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动怒
景惜云还在气头上，闻言不悦地看着他们，“能出什么大事？天塌了不成？”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低着头将今日大理寺的事说了。
不料景惜云听完只是蹙了眉头，“怕什么？一个贱民罢了，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本公主给他一笔银子安葬，父皇岂会因为区区一个贱民治本公主的罪？”
素心连忙环顾左右，抬起眼紧张道：“公主，陛下爱民如子，这话可说不得啊……”
景惜云眼皮一翻，“这可怪不得本公主，要怪就怪那肺痨鬼倒霉，既染了病就该在家中躺着，何苦出门招人嫌？”
“他当面议论本公主，本公主命人不痛不痒打他两下已是轻的了……如今人没了，倒赖上本公主了，真是晦气！”
在她眼里，一个贱民的命，还比不上她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素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痛不痒打他几下……
她听来的可不是这样。
—
昨儿景惜云去敬国公府的路上，有不少百姓围着议论。
景惜云气愤不已，当即命人将一个男子套了麻袋痛打一顿。
哪曾想那男子是个肺痨鬼，踹了两脚便咳血不止。
公主府的侍卫并未多想，像往常一样恐吓了几句，便回去复命。
结果次日一早，有人抬着一具尸体进了大理寺。
听说跟着那人来的，还有十来个百姓，不知是哪个煽风点火，几乎引起民愤。
此事在京中闹出不少的动静，很快就传进了宫中。
这会儿怕是传到陛下耳中了。
说到陛下——
御前伺候的张公公就来了。
“公主……”素心扯了扯景惜云的袖子。
景惜云依旧鼻孔朝天，一个肮脏的阉人，也值得她放在眼里？
“公主万安。”
张德全仿佛未看到她一脸的嫌弃，笑眯眯朝景惜云一礼，“杂家奉了圣命，正要去公主府找您呢，正巧您来了——”
他恭恭敬敬侧开一步，掀开一边眼皮，“惜云公主，请吧。”
景惜云这才意识到不对，一抹恐慌迅速爬上心头。
听这阉人的语气，父皇该不会……
景惜云没有坐轿子，跟着张德全步入宫门，在无人瞧见的地方，冲素心使了眼色，嘴巴一张一合。
素心重重点头，小心瞅了眼前面的张德全，一溜烟儿往宁寿宫去了。
乾元殿。
“跪下。”
景惜云刚想撒娇，宣德帝撂下折子，冷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宣德帝的确宠景惜云，平日她在外闯了什么祸，一顿讨好卖乖也就过去了。
可今日殿中的氛围明显与往常不一样。
景惜云一进来，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朝她盖过来。
她恍然意识到——
眼前这个，是掌握天下人生死的皇帝，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权力，地位，钱财......只需眼前这个人一句话，便能全部收回去。
景惜云心尖发颤，咬了咬唇掀裙跪了下去，开口就是认错，“父皇，惜云错了。”
“不错，朕的惜云还知道认错。”皇帝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
景惜云怔住，低着头逐字逐句思忖宣德帝话里的意思，回想了几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惊愣过后，一股止不住的欣喜从心底深处迸发出来。
她忍不住看了眼上面的帝王。
她的父皇威严如山，脸上却无一丝怒色。
景惜云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
父皇传她进宫，果然是唬她的。
一旁的张公公眼皮轻掀，扫了眼底下跪着的小公主，只停留一瞬便收回了视线，脸上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今日来过乾元殿的所有人，大到早朝过后留下议事的朝臣，小到殿中洒扫的宫女，都看出陛下心情不佳。
唯有这位罪魁祸首像个没事人似的。
“说说，错在哪了？”
宣德帝神色淡淡，并未因她一声认错而动容分毫。
景惜云默了默，顿时有了直视帝王的勇气，犹豫了一会儿，“我.....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谁知他这么不禁打……”
张公公心里一凛，果然——
“朕看你还是不知错！”
宣德帝声音陡然一厉，“身为皇室公主，把百姓当草芥，凭心情迁怒于人，朕从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离帝王最近的张公公带头跪了下去，旋即殿中宫人哗啦跪了一地。
一眼扫过去，全是乌黑的头顶和弯着的脊背。
景惜云迷茫看了眼周遭跪下的宫人，她说错话了吗？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皇帝，触及皇帝怒容的瞬间连忙收回视线，俯身跪下。
时间在殿内静静流淌，景惜云膝盖开始酸疼起来，她才意识到，她的父皇当真动怒了。
因为一个贱民么？
景惜云有些不甘。
父皇这么疼她，如今竟为了一个贱民罚她？
趁宣德帝还未问罪，景惜云额头离地，“父皇，我没想打死那个贱民，惜云、惜云只是想起父皇从前教的，惜云贵为皇室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皇家颜面，那贱民当众看我笑话，我命人教训他，是为了皇家颜面......”
话未说完，只听得上方“砰”的一声，景惜云身子一抖，不敢再说话了。
宣德帝握紧茶盏，忍着怒意道：“好一个为了皇家颜面，打死了人还振振有词，朕看你不是恃宠而骄，是想造反！”
景惜云不服气，抬起头，“父皇，惜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是个肺痨鬼......”
张德全把头低得更低，由衷地佩服这位小公主。
不想宣德帝听了这话，反倒渐渐敛了怒容。
半晌，帝王起身离开御座，朝景惜云踱了过来。
景惜云伸手抓住帝王一截龙袍，眼泪汪汪，“父皇......”
宣德帝目光往下，“昨日你四皇兄来向朕请罪，也是跪在你这个位置。”
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直接把景惜云听懵了。
“你四皇兄是朕最看重的儿子，可昨日他在这儿跪了两个时辰，朕没叫他起，他便一直这么跪着，头都不敢抬。”
“你可知为何？”
景惜云蹙眉不解，不知景瑞犯了什么错，惹得宣德帝这般生气。
宣德帝还在等着她的答案，景惜云试探道：“因为，因为......四哥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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