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明悟
站在升腾的电梯里，看着跳跃的楼层数字，林哲小声嘀咕道：“小孩年龄小，心里承受能力差，很容易形成心里阴影。当年一天之内，双亲都死在刘文道面前，母亲更是在自己面前被父亲用花瓶打死。这对任何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就算没有因此性格大变，性格扭曲，形成心里阴影也是必然的存在。这种对人心灵深处重创而形成阴影，往往会伴随他的一生。”
“他们当时住的是十五楼，所以刘文道内心对这个楼层一定会是非常敏感的。每次来到十五层，对于刘文道来说，都是蚀骨的心痛。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住在十五层？”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林哲如癫似狂，有些踉跄的从电梯里冲了出来，一口撞开了门口的警戒线，冲进了刘文道家。
“莱恩德说过，人们日常做出的各种习惯行为，实际反映了客观情况与他们的性格间的一种特殊的对应关系。不管刘文道因为什么选择住在十五层，这里一定有能解开秘密的线索才对。”林哲大声的安慰了自己数句，然后疯狂的走动起来，观察的这片空间内的残留信息。
因时间和空间而残留下来的信息数据，会透露个体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习惯，这些习惯是人们在生活中不知不觉地养成的，有着较强的稳定性，因此很难在短时间内故意养成或者加以改正，这些行为就成为了我们观察、了解、认识一个人的途径。
“整体风格虽然是黑白灰三色的构成，但是因为丰富的层次感，不仅没有压抑感，反而让人有一种心神沉缓的感觉。家具精而少，但是无论是书桌还是书柜，四角均是经过特殊打磨的，没有致命的棱角存在。除了厨房和卫浴，就连卧室的瓷砖都是防滑的。这说明刘文道是一个很注重安全细节的人。注重安全细节的人，往往内心深处，都缺乏安全感。”
“不是这个，一定还有其他线索，一定有！”
“这素描画，一定和这素描画有关。”林哲看到墙壁上穆清的素描画，精神一震，大声安慰自己道。
林哲试着各个角度，去观察这幅只有寥寥几笔的素描画，从左到右，从高到底，全神贯注。但是正因为过分的投入，以至于林哲忽略了那个客厅中间的藤椅。
一不留神踩上去，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林哲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摔倒在地，身体更是在地上翻滚了一小段距离。
“哎呦，真疼啊。”林哲哀嚎了一声，右手在后背赶紧揉了揉。在地上趴伏了一会，林哲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想往藤椅的方向走去，坐在上面休息一会。也不知道刚才摔倒了什么地方，每走一步，都疼的林哲龇牙咧嘴的。平日里两三步就走到的地方，此时看起来却那么远。
尤其是抬脚跨过红线这一步，肌肉牵动后背，当真是疼的厉害。
就在林哲另外一只脚即将从红线上跨过去的时候，林哲的身体突然僵在了半空中，一瞬间，脑海中所有的线索都活跃起来，疯狂的翻滚着，海量的信息充斥在林哲脑海中，让他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林哲轻轻跨过这条红线，低头望了望这条横亘在客厅中间两端的普通红线，然后又抬头望了望不远处挂在墙壁上的穆清素描画，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眼。
之前林哲一直不明白，刘文道为什么要在客厅中间扯这么一根普通的红线，但就是这根抬脚便能越过的红线，硬生生讲一个偌大的客厅，分成了两个世界。
但是刚才那充满疼痛感的几步，让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是红色，是危险，也是警告。
是棉线，是鸿沟，更是天坠。
刘文道在客厅左边，穆清在客厅右边，中间却横亘着一条红线，从此一个天地，两个世界。
“原来刘文道住在十五楼，就是想用蚀骨的心痛来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重蹈自己双亲的覆辙，永远不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那个第三者，无论自己有多么爱她！”
无论这个世界曾经怎么对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他什么样的毁灭性打击，但是当一抹阳光浮现后，他依旧用最热烈、最真挚的情感，来拥吻这个世界。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林哲终于可以确定，刘文道就是替穆清顶罪的，这样一个人不可能是杀人犯。他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包括毁灭证据，找杀手来佯装刺杀，畏罪潜逃，只是为了坐实他凶手的身份。
林哲突然想起来，在他最后一次审讯刘文道时，对方正色道，只要他掏出证据，自己就什么都承认。
这句话本身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现在看来，除了话语本身的周旋之意外，刘文道还有一层意图，那就是套林哲的话，套警察的线索。
他想知道，警方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
有没有对穆清不利的证据？
当林哲亮出来指纹和头发两个证据后，刘文道有些慌了。他急于承认自己的杀人凶手，想让林哲尽快结案，就是因为他内心什么清楚。只有指纹是他故意制造的证据。而那头发，应该就是指向穆清的证据。
所以那次审讯中，他只能交代那些他可以猜出来的线索，对于凶器手枪、汽车、手机这些他无法得知的具体事务，选择了含糊带过。
“隐忍沉稳的爱恋，洞悉人心的观察，卓绝出众的智谋，超越生死的付出。”
“刘文道，你啊......”
两行清泪从林哲眼中滑落，林哲内心的情绪从未这么复杂过，因为在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如何评价刘文道。
...........
“我这边已经搞定了，你直接过来接我吧。”等到董文博过来的时候，林哲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这样，接下来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圣华儿童福利院勘察，你回警局去找梁处要手续，立刻提审刘文道，争取试试能不能从他嘴里突破。”上车后，林哲就对原本的计划做了改变。
董文博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出了海湾苑后，董文博就叫了一辆的车，回警局去了。
望着董文博远去的背影，林哲悄悄松了一口气，因为在确定刘文道不是凶手后，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全新的问题。
刘文道不是凶手，为什么在第一案发现场会发现他的指纹？这说明，刑侦科有内鬼。刑侦科有内鬼，就代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也有可能是。不过林哲现在根本没有功夫是搜查这个内鬼。所以，从现在开始，他谁都不能相信。
因此出来后的第一件事，林哲就把董文博支开了。虽然林哲内心是相信董文博的，但是他不能冒这个险。尤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车子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林哲也在一点点整理目前的他掌握的线索。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刘文道是顶罪的，那么真凶就是穆清。穆清是凶手的话，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杀人动机。我之前看过穆清的详细资料，她从孤儿院出来以后，一直到和陆督查结婚，这段经历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穆清这么费力把我往圣华儿童福利院上引，问题肯定就出在这上面。”林哲内心已经有了想法。
虽然有杜菁菁这个大熟人在，但是林哲并不打算经过她，一来是杜菁菁的身份和情感状态确实不大合适掺和进来。二来这一次林哲打算从头查起，所以有些事情，恐怕就连杜菁菁也不清楚。因此林哲在来到之后，选择绕开了杜菁菁的住所，直奔院长而去。
在院长的帮助下，两人来到了宋婆婆的住所。这是一个独栋小院，带着一个十来平米的小院子，他们来的时候，宋燕正在提着水壶浇花。宋燕是整个孤儿院资历最老的老师，今年已经快七十了，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看起来依旧是精神矍铄，手脚麻利，一双慈祥的眼神中透露着历经岁月沧桑后独有的睿智。
院长向宋燕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林哲的身份和此行的意图后，就离开了，毕竟作为院长，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在这里停留过多的时间。
宋燕放下手中的水壶，招呼着林哲来到了庭院中的石凳处，坐了下来。
“老喽，这才活动一会，这腿脚就酸了。”宋燕活动了一下身骨，随意道：“小伙子问吧，只要是我老婆子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林哲感谢的点点头，诚恳道：“老婆婆，我这次来，是想像您询问一下，关于穆清的一些事情，最好是从她进孤儿院的时候说起，越详细越好。”之前来的时候，为了防止出现重名或者记不清楚的状况，林哲特意从警局搞了一张穆清的证件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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