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选择
这一天高娇娇等人没再赶路，所有人都待在树林里，不敢出去。
连小娃娃都被大人喝令不许出声，即便哭也只能捂着嘴偷偷哭。
高长天等人一直盯着官道上，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这才收回视线。
谢仁贵叫来各家当家人过来商议要事，高娇娇也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她虽然不是高家的当家人，但她是杜家三房的长嫂，也能勉强算个当家人吧。
高长天说今天一天，共有三波暴民从官道上经过。
一波比一波人多，最后一波是中午过去的，后来便再也没有了。
高长天估摸着暴民已经屠了绛县，继续前往平阳府了。
谢仁贵说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有两条，要么继续顺着官道，按照原计划去往潞安府；要么走山路，从山里绕行去潞安府。
至于到了潞安府之后如何，暂时还想不了那么远。
村里人大多一辈子最远只去过县城，对于外面的州府能知道个大概方位就不错了。
潞安府里是个什么情况，连杜家福都不知道。
官道平坦车辆容易通过，而且沿途有驿站有城镇有村落，容易得到补给。
但是比较危险，可能会遇到暴民或土匪，甚至连同行的其他流民也要防备。
山路相比官道来说，走的人不会那么多，会安全一点。
但是山路崎岖难走，不容易找到补给，容易迷失方向，还可能会遇到毒蛇猛兽。
总之，这两个选择各有利弊，端看怎么选了。
高长天选择走官道，他家又是牛车又是驴车，走山路太费劲了。
天一天冷过一天，他们得尽快找到能落脚的地方，大冬天露宿野外会冻死的。
暴民虽然凶残，但也是肉体凡胎，只要不撞上成千上万的大群人，遇上几十个暴民小团伙，他们也不一定打不过。
谢仁贵更倾向走山路，他家就一辆牛车，儿子侄子外甥好几个，就算抬，也能抬上坡。
其他人也各有选择，有车的大都更愿意走官道，没车的几乎都选择了山路。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达不成一致意见。
高长天不耐烦了，直接道：
“实在不行就分开走吧，想走官道的跟我一道，想走山路的跟里正一道。”
原本还想走山路的人，立刻不干了。
谁不知道高家人能打，连那个二愣子都力大如牛，一人能打好几个呢。
现在天下都乱了，官府都不管了，里正又能算得了啥。
谢仁贵眼睁睁看着乱糟糟的众人，一下子统一了意见，都要跟着高长天走官道。
连他侄子外甥都没考虑过他的脸面，主动往高长天跟前凑。
谢仁贵鼻子都要气歪了，自从离开柳树沟，这帮人就越来越不把他这个里正看在眼里了。
杜家福见谢仁贵脸色难看，忙小声安慰道，
“姓高的想出风头就让他出去，万一路上碰上暴民土匪，他领头自然该他顶在前头。
您可是里正，是大家伙的主心骨，姓高的顶不住的时候，大家伙还是得指望您呢。”
这话听得谢仁贵心里舒服，点头赞叹道：
“还是杜兄有远见，不像这些泥腿子一般粗浅。”
杜家福抚着胡须，笑意不达眼底。
一入夜，气温就迅速下降。
大人还能抵挡，孩子和老人没有火，很难熬过夜晚。
更何况，还要防范毒蛇猛兽。
于是，高长天便带着众人出了林子，在官道旁找了个避风的坡下落脚。
火堆一个个燃了起来，姚春香往铁锅里填满水，拿出案板切白菜。
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得吃点好的。
自家为了减轻负重没带青菜，只带了干菜，不过有人拿了青菜跟她换干粮，姚春香便决定把这些菜都吃了。
白菜咸肉炖绿豆粉条，再加点自家炸的肉丸子，一人一碗吃着最舒服。
萝卜切成丝，拌点面，煎成香喷喷的萝卜丝煎饼，闺女爱吃。
再把大家拿来的高粱、糙米、豆子什么的，一股脑倒进锅里煮成粥。
家里人多饭量大，就没有吃不完会剩下的情况。
过来换干粮的人看到高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都不由直咽口水，还有那脸皮厚想蹭饭，故意推着孩子往前凑。
孩子那口水都快滴到锅里了，高娇娇吃一口，他就吸溜一下口水。
那副眼巴巴快要馋死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好意思不分他一口。
可高娇娇就好意思，就不分，还冲孩子嚷道：
“想吃找你娘去，这是我娘给我做的。”
说完，啊呜一大口把剩下的半块萝卜丝煎饼，都塞进嘴里。
孩子被馋哭了，扭头去找自己娘，做娘的脸上挂不住，抬手就要打孩子。
姚春香没好气道：
“管孩子回家管去，别影响我们吃饭。”
做娘的只得讪讪拉着孩子走开，走远了才敢狠狠啐一口，小声骂两句。
高娇娇虽然蛮横霸道，但不当着她的面骂，她也不会太计较。
毕竟打人也费力气，有那功夫不如去睡觉。
吃的饱饱的，身上暖暖的，躺下就睡的感觉实在太好，连对未来的恐惧都能暂时忘掉。
杜衡十分羡慕高娇娇躺下就睡着的本事，他一点也睡不着，心里乱的很。
世道的混乱，暴民的凶残，都让他觉得不安。
更让他心烦的是，不知道前路在哪儿，潞安府也不一定安全，并州府的那位顾大将军，是不是真的像凌十三说的那样厉害。
睡不着的杜衡，主动帮着值夜。
因为暴民太过凶残，今晚每家每户都安排了人值夜，人多行李多的，还会多安排两个。
高家安排了四个人，前半夜高大壮带着杜衡值夜，下半夜高二壮带着高大宝值夜。
杜衡行动不便，主要负责看守行李。
高大壮则跟着别家的人在四周巡视，不光驱赶毒蛇猛兽，更重要的是要防人。
可越是担心，越是来人。
眼看就要到换班的时候了，高大壮正要收起砍刀，回自家所在的树下。
就看到一伙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举起火把一瞧，三三两两，步履蹒跚，衣着破烂，脸上身上都有血污。
“大壮哥，我瞧着有点不对劲，他们不会是杀过人吧？”
王二牛有些害怕，忍不住往高大壮身边凑。
他以前不敢跟高大壮这般亲近，他毕竟姓王，跟老里正是同族。
哪怕因为他家穷，新里正不大看得起，里正媳妇也不怎么跟他家走动。
但他也不敢主动亲近高家，怕被迁怒。
如今可不一样了，里正没啥用，高家才有用，不靠着点高大壮，他实在是害怕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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