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皇甫嵩下野
吕尚一席话撂下后，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不管他人如何想，听闻了吕尚命令的英布，手起刀落。
张梁人头落地，脸上犹自带着狰狞的不甘神色。
吕尚转过身，闭上了双眼，淡淡道：
“将张梁的尸首好生安葬了，其余随张梁来的，统统暂时收押。彭越，上前夺了这些人的兵符印章，然后传书至黄巾营中，将这张我亲自写的‘太平道不与黄巾事’与黄巾营中的士兵们宣读，然后派人收拢我太平道在军中的信徒……”
“我们，准备收兵返回颍川吧。”
……
汉光和四年秋冬之际，随着吕尚成功依靠设伏将黄巾军张梁一系的高层一网打尽、黄巾军刘辟部率领部下以及太平道信徒万余人将士投靠颍川，刹那间，原本显赫一时的豫州黄巾军，已然分崩离析，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当中。
被外围黄巾团团包围的皇甫嵩不知道，在他心中威胁最大的“颍川黄巾”已经退出了战场，逐渐返回了他们的根据地颍川。现在仍然在包围着他的，只剩下了廖化、周仓等部，大约四万人。
廖化、周仓等人不甘豫州黄巾就此失败，虽然张梁被吕尚所杀，但相应的，他们也借机掌控了剩余的绝大多数的黄巾军——虽然大多是豫州的一些土匪、流民组成的军队，但好歹相对于兵不满两万，而且几乎人人带伤，士气低落的皇甫嵩部，他们依然占据着相当大的优势。
虽然失去了原来的中坚力量——太平道信徒，但廖化和周仓等人很快就发现，他们的手下反而更好控制了。
他们只需要抢掠、抢掠以及更多的抢掠。
这种来自底层的需求，自上而下地驱使着他们，要对皇甫嵩的残部发动攻击，扫除了眼前的障碍，然后继续北上兖州，去掠夺一些尚未被掠夺的地区。
在得到了吕尚的“中立宣言”，尤其是亲眼看着数万的颍川军退出战场之后，廖化与周仓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对皇甫嵩部展开最后一战。
——什么？为张梁报仇？别扯了，有什么好处吗？
“哼，张梁此人以前一直独揽大权，打压我等；如今他死在了天师手里，正好方便了我等行事！”
当然，他们心里也十分明白——凭借自己手下的这些虾兵蟹将，要去挑战精锐程度不下于全盛时期官军的颍川军，不是自寻死路吗？
“官军断粮了！我们只需要等他们饿得差不多，就可以一口气将他们全部杀光！”
暂时做了其余黄巾军首领的廖化如是道，
“灭了皇甫嵩之后，我们便与南阳的孙仲等人合兵一处，往洛阳杀去！”
于是，数日后，等到皇甫嵩手下已经饿得几乎站不起来的时候，黄巾军余部对兖州军的残部发动了最后的一次进攻。
但是，由于拖延了数日才发动进攻，此时兖州陈留，东方落与袁绍率领的总共三万大军总算集合完毕，并且往战场赶去了。
黄巾分裂、吕尚撤退，战争的天平，似乎又悄然改变了平衡……
……
“追、给我追！别走了皇甫嵩和曹操！这两人是朝廷大将，拿住了他们，本渠帅重重有赏！！”
“官军已经是丧家之犬，大家杀啊！”
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咆哮在身后森暗的树林中响起，逃了半日的皇甫嵩终于忍不住自己心中汹涌的怒意，止住了脚步。
“吾宁战死于沙场，也不能就这样惶惶而逃！”
身边的亲兵们不停地劝道：
“将军，切勿如此，做出意气之事！”
“将军，不要轻生啊……！”
混乱的战局中，皇甫嵩与曹操早已走散，如今他也不知道曹操是死是活。
但无论如何，他身为一军之主将，实在是不想在如此狼狈地逃下去了。
皇甫嵩抽出长剑，仰天长叹一声，道：
“某、势不愧于朝廷！此与尔等无关，尔等如有顾忌妻小之人，那就走吧……！”
毕竟跟了皇甫嵩很久，虽然真有立刻掉头就跑的人，但大多数亲兵们被皇甫嵩的慷慨陈词所感染，纷纷道：
“我等愿随将军拼死一战！”
于是十几个人不再奔逃，而是在附近选了一个高处，然后围成一圈，望着底下渐渐围上了黄巾军，痛骂出声。
底下的黄巾军自然气急败坏：
“死到临头了，你们还在嘴硬！弟兄们，杀上去，活捉皇甫狗贼——呜哇！”
“噗嗤——”
“啊啊！！”
“放箭放箭！射杀贼军！”
见低下黄巾军突然乱成一团，皇甫嵩正疑惑时，一名眼尖的亲兵望着底下，兴奋道：
“将军！！将军！！看，援军，援军！是曹操大人！还有袁绍大人与东方大人的军旗！！”
皇甫嵩定睛望去，原本隐约模糊的军旗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其中数百人骑在马上，手持弓箭，为首一人将军还大喊道：
“皇甫将军无恙！绍支援迟了，还请恕罪！”
伴随着高处上皇甫嵩亲兵的欢呼声，官军骑兵飞快杀散了包围着皇甫嵩的黄巾军。袁绍带着数十人往高处奔驰而去，嘴中高呼道：
“皇甫将军无恙否？”
“皇甫将军无恙否？”
望着渐渐清晰的官军军旗，耳边响起了声声关切的呼唤，皇甫嵩终于松了口气，然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
数日后。
“于是，救了皇甫嵩的这个功劳，依照我们之前与袁本初商量好的计划，便让袁本初亲自去做了——这样大概能够挽回一些他的形象？”
前线军营中，东方落如是对蔺相如解释道。
蔺相如闻言，笑道：
“看来将军您在袁绍那儿收获颇丰啊——”
“见笑了，见笑了。不过也正因如此，朝廷之上的袁家势力，也或多或少要帮我说一两句话了吧？”
东方落摇摇头，笑道：
“比起这个，我倒是很好奇啊，相如。吕公为何要收兵返回颍川，而不是坐观黄巾余部失败之后，趁着势头夺取了汝南等郡县，扩大地盘？”
蔺相如拱手道：
“经此一役，豫州恐怕户口减半，破败不堪。天师的意思，是要首先保全并经营好尚且稳定的颍川郡，同时这也是一种韬晦之策。”
闻言，东方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数日前，随着东方落与袁绍的进发，抵达了豫州境内后，他们便先撞见了突围而出的曹操部，与狼狈不堪呢的曹操碰上了面。
从曹操的口中获知了战事情况后，袁绍心中那是大喜过望，他立刻亲自率领一彪人马，往皇甫嵩败逃的方向赶去，最后正好接应了陷入包围的皇甫嵩。
而东方落则将手下那些袁绍在兖州新招募到的士兵全部给了曹操，让曹操与他一同行动，迂回侧击了正在大肆追击溃散的皇甫嵩部败兵的黄巾军部队。
黄巾军没有预想到原本顺风顺水的追击过程中，竟然中途会突然冒出一波士气昂扬的官军。搓手不及之下，被东方落和曹操反杀了一阵，后退了数十里。
随后，成功接应了皇甫嵩的袁绍一面收拢兖州军溃散的败兵，一面派出主力部队与东方落和曹操再次合兵一处，乘着胜利的势头击破了黄巾军余部的主力，一路突进数百里，直接杀到了豫州黄巾的大本营之一——许县城下。
如今，黄巾军的余部，好不容易在皇甫嵩面前威风了一阵子后，又败退回了许县。面对着曹操与袁绍的联手包围，他们依靠县城之前筑起的高大防御工事，死守不出。官军的攻势就此为之一顿。
而东方落出于保存实力的想法，向因为过于劳累，卧病在床的皇甫嵩“请示”过后，以“防范颍川贼军”为借口，将主营转移到了颍川附近，并不与袁绍等人参加对黄巾余部的作战行动。
东方落这种主动帮他们分担“颍川方面的压力”的行为，对于袁绍等人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事情看起来很顺利。但是……
“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东方落拿着手中的文书，对蔺相如偷笑道：
“朝廷，总算是受不了皇甫嵩了啊！”
蔺相如双眼一扫，只见文书上赫然写着数字：
“责令中郎将皇甫嵩等……”
……
“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皇甫嵩卧在床榻上，静静地听着曹操为他念出朝廷的通告——由于作战不利，负有主要责任的他被免职了，且贬为庶人，要求立刻随使者返回洛阳，向天子谢罪；而曹操、袁绍等人则被要求戴罪立功，继续领军与黄巾军作战。
同时，由于青州黄巾的入侵，兖州边界告急，袁绍以及曹操都要率领着手下那些在兖州所招募的士兵们赶赴前线，联合冀州卢植南下的兵力，一同围剿青州的黄巾军。
“如此一来，豫州之事，岂不是要一并委任在东方落的身上？”
曹操念完朝廷的文书后，皱眉问道。
皇甫嵩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袁绍快步从帐外走了进来，先行了礼后，见两人的模样，便叹道：
“朝廷此举甚是不公啊。”
曹操摇摇头，黯然道：
“若无朝中大人们在其中斡旋，以及身在冀州的卢植大人的劝谏，十常侍恐怕是要趁着此事，将皇甫将军置于死地。如今这个结果，反倒是能够接受的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皇甫嵩终于开口道：
“有功则赏，有罪则罚，老夫既然是败军之将，遭到贬黜，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不知为何是东方落此人接手了豫州之事？”
曹操知道皇甫嵩不待见东方落，但他仍然开口道：
“别部司马至豫州以来，并无败绩，又助我军将黄巾贼军击退，并将之包围在了许县城下，亦是有功。朝廷此举，也不是……”
袁绍插话道：
“根据我在朝廷的消息，原本皇甫将军退下之后，朝廷是打算让西凉董卓来接任豫州之事的。但正逢南阳黄巾大肆活动，有向司隶进发之态势，朝廷便勒令董卓率领雍州之军，从武关出，以讨伐南阳黄巾。这样一来，便暂时找不到接替的将军，又卢植大人上书向朝廷推荐东方落，朝廷便顺势如此了。”
曹操哑然道：
“可东方落兵不满万……”
这时，皇甫嵩忽然道：
“东方落手下之兵虽少，但皆是当初从来洛阳中精挑细选，随卢植北上冀州的精锐之师；而豫州的黄巾军已经遭受重创，后继无力。东方落虽然可能不能彻底剿灭贼军，但维持住如今的战线，想来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看来朝廷是要让卢子干先解决了冀州贼局，再让北兵南下青州……”
“原来如此，”
袁绍恍然道，
“我又听闻荆州刺史刘表已经准备率兵从樊城出征，连同董卓的西凉兵，北伐南阳黄巾了。如此看来，豫州是要放在最后解决么？”
皇甫嵩最后叹道：
“朝廷被迫这么安排，皆乃老夫之过啊！”
曹操和袁绍连忙安慰起皇甫嵩来。看着这名身先士卒、努力作战的将军如此落魄，两人的心中也有了一丝兔死狐悲的感受。
“看来，吾等去青州，是只许胜不许败啊……”
曹操和袁绍对视了一眼，相互确认了这个朝廷明显放出的信息。
……
半个月后，随着又一名朝廷使者的到来，皇甫嵩最终黯然退场，而曹操、袁绍等人则一同率军赶赴青州与兖州的战区去。
皇甫嵩返回洛阳之前，他派人将自己部队象征着豫州讨伐军的军旗转移给了东方落，同时专门进了东方落营中拜访了一次某人。
“这……皇甫将军可是折煞在下了！”
听闻这个消息，东方落连忙率领自己的上下将领，亲自到了营寨门前迎接皇甫嵩。
“老夫如今不过一介庶人，哪里还能称什么将军？”
皇甫嵩摇了摇头，又道：
“离别豫州之际，老夫这个败军之将此次来别部司马营中叨扰，一是为了转交印节，二是有一番话想要与别部司马说说。”
东方落接过了皇甫嵩递来的印节后，正色道：
“请皇甫将军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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