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三分之一,是兖州军的死地
……
“终于……彻底将皇甫嵩他们压制了啊。”
吕尚招待了来自张梁军中的使者后，便得知了张梁的主力军已经抵达了战场。
吕尚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当得知人数接近五万人的黄巾大军加入了战斗，彻底地封死了兖州军突围的路口之后，吕尚手下的将领们纷纷擦了一把冷汗。
“哼，这些官军……”
彭越完成了他的作战任务之后，很快地便返回了吕尚身边，亲自向他老人家汇报战况、战果与……战损。
“天师，官军的作战意志超过了我们之前的预期。哪怕他们处于相对疲劳的状态，又陷入了两面作战的不利局势下，依然能够有组织地对我部与英布部、刘辟部发动凶猛的反击——如您所见，刘辟部的五千人几乎被打残，刘辟将军本人甚至受了箭伤。就连我部，也损失了超过两千人……”
彭越脸色有些难看地向天师汇报着手下统计过后报告上来的数据。不过，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天师似乎并没有过多地在意战损的情况，甚至没有要责罚他的表现。这么一来，彭越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的同时，他又对自己的作战不利深深地感到惭愧。
“尔等要抚恤好阵亡的将士家属——咳，尽量要联系上他们的家属。”
吕尚下意识地这么回答了，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自己部队士兵多是流民组成的事实，便随之改口。
彭越自然恭敬无比地记录了下来，等待战后再去执行。
“天师，帐外蔺相如蔺先生求见。”
此时，一人从帐外报告后，径直走了进来，冲彭越行了一军礼后，如是对吕尚说道。
“带他进来吧。”
吕尚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彭越。彭越立刻会意，他对吕尚深深行了一礼后，便毫不犹豫地退出了吕尚的军帐。
不多时，蔺相如脚步略为急速地迈进了吕尚的军帐中。
“天师。”
“哦，相如来了啊，坐。”
蔺相如先对吕尚行了弟子礼后，两人便分主次入座。
“是这样的，天师。东方将军认为‘时机’准备成熟了，因而令在下来知会您一声。”
军情紧急，蔺相如毫无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如今，张梁本部已经进入了战局，对吧？”
吕尚颔首道：
“的确如此，根据张梁手下的说法，张梁手下的大将廖化、周仓二人已经率先抵达了战场。他们各自率领一万人马，接替了彭越、英布等人的阵地，同时分出部分兵力补足了一些包围圈的漏洞。另外，张梁的中军也在全速赶赴战场。”
蔺相如脑中迅速将情报过了一遍，随后道：
“这么看来，我们的计划是成功了一半——成功了三分之一了。”
吕尚笑了笑，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但他口中所述的东西在蔺相如的耳中，却显得有些沉重：
“加上刘辟那小子的五千人的话，我军的伤亡战损接近两万人。皇甫嵩不比朱隽，他用兵章法严谨，退而不溃，缩而不乱。可惜了……”
“那名叫曹操的小将也进退有度，在兵力疲敝的情况下，面对人数倍于他的彭越与刘辟，竟然敢于主动出击，着实令老夫眼前一亮……”
见吕尚颇多感慨的样子，蔺相如很适时地沉默着聆听他的话语，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
像蹲坐在村口的老大爷一般絮叨了一阵子，吕尚端起酒杯，略为品了一口酒权当润喉后，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道：
“等到张梁亲自抵达战地后，这场战役，便真正地到了最后该要结束的时候了。张梁离这边还有大概三十里的路程，相如你就姑且在这里等上一等，随老夫再见见这‘人公将军’一面吧，毕竟大家都是旧识了——东方那边，应该有派人关注着战局的吧？”
蔺相如点点头。
吕尚抚了抚雪白的长须，又露出了一个笑容，缓缓道：
“那就足够了.…..”
……
“皇甫将军，这次是操的过错，才致使我军陷入如此危局当中。我曹操愧对朝廷、愧对将军您的信任了……”
曹操一把丢下砍出了缺口的长剑，单膝在已是满脸疲惫的皇甫嵩面前跪下，语气惭愧无比地自责道。
随京师的官军征战近一年，曹操终于首次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一次失败，已经足够致命了。
直到筋疲力尽的士兵们在战斗中渐渐落入了下风的时候，曹操才猛然从这两日的过错中醒悟过来。但可惜，虽然他手下的将士们英勇无比地击退了贼军彭越以及刘辟的第一轮进攻后，已然是彻底地失去了作战的气力。随后，在从前方回过身来的英布骑兵的侧击之下，他手下的阵容与防线终于崩溃。而暂时后退了的彭越以及刘辟也见机围攻而上，三面夹击，自己终于支持不住，败退回了中军。也因此，兖州军可以突围的后路，被彻底封死。
皇甫嵩仿佛老了十多岁一般，花白的胡须与头发，衬托着他的皱纹老脸更加显得憔悴。
看着曹操，他重重地叹了两口气。败局已定，他本不想再如何反省这次战役的事情，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嘶哑着声音说道：
“大军溃败，此乃主将之过也。孟德，你不必过于自愧……”
曹操顿首道；
“吴子曰：‘凡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往日操读这一句时，只觉得古人未免欠虑。但直至今日，操才真正懂得何为狐疑之灾！如果不是这两日空费了将士们的气力，装备精良的我军又如何会败给贼军，又如何会致使颜良将军等人溃散，生死未卜？操愧于国家，愧于朝廷！
如今之计，只能请将军准备好精兵准备夜间强行突围，操愿意在中军中充当指挥与诱饵，全力掩护将军突围！等到他日将军反攻贼军成功后，能在豫州替操立一块墓碑作证，以证操非贪生怕死、不敢担当之人即可！”
皇甫嵩听完曹操的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指着跪在他面前的曹操怒道：
“曹孟德！你要知道，雪耻难，死则易耳！如今我军尚有两万之人，兖州本地加上东方落军亦有数万能战之士，只要我军可以坚持到援军的到来，则胜负尚未可知，你安敢在此时请死？！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曹操被骂了一阵，心中不知为何反倒轻松了一些，但他仍然咬牙说道：
“是操糊涂了，请将军恕罪！”
令曹操起身后，皇甫嵩深吸了两口气，转而问向了身旁的亲兵，道：
“我军还有多少粮食——不必隐晦，直接说清楚来！”
那名亲兵道：
“回将军话，如今我军上下……仅剩一日之兵粮。”
听闻了这个糟糕至极的数字，皇甫嵩心中反而轻快了一些。他哼了一声，道：
“没粮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们也不用去管袁本初留下来的后勤烂摊子了！传令全军，先将上下的马匹杀了当口粮，无论军阶高低，有马者一律杀马以飨士兵，胆敢有违抗命令者直接斩首示众！后勤军全部组织起来，充入编制当中！”
命令传下去后，首先是曹操毫不犹豫地让人杀了自己的马，将马肉分发给部下。
有了表率后，下级的将领以及残存的骑兵们根本不敢多嘴，也纷纷模仿曹操杀了自己的爱马，马肉马血都充分利用了起来，让原本士气低迷、筋疲力尽的士兵们吃了一顿马肉宴。
见将军们俨然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士兵们低落的士气终于有所回升。饱食了一顿肉羹后，丧失的体力也渐渐地恢复了。
皇甫嵩将士兵们组织起来，将阵地布置得如同刺猬一般，坚定地抵御着外围黄巾军的骚扰进攻。
皇甫嵩下令道：
“全军听令！饱食过后，我们要一直坚持到后日粮尽！如果粮尽了都没有得到外面友军的支援的话，那我们就只能鱼死网破，和贼军决一死战！有胆敢奢言投降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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