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疼吗？
偌大的乾清殿一片诡异的静，齐穆帝双眸一片赤红如火烧一般凌视着江暮寒。
孟公公的身子猛的一个摇晃，两腿甚至都在瑟瑟发抖。
实在是没想到帝王会将这件事情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这些年来，父子俩对于这件事情闭口不提，几乎是心照不宣的欲将此事当作没有发生过。
虽然说，先皇后的死，是江暮寒向齐穆帝递交的一份投名状。
但，说到底，先皇后是齐穆帝心里的那一抹白月光。虽然恨不得她与卫家人一起死了，但是却又舍不得她死。
那两年，帝后的关系十分的恶劣。齐穆帝甚至一步都不曾踏进过未央宫。
但是只有孟公公知道，齐穆帝的心里有多痛苦。 每天晚上面对着皇后的画面，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话。
都是最是无情是帝王，这话确实没错。但，齐穆帝其实也是深情的，他只是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啊！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懂他的圣上啊！
此刻，这话一说出口，那就是彻底的将那一道口子给撕开了，而且还是血淋淋的撕开。
孟公公只觉得此刻是一片硝烟，他甚至都怕帝王会将太子殿下给赐死。
他有些束手无策了，一脸惶恐的看着齐穆帝，又转眸看向江暮寒。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只听到江暮寒那低沉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响起，“儿臣以为是这父皇默许的。”
闻言，孟公公只觉得自己的冷汗涔涔而下。
哎哟喂，我的殿下啊，这话您是可以说出口的吗？
“放肆！”齐穆帝勃然大怒，抄起案桌上的一方砚台， 朝着江暮寒狠狠的砸过来，“你真以为朕不会办你吗？！”
砚台角擦过江暮寒的额头，然后摔落在地。
他的额头被砸破，殷红的血参杂着墨汁顺着脸颊滑下，没过脖颈滑下。
孟公公吓得“扑通”跪地，“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江暮寒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意一般，依旧笔直的站着，双眸直视着齐穆帝。
齐穆帝的整张脸有些扭曲，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是那种被人拔毛激怒的怒气腾腾的恨意。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头躁怒的狮子，若是江暮寒再敢跟他顶一嘴，他立马赐死江暮寒。
哪怕这人是卫嫱的儿子，也不行。
是，他对卫嫱是又爱又恨。
但凡当年她对他服个软，理解一点他身为帝王的不易，他们之间也不可能生离死别。
可她就是那么一个人，她恨他，恨不得让他为卫家和夏家偿命。
毕竟，那一刀她是真真实实的扎进了他的胸膛。
若非他偏了一下身子，只怕那一刀已然要了他的命。
她说：江稷剡，这一次你躲过了，不代表下一次还能躲过。 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要让你赔命。除非，你杀了我！
那是她第一次全名带姓的唤他，是带着不死不休的恨意。
此刻，齐穆帝只觉得左侧肩膀隐隐的作痛。
卫嫱对他充满恨意的那一张脸，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子里。
不仅仅肩膀痛了，就连心脏也在刺痛着。
“滚出去！”齐穆帝手指指着殿门，面无表情道。
“儿臣告退。”江暮寒作一个无可挑剔的揖，转身离开。
他转身的干脆，就连眼角也没有斜一下齐穆帝。
殿内，只剩齐穆帝与孟公公。
“噗！” 齐穆帝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圣上！”孟公公赶紧起身，一脸惊恐慌乱的朝着他跑去，“太医，太医，奴才去叫……”
“不用。”齐穆帝打断他的话，摇了摇头，“朕无事，不要声张。”
他的脸色惨白，整个人虚弱无力，就连说话都是有些喘的，“扶朕进内殿歇会。”
“是，是！”孟公公连声应着，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朝着内殿走去。
他是心疼自己主子的，如果可以的话， 他希望替齐穆帝受这些罪。
上一次，齐穆帝吐血，还是先皇后去世。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他的圣上不要当这个圣上啊。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百姓，如此便可以与娘娘过着普通的夫妻生活了。
那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折磨了啊！
内殿，孟公公扶着他在床上躺下。
“你出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齐穆帝朝着他挥了挥手。
“是。奴才就在外殿，圣上随时唤奴才，奴才不离开。”孟公公沉声道。
齐穆帝没再说什么，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孟公公离开。
内殿只剩下齐穆帝一人。
他就这么躺于床上，双眸直直的， 没有半点光芒的望着帐顶，也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什么。
脸色很不好，惨白如纸。
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竟是莫名的响起卫嫱当年说过的话：这辈子就到此结束，下辈子不见不识。
凭什么不见不识？
卫嫱，你以为下辈子的事情，你可以说了算吗？
朕没有同意，你就休想从朕的身边逃离。你只能是朕的。
猛的，齐穆帝从床上起来，跌跌撞撞的走至一张桌前。
然后从暗格里拿出一卷画卷，小心翼翼的摊开。
上面，赫然是卫嫱的画像。
画中的她，温婉恬静，噙着优雅迷人的微笑，那一双如明月般的眼眸，是含着春情的，正脉脉的凝视着他。
耳边响起她那娇娇柔柔的声音，“三郎，你来了。”
他轻抚着卫嫱的脸，如同那稀世珍宝一般，“阿嫱，别恨朕，别怪朕。朕……逼不得已啊！”
卫家和夏家， 已经功高盖主了。
他知道，卫家和夏家不会有谋反之心。可，不管是谁，都不能盖过他这个君王的风头。
臣子就得有臣子的样子，这个天下是他的。
既然他们功高盖主，那便将他们所有的功劳都没收。
……
江暮寒推开偏殿的门，沈绥宁坐于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静静的看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沈绥宁抬头望来。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心疼无比。
一个箭步过来，“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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