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二房的准备果然没有持续几日。那准备一连准备了十来天,只是却总不见被车马的,也不见接人回来住的自然家里头不少人都心生了些猜忌。
三房的几个几乎是个顶个的绝顶聪明,虽说三房的人丁是少了些,可是与其他几方比,却是丝毫不逊色的。
纪安湫与纪罗绛几乎是在一开始就察觉出了异常。只不过这一场说到底跟正面无关,于是也并没有发生去问一句。有些时候装作不知道比告诉对方自己什么都清楚,要安全的多。糊涂人比聪明人总是要活的长久一些的。人人都会忌惮聪明人,可是又有几个人会去想一个糊涂人呢?
于是就这样,虽然两人早已看破,却谁都没有开过口,仍然只当那边的事情自己是一概不知道的。问起来的时候只说八妹马上回来了,倒当真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瞧着准备了这么些天,太爷那头也早已经过了家内人人都忙着的时候,却还不见把人接回来,自然也瞧着这情况是不大对劲的。莫要说这边就算是四房那样的迟钝,都已经察觉到几分了。
算起来前段日子四房安云棠倒是刚刚生产。这一胎生的未有那么凶险,算起来倒还算得上是几分平稳,为此家里头都颇为高兴,只说这一胎大概是个吉利的。且不说家中已经许久没有新生儿降生单,说这孩子的出生撞上了太爷染病,正好孩子出生之后,太爷的病情倒像是平复了不少,于是家里人人都说这孩子当真是个小福星,只怕是天生就是下来给爷爷解灾祸的吧。
于是家里头人人对于这个孩子都更喜爱几分,不管是面子上装出来的,还是心里如何,真的这样想,总之这孩子在家中的地位倒是被捧的极高的。
不过左右是刚出生的孩子,再怎么样也听不懂什么话,瞧着家里的亲戚们一个一个络绎不绝的过来,一天天的在自己眼前走动,便不免的有些心烦。于是过了几日之后安云棠就闭门谢客直说是疲乏了,之后办满月酒的时候,自然有众人相见的日子。
紫缨儿自从这孩子出生之后,就一直守在边上,平日里倒是比孩子的母亲都更上心几分。
安云棠身子骨没有因为生孩子而受什么影响,但是母亲家那边却仍然还是来了人。母亲这两日连连坐在床边说话,母女俩说的话自然不能叫外头听了去。
“我的儿啊,有些话我总得嘱托你,我知道你看不惯这家里头的做派,我也知道你与这家里头不算实在,合得来要怪呀,也只能怪当初这门亲事就非这样定下,若不然我自然跟你寻个更好些的,也不至于在这边这样子受制。我来过好几回,瞧着这边的家里人,一个个的在自己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说些,你这院子中也是一个个倒,像是做了贼似的,只怕让外头听了去。可真是让你受了苦。”
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自然难掩心疼之色,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拍拍女儿的手背。
“不过好在呀,你的身子骨没有因为生孩子受什么影响,你如今的身子骨我瞧着倒是好的,大概等到做完月子之后就又能好一些,生孩子对你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了。”
说到这里,安太太倒是又想起什么事情,瞧这一旁已经被哄睡着的孩子,低下些声问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孩子的名字可取了吗?要是孩子的名字还没取的话,我们那头倒是有想着为你这个孩子取名字的。”
“哎呦,母亲快别说这个了。这孩子刚生下来呀,宗庙那边就立马给起了名字说呀,这孩子是个大吉兆,是保佑我家里头的,所以呀,人人对这个孩子的出身都颇为高兴,取名字的时候也是让那边又占卜又是搞什么仪式,这才万万定下来的,如今已经写进去族谱了。”
“原来是这样子。”安太太点了点头,只不过随即又笑出来,“那你还这样子不高兴干什么?这左右是一件好事。人家不都说什么入乡随俗吗?在你们这样的家里,自然也免不了入乡随俗。虽说我向来知道你是不大喜欢这些个的,可是你也得转回头来想想,你们这家里头重男轻女的思想,想来也是有的吧,你这孩子又是个女胎,要是没有这一层关系,护着不知道活的有多么的艰难呢。如今,家里头在意这些,反而是一件好事。往后啊,姑娘在这家里头的日子也更好过一些,你说是不是?”
安云棠听着母亲这番话,倒觉得当真有几分道理,于是也点了点头,颇为赞同的样子。“倒当真是母亲说的这个道理了。”
安太太颇为欣慰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而后问道:“那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是叫什么名字的。”
安云棠说起这里,就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蓉,草字头的那个。跟了家里头的字辈,叫做纪幼蓉的。”
“蓉?”安太太听到之后,愣了一下,随即又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字儿的。想来你们家里头也是仔仔细细想过才给孩子定了这个名字。我知道你从小心气是个高的,可是如今已经到了这边来,自然是入乡随俗多的话,母亲也不想劝你,只不过已为人母性子就要收敛一些,也不能像平日里那样跋扈了。”
“哎呀娘,您真是给我泼了好大一盆脏水。”安云棠强行打断了安太太的话,把自己从被子里面往外挤了一点,而后又往旁边靠了靠,一把钻进安太太怀里,两只手抱着安太太的腰身,将头埋在安太太肚子上,俨然一副小女儿姿态。
安太太被这一下逗笑了,伸出手去在女儿的背上拍了拍,而后也并没有说什么,仅仅只是笑了笑,等到笑够了,这才又轻轻的在女儿身上抚摸了两下,说道:“好了好了,快些起来吧,你呀,总是长不大。这样子叫别人看去了,怎么好?”
安云棠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一撇嘴,抱着安太太更紧了。“那能怎么好的,我在家中亲近亲近自己的母亲难道这群人也要管吗?”
安太太原本就不是跟女儿计较这些的,如今过来也自然去看看女儿又如何有责怪的道理,于是瞧着女儿紧紧抱着自己,一副娇憨小女儿姿态,心中比起面子,上面的严肃倒是更多几分欣慰。
从前女儿要嫁过来的时候,自己就有过担心。谁人不知道这面是高门大户虽说自己家中也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可是许多事情与这边仍然是比不得的,只怕这边是规矩,更多事情也更繁杂的。于是在女儿出嫁之前,不免的嘱咐了许多,尽管知道女儿并不是那受人欺负的性子,可是只怕在这家中,有时候话说的多了也是错话,说的少了也是错,于是自己当初跟女儿说的话并不在少数,只盼着能够方方位位的让女儿都知道了,为女儿带着家中的路上少一些阻碍。
可是尽管如此,自己也清楚,女儿在这边家里的路上从来不会少了阻碍。这样的世家大族里面的斗争从来不在少数。而如今自己过来,也是想借着这个由头看看女儿在这边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如今眼瞧着女儿一副能说会道会撒娇又会逗趣的样子,自己心中又如何有不放心的道理呢?
如此想着,心中自然是欣慰占了上风。
安太太轻轻的抱着女儿摇了摇,玉桃儿正好这时候进来,瞧这床上两人的动作,掩着嘴轻轻的笑。“小姐都多大的人了,倒是一天到晚的靠在夫人怀里撒娇的。”
玉桃儿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放在一旁。“刚送过来的鲜牛乳,这两天呀我们家小姐怪爱喝这个的。太太也尝尝吧。”
安云棠听见玉桃儿调笑的话,也并不抬起头来,只是把脸更往下埋了几分,声音却带着笑意。“怎么啦?我自己的母亲,难道我还不能在母亲身上靠一会儿吗?那不然知道的我是嫁过来了,不知道的,只当我是卖过来了,连母亲都不能见了。”
安太太听到这话只是笑,又不免的劝慰道:“哎呦呦,这丫头还是这副口无遮拦的样子。”
安云棠自然知道母亲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于是也仍然趴在母亲怀里,轻轻的笑了两声之后,便什么都没说。
玉桃二将厨房那边专门配的膳食送过来,又专门有医生记录了,有丫头过来服侍着起身,而后两人坐在桌边。
安太太在桌边坐定了,四下望了望,这才问到:“说起来姑爷呢,姑爷不和你一同用膳吗?”
安云棠头也不抬的让一旁的人去帮自己夹菜,一边把碟子递过来,一边说道:“你那姑爷呀,今天被他母亲叫走了,我婆婆这两天常常叫他过去,也不知道为的什么。不过平日里本来家中一房就是要在一处用膳的,只不过因为我刚生产完自然要坐月子,我婆婆呀,因为孩子的事情不知道多么高兴了,也没有叫我一同过去的道理,所以呀我就在屋子里面自己吃了。”
“原来是这样的。”安太太点了点头,伸出筷子,在好几个菜上面挑了挑,而后颇为满意的样子,“这家里头当真是上心的,从前我生你的时候坐月子,虽说也是这样,可是比起这家里头还是差了几分。”
安云棠一边接过来旁人递来的鲫鱼汤,一边用勺子咬了两下,而后伸手去夹一旁的云梦鱼。
“哪有什么差几分不差几分的,这边家里头有钱,自然什么事情都搞得尽善尽美,恨不得昭告天下,只说自己家中是一等一的富豪呢。这家里头的不少东西啊,都是一等一的鲜美,甚至啊,一个个的没有一个是不耗时费力的,阳澄湖的螃蟹不要钱,一样的送过来,而后不知道从哪凿的冰费了,老大劲把两样结合在一起,放在厨房里面,就为了尝个鲜。更不要说这家里头的其他东西。菜要当天现摘的鱼,要当天现杀的,甚至捞上来都不能超过一个小时的。要是实在没办法的呀,那保鲜工作得做的极好,稍微不新鲜一点,这家里头都不收的。”
安太太听着女儿说话,知道女儿也只不过是与自己随口一说,并没有抱怨的意思。她一边笑着让一旁的丫头去夹菜,一边与女儿说道:“哎呀,这样的世家大族素来是这样的,要是降低了生活的档次,外头人就不知道要怎么传了,于是啊,不管家里头到底经济怎么样,都得恪守着那贵族的面子,所以啊,这才这样子挑剔的。”
安太太说到这里声音又加低了几分,略微靠近些说道:“只不过这家里头我瞧着日日花钱如流水,虽说知道现在是你大爸掌管了这家里头的全权事务,可是在这样的年代,这样子花钱如流水,真的是个长久之计吗?”
安云棠倒是不怎么在意母亲说的话,摆了摆手,将嘴里面的一口饭咽下去。“那就是这家中的事情了,谁又管他们这些事儿呢?这家里头的钱啊,左右金山银山的花不完,我瞧着前两天去库房那边那珠宝首饰都要专门分门别类的,各自放一个房间里头,可想着家里头再怎么样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母亲不必担心这些。”
安太太听到这话便又直起身子来,多余的也没有再问。无非是担心罢了。这样的家里头到底怎么样?自己自然是不关心的左右跟自己家中也关系不大。只不过是自己的女儿尚且还在这头,无论如何自己不愿意让女儿受了苦去。只不过听着女儿这两句话,也知道大概这家里头的财政并没有如同别家那样出现危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拆东墙补西墙,用外头的金壳子包着里头的棉花身,大概也是没有出现的。
她得到这样的回答,心中多多少少放下心来,眼见着女儿在这边也必然是吃不得苦的,这才安心下来。
且将话说回二房。二房那头自然是准备了,只不过这准备人人都知道是个无用功。不过是做个样子又如何期待真的把人接回来呢?尽管中途的时候仍然过去过一趟,只说要把人接回来,可是那头摇摇头对这边的话没有半分认可,只说无论如何自己是绝不回来的,正好那经文也抄好了,不如一代带回来的。
自然没有带回来就立马供奉上的道理。要是立马就供奉上了,岂不是人人都知道?八小姐在那头抄好了经文,经文回来了,人却没回来,那么人必然是不回来的。只不过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能瞒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瞒得了一世的吗?总要想个万全的法子,如何将外头的那些闲言碎语应付了过去。
这个时候再不来看看也不是正经道理,纪安湫与纪罗绛偏偏又是不愿意过来的,总想着在家里头事情多,有些时候倒也不愿意跟家里其他人多走。到最后这个担子就落在了纪柏珩身上。纪柏珩无奈的笑了两声,只说那也没有办法,自己只好走这一趟。
于是第二日的时候赶在午饭开始之前回了二房那边,跟母亲父亲问了好,纪安沁自然留下儿子吃饭。
等到吃过饭了,纪柏珩与纪安沁坐在屋子里头闲聊,自然就不免聊起纪罗缊。
纪柏珩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壮若无意的问道:“话说起来,母亲我最近倒是听说咱们这头正筹备着八妹就快回来了,只不过如今怎么还没见个音信呢?可否需要我去接应一下?我好歹是做哥哥的,从前八妹虽说与我关系不算太亲近,但也算不得疏远我,瞧着我去也能让八妹高兴些。”
纪安沁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愣了一下,而后叹了一口气,往身边靠了靠,让水仙又拿过来一个枕头,压在身子底下才算舒服。
“你快别说这些了,你八妹是个个顶个执拗的。”纪安沁说着,挥挥手,让人从抽屉里面把那抄好的经文拿出来,“你瞧瞧,这不是把东西送回来了吗?”
纪柏珩接过那递过来的经文,在看到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了然。母亲这是怕隔墙有耳,所以才把这东西递到这里来。自己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就已经猜明白,家里头的猜测是对的,妹妹是再不会回来的。
纪柏珩握着这东西,抬起眼来,问道:“那母亲打算如何?这东西当真要供奉过去吗?”
“当然不能,这东西一放过去,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了?”纪安沁将声音压低几分,皱着眉头,“说起来,你这妹妹也真是个任性的,这样的大事都不回来,摆明着要跟家里划清界限。倒是这两天姑爷要回来,大概也是被逼着的。”
纪安沁说到这里,便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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