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没完了是吧？
“对不起…我…”
易雨也不知道为何要跟这个人形龙道歉，只觉得比伤害了同伴还要愧疚。
何塞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赤金瞳无喜无悲，居然再度开口，还是和他同样的语调。
“对不起。”
这一幕就像鹦鹉学舌，但每个音节铿锵有力，如女王下达诏书。
吼！
穹顶上空发出混杂的吼叫，张牙舞爪的怪物像樱花雨那般坠落，令人作呕的气息充斥整个祭坛。
人形龙缓缓蹲下，蜷缩起伤痕累累的身躯，即使支离破碎也具有十足的美感。
无数根白丝如木偶线那般延申，从她的脸，皮肤，腿上生出，精准连接到每个怪物尸体上，黑色的血沿着线逆流，传输到她完美的身体上，逐渐包裹成纯白色的蛋。
茧成的那一刻，空间里的一切都静止了，就像江雪的【天地失色】，但效果更为霸道，无形气场直接禁锢所有生灵的行动，连风和潮都停止了。
“二…二度茧化？这不可能…”易雨连嘴唇也没法动，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那是什么？”荧问道。
“壁画上记载的最终技术，只有【黄金】莱茵多特做到过。”
“比如何塞，现在的她并不完整，身躯都还保留人类的特征，等她足够强时就能再度进化，凝练出特瓦林或者杜林那样的身体…那时的她在四阶里也会是佼佼者，至少也是奥赛尔那种级别！”
“那些授格体的黑血…成为了她二度茧化的契机！”荧忽然明白了。
易雨没有回答，处在一种呆滞的状态，因为他终于读懂了何塞那句道歉。
何塞自始至终都能听到他和荧的谈话，自然也包括那句“这种进化方式真恶心”。
之所以到现在才用这种方法，可能是不想让他这个“爸爸”失望吧？
孩子就是这样，有些人善良一生未入歧途，都是在诱惑边缘想起了家人的嘱托，不想变成让他们失望的存在。
但现在她做出了决定——授格体的压迫也好，易雨那一刀也好，何塞已经再无羁绊。
她终于要变得完整了。
这些想法仅仅在易雨脑海里闪过一秒，他紧紧咬牙，竭力呼唤着湖中剑。
阿贝多形容过杜林出世的场面，城墙和大地化为灰烬，连天空都变成铅灰色。
那还是处在地下的坎瑞亚古国，要是换到稻妻这种岛国，会发生什么？
地表坍塌，海水灌注，整个鸣神岛都会沉没！
湖中剑开始回应他的呼唤，先是握剑的手指，再是掌心、手臂、腰肢，他靠湖中剑的力量重新掌握了身体！
气息结界太强了，压力让他根本无法跃斩，在律者形态的支撑下，他一步步踏在虚空阶梯上，拖着山岳般的身体来到了茧的面前。
他凝视着白蛋般的茧，里面的孩子还叫过他父亲，即使在失控边缘也奋力保护他，甚至没有怪过自己误斩他的手臂。
现在又因为保护易雨和荧弄脏自己的手，强制进行二度茧化…
若非生不逢时，她或许是个很乖的女孩吧？冷冷的，带点小傲娇，却又随时随地当你的贴心小棉袄，你不喜欢谁她就为你去杀掉。
但易雨没有任何时间伤春悲秋了，湖中剑随时都会消散，这座岛上也有他爱的人，他不能让稻妻就此覆灭！
钟离的那个问题就像诅咒一样，在心爱的人和苍生之间选择，他当时选择成为天理，不放弃任何一方…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在抉择到来前，从来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
他斩下了湖中剑。
这颗比陨铁还要坚硬的茧，被亚瑟王的佩剑逾越规则斩开了！
里面仍然是熟睡姿势的小女王，全身早已被鳞片覆盖，骨翼如蒲扇般伸展。
斩开茧的同时，冰晶与暗流陡然向他袭来，这大概是茧的保护机制，每一个点都比三体的水滴还要恐怖。
湖中剑变得近乎透明，下一秒就将消散，易雨只能做一件事，将它刺进何塞的身体，亦或挥开那些杀机毕露的冰晶，迅速遁逃。
他咬牙做出了抉择，湖中剑刺进曲线毕露的身躯，将那颗心脏洞穿，下一刻，千万根冰棱朝他的身体爆射而去。
…
“…于是夜莺把玫瑰刺顶得更紧了，痛得越来越厉害，歌声也越来越激烈，因为她歌唱着由死亡完成的爱情，歌唱着坟墓中也不朽的爱情。”
“最后她的歌声越来越虚弱，躺在长长的草丛中死去了，心口还扎着那根刺。”
哀伤的音调停了很久，全场静了一秒，低低的啜泣声如海潮般席卷，读过这部作品的粉丝反而更加悲伤，像是又一次被尖刺穿透心脏。
哲平是第二次听到这个故事，一开始感触还没那么深，但经由女孩幽幽的声线品到了更多东西，心里像是空缺了一块。
场面被奢靡风席卷，人们抢着将打赏物品扔上托盘，柊千里居然亮出了九灯，各个贵族也开始点灯，这本书的排名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攀升，直追榜首的《石头记》。
舞台上再没有原作者的身影，那个纤细的女孩不知何时离开了，像一个破裂的泡泡。
…
冰晶和暗流轰然倾泻，易雨却没有感到万蚁噬心的疼痛。
他睁开眼，视野里是被岩层包裹的俏脸，赤金瞳孔认真地凝望着自己，忽然展颜一笑，就像寻常女孩那样惊艳。
她用骨翼和身体抱住了易雨，形成一个褐色的屏障，将所有杀机隔绝在外。
“爸爸…要对妈妈好一些…别让妈妈伤心。”
这才是她原本的声音，没有威仪具足和杀气横秋，很轻很轻，就像林间奏响的风笛。
她松开了环抱的手臂，易雨急忙探出手，却没能拉住她。
被湖中剑命中仅在一秒内就被分解成漫天光点，像是月光下的满天星。
易雨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这个名为何塞的女孩，在短暂的半小时内经历了太多。
刚醒来就见到妈妈喜欢的男人，便认定他是爸爸，另一个被爸爸喜欢的女人让她有些吃醋。
这时家里闯进了坏人，便用全力保护了爸爸和那个女人，却被爸爸刺穿了心脏…
可她还是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因为至始至终何塞都是幸福的，遇见了努力保护自己的爸爸和女人，还有那存在记忆中、未曾谋面的妈妈。
从天而降的授格体跌落到祭坛和湖面上，痛苦地扭动身躯，枯木皮肤表层散发着暗紫色的光点。
“它们这是怎么了？”荧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动这些怪物。
易雨摇摇头，正欲上前查看，却因山岳般的压迫跌倒在地。
他好像察觉到什么，脸色惨白。
“是何塞…湖中剑只分解了她的身体，力量却是守恒的，就在她死去的一瞬间，残余的力量以辐射形式大范围扩散，分给了岛上所有授格体！”
易雨已经无力吐槽了，这种感觉就像走上华容道，好不容易摆脱赵云，张飞，关羽，结果见到吕布停在山口玩弄方天画戟，笑着说‘壮士，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真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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