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兑换功勋
功勋值换取的时间所剩不多，与其杞人忧天，不如专注现在。
江淮近距离观察气根上残损的元魄，不知道尚思贤用什么方法召唤出元魄。
如果说话，众多元魄，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如何打招呼，江淮有点犯难。
观察了一会儿，总计几百个元魄，每个的气根上都用朱笔涂写着一个数目，作为编号。
尚思贤呼叫元魄，就是根据标号。
江淮找到十八号元魄，十八号就是尚思贤第一个召唤出的元魄。
江淮用手试着触摸十八号，听见懊恼的声音：“小子不得无礼。”
江淮抽回手说：“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发问，冒犯了。”
十八号的声音里充满沧桑：“我等以残损元魄滞留于此，为图书馆陪练，任何人都不敢轻慢。”
“刚才的情况就不算轻慢了？”江淮想起消失在尚思贤枪尖下的元魄。
十八号慢慢显示出化身形态，残破的身躯，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无奈：“我等早已不算有形生命，能为南府军训练新生力量而死，死而无憾。”
“无憾，起码要有尊严。”
江淮的话切中要害，十八号受到打击，嘴硬道：“南府军斩士，任何情况下都能坦然面对。”
“为什么不修复肉身呢？”
“小伙子，你受过重伤没有？”
“刺穿内脏，开膛破肚，也经历过几次。”
“有没有受过更重的伤？”
“好像没有了。”
江淮初入边荒，深陷鬼村，兰若寺花园争夺战的时候，也都受过重创，但他以小心谨慎的作风，人类肉体创痛的极限还没经历过。
“你知道我受过什么样的伤？”
十八号虚幻的形体一变，本来勉强保持完好的肢体顿时支离破碎。
头颅下垂，大部分和脖颈分离，内脏破开，心肝肠肺流了一地，按照正常人的标准，死的不能再死了。
孤零零一个元魄在体外徘徊，好似孤魂野鬼。
江淮消灭过的唯一高阶对手便是兰若寺花园的树妖姥姥，姥姥元魄与树身分离，消灭元魄后树身便也无生存价值。消灭肉身后元魄会如何，江淮还没有深想过。
十八号有气无力地解释：“元魄成型后需要肉身保护，没有肉身庇护，元魄便也无力自存。潜渊、川吟、溟漩阶段，肉身破灭，元魄亦垂危，只有修为至破境，元魄才能脱离肉身独活。”
破境等阶的高手，江淮所知只有一人，便是当今南荒郡王，南府军的领袖夏侯穆然。
幽魂厅里数百个元魄，都是历代在战场上的伤亡的将士，肉体毁灭，元魄尚存，依靠厅中古榕树的灵力苟延残喘。
这种状态自保都不能，修为不可能再精进，元魄只能逐渐衰弱，最终消亡。
这些残留的元魄，当年都是身经百战的斩士，有着丰富实战经验。把他们安置在图书馆内，以古榕树供养，有资格进入图书馆的人，可以他们讨教切磋。
他们已经被世人所遗忘，光荣和辉煌成为过去，连起码的尊严，也成为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如尚思贤等，已不把他们当作平等的生命，当成任意杀戮的练习靶子。
江淮的话语勾起十八号无限心酸，周围不少残损元魄也发出一阵轻声叹息。
十八号先停止叹气，怒道：“都叹什么气，老子当年在边荒威风八面，一人诛杀十二群鬼，何等风光，到死也不会输了志气。”
江淮见他忽然焕发出豪气，激他道：“既然是英雄，敢不敢和我打一仗？”
“有什么不敢的？”
从地上拔出长枪，脱离气根，虽然刚经过一番激战，激动之下，元魄反倒显得很稳定。
“接枪！”
速度比江淮预料中快得多。
“再接！”
和尚思贤交手时，没看出十八号的枪锋有多快，轮到和江淮交手，陡然提速。
江淮的思维跟不上反应，觉得自己是在凭元魄激发的本能作战。
“再接！”
出枪如骤雨乱入，鼓点狂敲。
江淮喘不上气，十八号是今天第三个让他窘迫的人。
以前无论什么危急情势，遇到多强大的对手，江淮总不改从不淡定。
今天在夏侯自然身上，他见识到了不可捉摸。
在尚思贤身上，他见识到了强大和冷血。
在十八号身上，他见识到了眼花缭乱的攻击手法。
像一曲劲爆到极点的摇滚乐，你以为他的强音到了极致，他后面就有更强音涌来。
应接不暇。
江淮的感觉十分吃力，让他惊奇的是，自己的反应也快得出奇，元魄自然施展学到的技能，反击居然很犀利。
十八号激发了他全部潜能，元魄里的元力滚滚而来，每一条纹路上的技能即用即至，超过了思维的速度。
若无十八号的攻势压迫，怎能逼出他最近修为上的提高。
江淮在不知不觉间，剑式开始越来越精准，一进一击，一退一格，捕捉着最准确的间隙。
“割影！”十八号很惊讶。
江淮也很惊讶，他居然用上了刚刚入门的割影，刀法变剑法难免有点生涩，不过可是货真价实的割影。
江淮顶住了十八号的攻势。
他心中抑制不住惊喜，换作一天前，可能还是个败局，今天得到的收获太多了。
和这样身经百战的斩士交手，得到经验太宝贵。须知同样的经验，要用鲜血和生命去换取。
江淮方才明白夏侯自然叫他来幽魂厅的用意。
尚思贤在幽魂厅得到的东西显然也不少。尚思贤能学到的，江淮当然也可以。
江淮心里涌起浓浓的感激之意。
夏侯自然和他相处极少，话语不多，但在短短两个小时教给他的东西，可能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那是一个斩士铁血生涯经验的凝聚，是一个前辈真正无私的教益。
诚如夏侯自然所说，这一切是江淮自己争取回来的。
可是若无伯乐，又怎来千里马纵横驰骋的机会？
江淮忍不住纵声长啸：“这样打仗才叫酣畅淋漓！”
一言既出，左臂光华圈绕，又把他踢出图书馆。
感觉像一位绝代美女刚刚在面前褪下衣衫，就把自己推出门外，将门反锁。
如果可以，江淮真想把图书馆的大门砸了。
只好耐着性子又兑换两点功勋值，辛辛苦苦攒了多少天的功勋值，所剩已不多。
肉疼，更多是心疼，刚刚发现了一个宝藏，马上就要被拒绝入内了。
他目前都是同学手里交换勋章，用勋章兑换功勋值，除此一途，还真不知道获得功勋值的方法。
勋章的功勋值兑换尽，也就没办法再进图书馆学习了。
江淮咬着牙，又兑换两点功勋值。
幽魂厅里失去旧时的沉寂，众多元魄光芒闪动，议论得正热闹。
江淮走进来时只听到一句：“这小子不错。”
十八号元魄连续经过两场战斗，衰弱了许多，主动开口对江淮说：“你能顶住我的攻势，我真有点意外。”
“你们居然隐藏实力？”江淮实在不解。
“多保留点元力，才能苟延残喘久一点。”
“可是刚才和尚思贤交锋的时候……”
尚思贤消灭这些元魄冷酷无情，绝不会犹豫，为的就是逼元魄们出全力对练。
保存实力，意味着灭亡，他们居然还敢不出全力。
十八号冷笑一声说：“出了全力，元魄消耗得更快，一样存在不了多久。尚思贤是非常聪明的人，未来在南府军的履历可能也很辉煌，但他绝对成不了南府军的领袖。”
“为什么？”江淮早有判断，不过不想打消十八号的兴致，配合着问一句。
“因为他太冷酷，凡事只从利害计较，不够了解人性。”
“还关人性的事？”
“当然了，斩鬼道都一样，有智慧的生命，归根结底等于和人打交道。不了解人性的人，只凭权谋驾驭同袍，只凭权谋忖度敌人，最终都是要输的。”
江淮没想到十八号还弄出段哲理，说得像模像样。
自己只能赞成了。
“没错，他从利害的角度想问题，觉得你们能多存在一日，就会全力挣扎。没想过老兵也会骗人，你们这样慢慢磨下去，牺牲的是个体，平均到每个人头上，大家存活得反倒更长久些。”
十八号很意外：“小子不笨嘛。”
“而且他如果始终觉察不到你们真正的潜力，随着等阶升高，兴致也会慢慢淡下来，你们就成功了。”
十八号没想到江淮看得如此明白，有点后悔失言，虽说感知到江淮不是尚思贤一路人，谁能保证将来不出问题呢？
赶紧说道：“你是来打架的，少废话，再来打过。”
江淮摇头：“我是来打架的，不是要你消失的。今天要打也是换别人打，刚认识就弄死你，我会觉得不好意思。”
十八号怪叫道：“小子少张狂，我要是肉身完好，早就打死你了。不服我们再来一次。”
元魄们在寂寥幽深的幽魂厅里等待最后的终结，日子乏味寂寞到极点，江淮气他们两句，无形间就拉近了距离，彼此稔熟起来。
其他元魄也表示技痒，要替十八号打两场。
战斗中江淮不动用剑上的特异技能，否则可能伤及这些残损的元魄。
双方较量的仅仅是身法和战斗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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