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求道难
几个月后，苏庆霜带着罗英走到了武当山。时值严冬，寒风叱咤，飞雪漫天。那十里道观如仙宫琼楼屹立于雪峰之上。一阵钟声传来，宁人心旷神怡，顿生离尘之意。
万万没想到的是，如此一个道中圣地，得知罗英的命数后，却将苏庆霜母子拒在山门之外。
苏庆霜母子于山门外跪守七日，想以诚心打动虚静、虚真、虚缘三位大掌门。
是日，已是立春。三位道长巡山又见苏庆霜母子两。但终究还是不肯收留罗英。而此时，罗英起恨于心，杀气大增，顿时眼冒红光，冷视着三位道长。
虚缘道长见状，怕罗英日后伤己伤人，便使用大罗封天掌，想封住罗英的百会穴，以压住其杀气。掌还没使到，便被虚真道长给拦住。道：“他自身也控制不住这等杀气，怕是未伤人已先损己，师弟何必出此下策。”
要知道，封住百会穴，也只不过是撤东墙补西墙。虽能暂时封住杀气，不让其流入督脉。但与此同时，被封穴的人也有可能经脉逆流，随时有咽气猝死的危险。
苏庆霜误以为虚缘道长是想杀死罗英。痛极生悲，大骂：“浪得虚名之徒，口口声声普度众生，却想杀死一个四岁小儿。我儿杀气再重，也抵不上你们的万分之一。”
三位道长叹息几声，连盘缠都没给苏庆霜母子一点，便拂袖而去。
苏庆霜对罗英道：“英儿，铭记这些伪善的面孔，他日你若是大难不死。再来羞辱这些个没良心之徒。”
罗英咬牙切齿，道：“娘放心，孩儿福大命大，怎会离娘而去。娘若真把孩儿交给这些人，那才真是害了孩儿。”
苏庆霜怕万一罗债回家找不见自己，于是又带着罗英往家里赶。只可惜盘缠用尽，只能一路乞讨。
这一路上，但见瘟疫横行，山野横尸。讨饭比登天还难。
这天，母子两走到一个叫做大禹庙的地方，便进庙歇息。
进去后，见有一个身患瘟病的人躺在地上，那全身腐烂的肉，向四周散发出臭气。还好初春时节，没有苍蝇，不然怕是连苍蝇都不放过他。
苏庆霜也顾不得这么多，同是沦落之人，哪还有心嫌弃别人，便带着罗英在一旁坐下。
母子两刚要入睡，就听见庙外有人吆喝着：“快点快点，把这些尸体掩盖好。”
罗英好奇，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旁边那患瘟疫的人赶紧起身对罗英嘘了一下，示意罗英不要多事。
不料外面走进来几个人，看见罗英母子两后，便大喝道：“出去出去，我们要在这里驻军。”说着就把罗英母子两连同那个患瘟病的人赶出庙里。
苏庆霜抬眼一看，来人都是些当兵的，也不敢惹对方，只好带着罗英走出庙外。
那个患瘟病的人，想死赖着不走，几个士兵就用长矛一下一下的把他给掀翻出去。
“哈哈哈，世人皆是如此狼心呀。”患温病的人被掀出庙来后，又躺在地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这时，罗英才看见此人散发凌乱，手里攥住一根拐杖，拐杖的形状尤其独特，弯弯曲曲的，像个根雕。即便他脸上的肉已经腐烂，但也看得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人。
苏庆霜本想带着罗英继续赶路，却听见身后有人说道：“这人都快死了，干脆一并杀掉带走。”
罗英转身说道：“他得病了，你们不帮助他就算了，干嘛还要杀他。”
“小娃，你懂什么，再多嘴连你也杀了。”
苏庆霜一听这话，还真是火冒三丈。本来就已经是一肚子的气，现在又听见有人说要杀罗英，所有悲伤一下子爆发出来成了火气。“去你姥姥的，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居然想杀一个小孩。”
“老大，我看这娘两像是赶远路的，说不定身上还有……不如……”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兵。他没有把话说白，但他的手势已经表达了要谋财害命的那种意思。
一个大络腮胡的兵头四周看了看，两眼一斜，说道：“手脚麻利点。”
那个大兵得允后，唰的一声就拔出佩刀，伙同几个人向苏庆霜母子走来。
“你们想干嘛，想干嘛？”苏庆霜急了，赶紧抱起罗英，跑到了那个患瘟疫的老者旁边。
四五个士兵紧追不舍，走在前面的那个大兵嘿嘿冷笑道：“往哪跑。”说着就举刀杀过来。
大兵还没近苏庆霜的身，瘟病老者便将手中的拐杖一举。那拐杖头不偏不倚的刚好插进了大兵的喉咙。
大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圆瞪的两眼再也没有合上。脖子上热血一喷，倒地身亡。
大络腮胡看见后，大呼一声：“杀了他们。”
其他几个士兵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那个大兵运气不好，撞上了刀口。他们还不知道碰见的是个什么人。
瘟病老者用拐杖杀死那大兵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睡觉。听见对方又杀上来，他眼睛都不睁开一下，直接将拐杖扔出去。
只见那拐杖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空中呼呼旋转着，每转一圈都敲打在一个人的头上。最后又旋转着回到老者的手里。
几个士兵像是被使了定身法，全都呆着不动了。直到一个接一个倒下地后，苏庆霜才看清楚，这些大兵的头上各有一个大窟窿，正在往外冒着脑浆。那脑浆看起来比瘟病还恶心。
大络腮胡害怕了，转身就要跑路，其他的士兵也哄的一下往庙里跑去。
忽然，那地上躺着的瘟病老者，没有什么作为支撑，就这样嗖的一下站起身来。起身后，凶目一瞪，举起拐杖就往大禹庙扔去。小小一根拐杖，被老者这么一甩，突然间就变成了一根偌大的树根砸向大禹庙。
轰的一声，大禹庙就被拐杖打倒塌了。但老者并没有住手，手一伸，那犹如大树根大的拐杖又变回一根小拐杖飞到老者的手里。老者又一次举起拐杖悬空一甩，这次的变幻何止是树根，简直就是一个大石柱。嘣嘣嘣的几下，大禹庙就这样被大石柱砸成平地，而跑进大禹庙里面的那些士兵，被碎石淹没得连尸骨都看不见一点。
老者又是一伸手，那石柱般的拐杖又缩回成一根小拐杖飞到手里。又是凌空一甩，这次他没有把拐杖甩出手，而是拿着拐杖的一边，另一边则变幻成绳子一般长长的伸出去。直到绳子般的拐杖嗖的一声收回来。大络腮胡口吐鲜血，被刁在那拐杖的另一端，死得是那样迷茫。
苏庆霜早就看得胆战心惊。罗英则看着爽快，他走到老者的旁边，说道：“你这拐杖会变。”
老者没有理会罗英，自顾从络腮胡的身子里拔出拐杖，又那么轻轻一挑，把络腮胡身上的一个包袱给挑到手里，然后打开，拿出几个大饼自顾吃起来。吃了几口后，又扔一个给罗英。
罗英早就饿坏了，哪还在意什么瘟疫不瘟疫，大口的吃了起来。吃了几口，又去分给他娘。
苏庆霜也没多想，只要是吃的，先吃了再说。
老者吃完一个大饼后，喃喃道：“世人皆是没良心的东西，求人不如求己。”说着就把手伸进大络腮胡的胸膛里，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
苏庆霜啊的一声惊叫，看都不敢看。
“小孩，想吃吗？”老者问罗英。
罗英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道：“你吃吧，我不喜欢吃那个。”
老者冷笑一声，道：“这等心，不用来吃还能用来干嘛。”说完自顾把络腮胡的那颗心给吃掉。
苏庆霜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老者，心里想到，此人必是世外高人，不然就是个魔鬼。不管对方是什么。他只杀哪些强盗士兵，并没有为难自己，相信也不是什么大坏之人。兴许他能救罗英，想到此，便上前问道：“老人家如此变化莫测，定是世外高人，能否帮小儿一个忙。”
老者顿了一下，道：“求人不如求己，老夫身患瘟疫，自身都已坠在地狱，谈何帮人。”
苏庆霜道：“小儿天生杀气缠身，无法化解，老人家您如此变化莫测，一定有什么法子，帮助小儿。”
老者凝视着罗英，道：“能有多大杀气，多年前老夫有一个兄弟，其杀气可逆天，不一样相安无事。”
“请问老人家，你那位兄弟是如何化解掉自身杀气的？”
老者涣散的眼神看着天空，像是在回忆过往，良久后才说道：“被逼无奈，自寻化解。”说完已是长叹短嘘，那神情忧郁不已。
苏庆霜道：“我本带着小儿去武当山求道，不想，堂堂一个道家圣地，却拒我于山门之外，更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想害死我儿。看来是无人能救我儿了。”
老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什么武当，什么道家圣地。就连这庙里的大禹见了老夫，也要叫三声祖爷爷。”
“老人家不想帮小儿也罢，不过今日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恐怕现在我们母子两已经躺在这几个兵匪的刀口之下了。大恩没齿难忘，就此拜别吧。”
老者想了一下，道：“不是我不帮你家孩子，实在是老夫也不懂化解杀气的门路。杀气有何不好，老夫还求都求不来呢。”说着就往络腮胡的身上撕下一块布。
苏庆霜也不知道这老者撕下一块布想干嘛，也只能继续看下去。
只见老者又把手伸进络腮胡的胸膛里，待手拔出来，已是满手的鲜血，他一手拿着布，另一只占满鲜血的手在那块布上胡乱画了几下。然后把布扔给苏庆霜。道：“拿着这个东西，必要时能保一命。”
苏庆霜迟疑了一下，没有去捡那块布，而是问道：“这怎么用？”
老者道：“这不是化解你儿杀气的，只是以防你儿被人暗害的。”
苏庆霜捡起那块布，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便问道：“这是什么？”
“只此一道符。”声音已是在远处传来。
苏庆霜抬眼一看，瘟病老者也不知去向。逐问罗英，罗英指着远处，道：“飞了。”
精灵的罗英捡起络腮胡的那个包袱一看，果然有不少通宝，还有银两。别说盘缠，回家买地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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