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打扫完了?”
“完了,中午吃什么?”
“带汤的都行,想喝点湿润的。”
“好,帮我泡杯茶。”
“懒得动,自己泡。”
“啧!吃薯片吗?”
“黄瓜味的。”
“懒死你算了。”
“那你放我出去啊。”
“别让我动手打你。”
“切。”
“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滚蛋!”贺刚冲着门口男人竖中指。
贺刚,24岁,本命年,家里人都以为他死了,手机上还有葬礼照片,那棺材,原木的,带雕花,他自己选的。
刚出门的老混蛋是梁风亭,37,名儿听着有股书生气,以为是个文雅随和的,实则内里辛辣地很,碰到了,火辣辣的疼,从上面的口辣到下面的口,直想让人把肠子拽出来泻火。
贺刚他爸,贺玉,原本在他手底下的厂子当厂长,后来厂子不干了,贺玉跑着做最后的清算。
贺刚和老混蛋第一次见面就因为这事。
那会儿贺刚22,马上大学毕业,假期回家待了段时日。临走那天,贺玉事情比较多,想着提前把贺刚送去火车站,刚准备出门,电话就来了。贺玉客客气气地接起来,客客气气地挂电话,再骂骂咧咧地放进兜里。说这帮孙子收了钱还拖拖拉拉的,都快两个月了,真是屁大点官就把自己当神仙,一帮死出。
车子先开到小区门口,等刚才打电话的人。那人十分钟前的电话说自己刚忙完,又是熬夜又是事情多,累得要死,结果让我们去他家门口等着。刚忙完就坐家里了?妈的,瞎话都懒得编。贺刚他爸坐在车里骂,然后笑着探出脑袋打招呼。
天下起蒙蒙雨,这位上车的神仙头发不多,胳肢窝夹个文件袋,乍一看像经验十足的程序员。秃头神仙一上车就跟贺玉热络地聊起来,要不是两人确认身份,还以为是光屁股长大的。秃头神仙问起厂子的事,说怎么没见库房,库存也不多。贺玉开着车,一边注意路面一边还要招呼后面的神仙,说做的是煤炭转销,倒手的活,没什么库存。
贺刚腿上是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旅行包,亮黄色,沉甸甸的,压得腿疼,又舍不得放车座底下脏了。
没一会儿,车子停在政府大楼前,高高的台阶往上,门口站着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咋好看,没一个笑模样。
雨还在下,秃头神仙给自己的同事打电话,贺玉给会计打电话,这两人都在大楼里。
打完电话,贺玉就开始停车,大楼前面的车位不多,好不容易看到个空位,前后车停的还挤,空间很有限。为了让自己的车子停的好看点,贺玉倒进去、开出来、倒进去、开出来,起码五六次,后面神仙都张口问了。贺玉笑眯眯地说把车停好一点。
车停好,贺玉跟后头的神仙继续聊天,生怕车里冷了场。
说话间,女会计和另一位神仙终于出现了。这两位身材都比较健硕,气场强的很,声音也高,女的肚子一个球,胸上两个球,男的肚子上的球顶的上女的三个球。
因为贺刚在副驾,只能委屈他们挤在后面了。原先的秃头神仙被挤在四个球中间,说话声音都比之前小很多。
新上车的大球神仙,屁股还没摆正,话就突突突地往出冒,“哎呀,最近忙死了。我这刚从企业回来,账本、文件摆了满满三个房间。”
这位神仙的职级应该更高一些,女会计和秃头神仙都是应承着说,贺玉自打他上车,打完招呼,话就少很多了,现在轮不到他去拍马屁,后面有两个更厉害的。
这位大球神仙似乎还嫌旁人应和他抢话头子,都不等别人马屁拍完就插话,除了他,谁都说不了整句。
秃头神仙讲,现在出来好多新规,填写的东西都在网上,搞得他都不会了,那上面······
没等说明白,大球神仙就开始教了,“你把企业基本情况写上,内容你都知道,最下面的清算结果你就不用管了。哎呀,现在真是麻烦的要死,都要往电脑上传,各种照片。”
“我都不晓得。”
“你肯定晓不得,我一天天在外面跑,这都是熟套套,哪里都是这一套,我都熟套套了。”
女会计也跟着:“嗯,好好。”
······听了半天,贺刚脑子里只剩下熟套套,别的都跟放屁似的,跟着车尾气跑了。
雨水打在前窗玻璃上,雨刷一起一落,把一遍遍布下的水膜擦掉。
空气中透着湿冷,前脚掌有些发麻。
道路两旁的树都顶着嫩绿,层次分明。
车经过一道长坡,停在一道深棕色镂空大门前,带有金色装饰,彰显着身份和贵气。
贺玉探出脑袋跟门房打招呼。
大球神仙有些不耐烦,觉得没必要,“那保安看见车了,哎呀,不用出去打招呼。”好似这里面是他家。
贺玉还是坚持让保安看见自己的脸才收回身子,笑着解释:“还是要看看人,要不不认识不给开。”
贺刚觉得那个大球神仙应该改名大肥猪,不,大粪球才是。
一进门,是五层高的楼房,道路不宽,只容一辆车通过,是单行线。
停车后,贺玉招呼着后座的秃头神仙、大粪球和女会计下车。
“儿砸,你先在车里等会儿。”贺玉把身子探到后排拿东西时说道。
贺刚点点头。
四个人都进了旁边的楼门,这时贺刚才发现自己这侧的窗户开了个小缝,偶尔有雨打进来,砸到车门内侧,有的溅到胳膊和包上。
院子很安静,除了雨水的哒哒声,什么都没有。
贺刚刷视频的时候,又进来一辆车,停在他斜对面。车身全黑,下来三个壮汉,都是西装,径直走进他们后面的单元。
等看不见人了,贺刚才长出一口气,他胆子小,人怂声儿还小,跟他爸起的“刚”字儿一点不搭边儿,这点倒是和老混蛋梁文亭一样。
贺刚继续刷视频,刷着刷着,觉着不对劲,再往对面车里一瞧,后座还有个人,也是一身黑西装,黑乎乎的,刚叼了根烟,火光一明一暗,不仔细真看不清,本来就是阴雨天,他们车停的地方光线更差。
看不清人脸,但叫人身上发毛,鸡皮疙瘩起一身。贺刚从包里拿出外套披上,灰色卫衣,又宽又大,他对象易磊的,大帽子一戴,罩住半张脸。
等对面的三个西装男下楼,贺玉还没出现,看看时间,距离火车发车还有1个多小时,时间足够,这地方距离火车站开车就十几分钟。
黑车发动了,贺刚装着挠头的动作,眼睛偷偷瞥后座上的男人,男人也在看他,对视的那一下,像刀抵在脖子上,又冷又怕,气都不敢喘,这人真恐怖。
差不多10分钟后,贺玉下来了。
贺刚:“这是哪儿?”
贺玉系好安全带说:“这是梁福昌的地方,是他二儿子开发的,现在都卖了,不过都是卖给自己至亲至近的人,姨啊舅舅、叔叔什么的。”
贺玉讲起梁家的事,语气格外兴奋,平时话很少的人,一路开一路说,到车站了才停嘴。
梁家二儿子,小名二则,是贺玉的贵人。贺玉有一身本事,脑子也活泛,为人踏实肯干,从不占人便宜,二则对贺玉很放心,让贺玉当法人,帮他做了不少事。贺玉说家里就是靠着二则翻身的。但是梁福昌有三个儿子,二儿子和大儿子有矛盾,最近二则被削了权,意志消沉,今天车后面的三个人就是为了厂子注销忙活的。
厂子停了一年,贺玉也闲了一年多,这一年贺玉反反复复地提及以前自己的辉煌历程,两三个月就能赚80多万,不好的时候,每年也能有二三十万。贺玉每每说起,都像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满身的冲劲和干劲。
即便路上这么多事,贺刚还是来早了,小县城的火车站不大,这会儿旅客、工作人员加起来都没30人。
手机上的视频,除了自己关注的,还总是推送一些购物广告,夸张的语气和夸张的效果,把人都当成傻子,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估计看得也是这些吧。
贺刚带上耳机,脑子里除了音乐,就是车后座的那个男人。以前看小说,描述霸道总裁、商业大佬时总是用煞气、杀气,虽说看着爽,可真体会不出来。视频里那些气场强大的电影角色,也基本上都带有配乐,化了妆的。
今天可算是见到了,这才发现,在气场强大的人面前,连对视都叫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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