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朕梦见阿嫱了
乾清殿
齐穆帝坐于椅子上，一手支着自己的额头，若有所思。
脸上的表情很阴沉，大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孟公公站于一旁，一个字也不敢出声。
今日之事，着实是让人头痛的很。
但最让他意外的是，太子殿下竟然没有在圣上面前露一下。就那么牵着沈小姐的手离开了。
他以为，太子应该是到圣上面前， 请求圣上作主的。毕竟兰妃与荣王殿下想要当着他的面设计沈小姐。
而且很显然，那刘大小姐也是兰妃的人。
可是，太子殿下却没有将事情闹到圣驾前。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息事宁人？还是觉得，圣上不可能为他作主？
显然，在孟公公的心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圣上与太子父子俩的关系，这些年来，他太清楚不过了。
对于太子殿下，圣上是又爱又防，想要重用，却又对太子有太多的顾忌。
毕竟太子是卫皇后之子，是卫国公的外孙。
“他为什么不到朕面前来？为什么不想朕给他一个交待？”正沉思着，齐穆帝那带着几分失落的声音响起。
孟公公猛的回过神来，朝着齐穆帝一作揖，“圣上，许是太子殿下……不想圣上为难。”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太子江暮寒。
“不想朕为难？”齐穆帝轻声自语着，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是觉得，朕会偏帮江暮帜。”
孟公公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刚才在兰妃的甘泉宫里，圣上与兰妃单独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有这样的意思的。
说实话，孟公公心里也是心疼江暮寒的。
他从小跟着齐穆帝一起长大，陪他从皇子一路走到亲王，再到储君，再到现在的天子。
他是齐穆帝的心腹，他也见证了天子与卫皇后的爱情，从轰轰烈烈到相到设计，到卫皇后对天子恨之入骨。
江暮寒刚出生的时候，齐穆帝是那么的欢欣愉悦，激动兴奋。抱着小小的婴 孩不想放手。
那时候，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父爱。
但，这一份喜欢与爱，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因为天子要压制卫家与夏家。
卫家与夏家是世家，两位国公更是生死好友，且还是姻亲。
可以说，卫家与夏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慢慢的，帝后的感情出现了裂痕。
那是因为卫皇后知道了自己多年不孕的真相。
是她深爱的丈夫，长期在她的吃食里加了一味不助受孕的药，只是因为不想让她生下拥有卫家血统的皇子。
而江暮寒的到来，则是一个意外。
他并不是在宫里怀上的，是帝后一次出宫时怀上的。因为在宫外，故而那一味药无法让皇后服用。
再者，那段时间帝后的感情是正好的时候，还有兰妃的庶长子已出生。总不能皇后无所出，一直让人怀疑的。
再后来，天子屠了卫家与夏家满门。 导致帝后之间的感情彻底破裂。
那段时间，孟公公能感受到皇后一门心思求死。但是天子却又不让她死。
他不去 皇后的凤仪宫， 每日只敢在皇后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的望着她。
看着她骨瘦如柴，又看着她慢慢的接受现实，每日与药为伍。
皇后就这么熬了两年，最后心甘情愿的死在儿子的手里。
可能那一刻，对于皇后来说，是解脱。但，对于江暮寒来说，却是一辈子的枷锁。
他亲手毒死了自己的母亲，他用自己母亲的命向皇帝递交了一份投名状，让齐穆帝对他这个儿子开始“重视”。
孟公公很清楚，父子之间不过只是表面的和谐而已。其实谁也没有信任过对方。
“天冬，朕这段时间经常梦到…… 阿嫱。”
齐穆帝整个身子倚靠着椅背，“阿嫱”两个字，他说得很没有底气，又带着几分苦涩。
双眸呆滞无神的望着前方，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或者在想什么。
“圣上，娘娘会懂您的苦衷的。”孟公公小心翼翼的劝着。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天子了。
“是吗？”齐穆帝转头看着他，“她会懂朕的苦衷？”
孟公公连连点头，“会的，娘娘那么爱圣上，与圣上最是心意相通了。她是最懂圣上的。”
“可她却是敢恨朕的。”齐穆帝自言自语着，“她说，此生到此为止。下辈子不见不识。”
怎么可以不见不识呢？
这辈子欠她的，他想下辈子还给她。
下辈子，他不再生于帝王家。他只当一个普通百姓，不再操劳江山社稷，只与她携手到老。
可她却说，不见不识。
她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他。
“娘娘只是一时气话。”孟公公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圣上可是与娘娘约好的，相携三生的。”
“是啊！”齐穆帝点头，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不再生无可恋，反而露出一抹看到希望的愉悦。
“朕与阿嫱有三生之约。这辈子，朕有负于她，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偿还她。对，她是懂朕的。”
“就算一时怨恨于朕， 也不会一直怨恨的。她最是通情达理了，她会等着朕的。”
“ 是，是！”孟公公连连点头应着，“娘娘那么深爱圣上，定是会懂圣上的苦衷与无奈的。”
可，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怕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能往天子头上泼冷水啊！他得给天子希望啊！
“你说，这后宫之权该给谁？”齐穆帝看着孟公公问。
“奴才不敢议政。”孟公公一脸惶恐。
齐穆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后宫之事，怎么就让你议政了？”
“圣上做任何决定都是最正确的。”
“你个狗奴才，朕要你何用！”齐穆帝轻训道。
“奴才还得照顾圣上，其他人照顾，奴才可不放心。”孟公公乐呵呵的说道。
齐穆帝倒也没再为难他，深吸一口气，拧了拧眉，一脸沉肃道，“去未央宫走一趟，解了她的禁足，让她重新掌管后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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