而久之，黄狗只要是听到景良哼着小曲，就会情不自禁地流着口水，很快，也就出现了黄狗滴着口水迎接主人回来的一幕。
喂了狗的景良进屋后，见到儿子坐在板凳上，大方地又拿出2元钱，递到儿子手上，豪爽地说道：
“来！拿去给你花！去买点东西吃！”
海山接了钱，塞在兜里后，仍然一动不动。
再榆木的脑袋也会发现儿子的状况不对，何况景良绝对属于聪明的那种。
“怎么啦，儿子唉。”景良问着儿子，开心地笑着，明显心情很好。
海山仍就沉默，只是眼泪突然奔涌了出来，低声抽泣得更加厉害。海山很委屈，极度难过，而他现在只能把自己的苦诉说给父亲了。
“我问你话呢！”景良把脸往下一拉，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招明显对海山很管用。
“我们能不能不要住在这。”
“为什么？”
“人家都笑我住的是鸡窝。”
“你管人家怎么笑。只要你成绩好，以后能考上大学，有出息了。到时候就是你笑人家。”
“我不要笑人家，我也不要住这里。”
“不行。”
“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住这里多好，出门就能下地干活，离街又近。”
“你是为了方便上街打牌吧？你很自私！”海山见父亲很直接地拒绝了自己，他也就直接地把关键原因点了出来。这是海山自出世以来第一次冲撞自己的父亲，是海山自卑炸弹扭曲爆炸后的直接产物，胆子突然张到了无限大。当然，这个原因也不是他想出来的，这是母亲在独自干活很累以后的随口唠叨。
“老子打不打牌，关你什么屁事？你小子是吃了豹子胆了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然敢管起我的事来了？”一想到海山说他‘自私’，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全身上下都燃烧起愤怒的火焰。景良越想越气，说着就把海山的耳朵提了起来，接着对着屁股就狠揍起来。边打边说，‘还管不管了？’‘老子让你管！’之类的狠话。
如果海山的意识稍微成熟一点，就可以用自己的意识去扛过这无情的责打，丝毫不会求饶，表现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骨气和尊严。可作为小孩子的海山，忍耐毕竟有限。海山没有经住景良几下，便彻底大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忘记他为什么要哭了。很快，他就不住地求饶起来，气头上的景良也不管不问，也只是埋头打着。
海山不知道事情后面是怎样结束的，他今生第一次地顶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海山模模糊糊记得妈妈过来趴在他身上替他挨打，模模糊糊地又记得妈妈把半冷不热的饭喂给他吃，自己还模模糊糊地做完了作业，洗了澡，就上床睡了。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也许真是哭累了，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自己的思维已经无法理清，就干脆快刀斩麻，烦乱的思想被彻底回避了，封印了起来。第二天醒来时，海山竟把为什么会哭的事情忘记得干干净净，只记得自己昨天不听话，惹爸爸生气了，挨了打。
海山一摸口袋，那两元钱还在，这又让他觉得昨天并不是梦。昨天爸爸给了他两元钱，爸爸对他还是不错的。他可以拿2元钱去买好东西吃了，一想到这，海山顿时开心不已。于是开开心心的一天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人都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就像条件反射那样，这种自我保护的机制也是生物进化的结果。作为孩子的海山，也有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这种机制就叫做遗忘。
面对痛苦，能铭记的人，会产生仇恨；能忘却的人，会变得淡然；如果死死地去钻牛角尖，则容易变成疯子。海山妈妈曾经指着街上的疯子吓过海山一回，‘你要是一直记着某人的不好，就会变成他那个样子。’海山望了望，正巧与疯子四目相对，疯子朝他傻笑着，黑漆漆的脸上已然看不见五官。海山害怕了，心里就想着‘我不要记仇，我不要变成疯子’‘我不能记别人的不好，得记别人的好，即使记不住别人的好，也得忘记别人的不好。’逐渐地，这条生活的原则也慢慢地出现在海山的性格特征里。
不管怎样，海山与父亲第一次的交锋还是败了。可以说，每个男孩都是在不断地反抗自己父亲权威的过程中长大成熟的。虽然，海山在第一次与父亲权威的斗争中很快地就败阵来，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在与父亲交锋的过程中，父亲的权威也如同一块磨刀石，一直磨练着海山的品质。在海山成长的这些年里，父亲一直充当着这么一个反动的角色，让奋起的海山去批判、去打倒、去超越。在反抗父亲权威的过程中，海山不断地吸收父亲身上的优点，慢慢地摒弃父亲身上的缺点，又把父亲的缺点改造成优点后化自己的优点。对于海山来讲，虽然小时候吃了很多的苦，受了数不尽的白眼，但他能在批判中学习成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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