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黑暗里的那双眼睛
大炎国，京城！
当早朝的钟声响起的时候，炎国的大臣们都巳身穿朝服，三三两两的来到了正德大殿。
片刻之后，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大炎皇帝李武在心腹太监林宽的搀扶之下，缓缓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此刻的他身子有些佝偻，双鬓已然生出白发，容颜略显憔悴，原本明亮的眼睛如今也是暗淡无光，就连走起路来都是迟缓无力，期间还夹杂着一声声轻微的咳嗽。
见到此番情景，大殿之上的众臣均在心中叹息：
“想当年陛下何等的英武，却没想到这两年身子状况急落直下，与往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李武在龙椅上坐定，众人三呼万岁，这才分为两侧，在大殿之上站定。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林宽尖着嗓子叫道，鹰隼一般的眼神在众臣面前一一扫过。
众人心中一凛，知道这位太监眼神之中的意思，那就是没有要紧事就别来烦陛下！
也是啊，两年前皇帝就开始生病，而且还一直不见好，如今更是一天不如一天，能坚持着上早朝已是不易。
为人臣子，自当为陛下所想，不是太大的事就没必要在这里说了。
大殿里一时有些寂静，就在林宽要宣布退朝的时候，兵部尚书孟疾风跨前出列，沉声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要事相奏。”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有些变色，似乎已经知道孟疾风接下来的话会对这位皇帝造成多大的伤害。
没办法，潼关失守的消息虽然是昨日夜里到达京城的，但几乎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大臣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此刻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看着龙椅上的皇帝。
李武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孟疾风，嘶哑着嗓子问道：
“孟卿所奏何事？”
“潼关失守，守将许喜猛重伤，南魏增兵三十万，三日后便可到达潼关，太子领兵退至信阳，望陛下定夺。”
孟疾风一口气说完，然后无比紧张的盯着龙椅之上的皇帝。
“什么？“
“潼关失守？南魏增兵三十万？”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武身子前倾，浑浊的双眼瞪得大大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孟疾风无奈，只得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刚才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话音落下，龙椅之上的李武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按在御案之上的那只手却是剧烈的颤抖不已。
“陛下！保重龙体啊！”
大殿之中有人忍不住叫道，紧接着众人纷纷出言，高呼陛下要保重龙体，然而就在此时，只见李武大口喘气，以手抚胸，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子却斜斜的歪了下去。
一旁的太监林宽手疾眼快，立刻扶住了李武，嘴里不断尖叫道：
“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一时间，正德殿内乱作一团，皇帝李武接连吐血，脖子一歪，直接不省人事。
.
入夜，皇帝的寝宫里灯火通明，不断有太监进进出出，此时离早朝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皇帝李武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这让所有人手里都捏着一把汗。
一众大臣站在寝宫之外，脸上带着焦急之色，窃窃的私语。
庆王李承庆和祝王李承祝各自与自己的母亲站在一起，双眼紧紧的盯着寝宫之内，显得心神不宁。
半个时辰之后，太监林宽从寝宫之内走了出来，冲着众人说道：
“陛下已然醒来，命庆王，祝王，燕妃，柳妃，王元，孟疾风入宫，其余人等皆散了吧。”
说完这话，他便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走入了寝宫。
众大臣这才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随即纷纷转身离去。
宰相王元和兵部尚书孟疾风互相对视一眼，均是默不作声的进入了寝宫。
李承庆和李承祝则各自扶着自己的生母，也缓缓的走入了寝宫。
寝宫之内，皇帝李武卧于龙榻之上，一张脸毫无生气，见到众人走了进来，太监林宽这才将嘴凑到李武的耳边，轻声说道：
“陛下，他们都进来了。”
皇帝李武的眼皮跳了跳，似乎是极为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串浑浊不清的声音。
王元和孟疾风心中一凛，扑通一声跪倒在龙榻之前，二人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却是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燕妃和柳妃更是面带惶急之色，直接扑倒在皇帝的龙榻前，一时间泣不成声。
林宽将皇帝李武的身子扶了起来，在其背后垫上了厚厚的靠垫，这才又面无表情的站在了一旁。
大殿里落针可闻，皇帝粗重的呼吸声格外的清晰，良久之后，皇帝李武似乎是缓过劲儿来，他侧头冲着李承庆和李承祝微微点头，示意二人近前说话。
李承庆和李承祝立刻上前跪倒在皇帝面前，眼中流出泪水，各自哽咽。
李武喘了口气，有些艰难的说道：
“南魏欺我大炎，朕恨不得啖其肉，喝其汤，奈何身子不济，恐抱憾终生。”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早已是泣不成声，燕柳二妃梨花带雨，哭的几欲昏厥，庆王和祝王以头顿地，颤声叫道：
“父皇何须如此，您洪福齐天，定当无事，南魏之兵不过蝼蚁，太子亲征必当凯旋，望父皇保重龙体，勿要为此担忧。”
闻言，皇帝李武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缓缓摇头叹息道：
“尔等不必宽慰于联，朕的身子联自己心中有数。”
说完这话，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盯着面前的李承祝一字一句的说道：
“祝王听旨。”
李承祝面色一凛，顿时止住了哭泣，身子挺直，做出了聆听之态。
只听皇帝李武缓缓说道：
“着祝王领兵二十万，即刻赶往潼关，兵部尚书孟疾风随军出征以佐祝王。”
听到这话，李承祝心中大喜，叩首叫道：
“儿臣谨遵父皇圣旨，不破南魏誓不还朝！”
一旁的孟疾风也是连连顿首，心中却泛起一丝疑虑：
“皇帝素知二皇子勇力过人，这领兵之事怎么说也该是派二皇子才更为合适啊？”
然而纵然是心中疑虑，此刻的他却也不敢提出任何的异议。
庆王李承庆此刻的表情有些呆滞，他的心里莫名的响起一道声音：
“不对吧？”
“父皇你是不是昏头了，领兵的不应该是我吗？这咋就变成祝王了？”
皇帝李武略作喘息，然后将头转向了李承庆，口中缓缓说道：
“着庆王留守京城监国，宰相王元率六部辅之。”
这句话极为简短，却让心情刚刚跌入谷底的李承庆瞬间飞到了半空之中。
“监国？”
“我没听错吧，父皇竟然让我监国！”
他在心里大叫道，带着无比严肃的表情，冲着皇帝重重叩首，口中叫道：
“儿臣谨遵父皇圣旨！”
王元微微皱眉，似乎微感诧异，却是一言不发的叩首接旨。
也许是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耗尽了皇帝李武的所有力气，此刻的他身子一仰，噗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脖子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于是整个寝宫又乱作了一团，摇曳的烛光里，御医们又呼啦啦的跑了进来，脚步声夹杂着两位妃子的哭泣声，还有两位皇子带着哭腔的呼喊，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一轮明月静静地悬于夜空，如水的月光将整个寝宫披上了一层银辉，寝宫之外的某个角落里，一道身影立于黑暗之中，正用那双明亮的眼睛透过寝宫的暗格，静静的注视着寝宫里发生的一切。
良久之后，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的口吻自言自语道：
“柳妃啊柳妃，怎么连你也变成了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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