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英雄温柔
“将军？”一名士兵怯生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嗯？”魆颉迅速地转过身，那是一个年轻的少女，面容白净，瓜子形的脸上总挂着几屡让人心疼的愁容。数日前，她才加入了邪浪军，据她自述从小失去了父母，一直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
她是山鹿族的后代，山鹿族在妖界是个不起眼的小种族，在这荒乱的年代，若干年下来后，已是处在灭族的边缘，他们没有自己的聚居地，在乱世中得以活下来的族人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或者说根本不适合做一名战士，但她打定了主意要加入邪浪军，筝仙怎么劝她也不肯离开。当时那些前来参军的男子汉们都用奇怪带着调侃甚至猥亵的眼神看着她，而她，虽然身体是人形，却像是一只无助的小鹿一样蜷缩在阳光下，脸上的愁容像云一样散不去，眼中还挂着点点晶凉的清泪。
看她样子是打定要留下来了，筝仙叹了口气，答应了她的请求。筝仙正寻思要怎么安排她时，看到了刚巧有事经过的魆颉，灵机一动，叫住了匆匆行路的魆颉，让那个女子去做魆颉的侍卫。做侍卫是假，让她去打理一些日常的杂物倒是真。筝仙觉得魆颉作战虽然在行，生活上恐怕却也不太会照顾自己。
魆颉本想拒绝，可他一看到那少女充满渴望的眼神和让人心疼的愁容，心中莫名地一软，答应了筝仙的提议。
魆颉领着那少女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筝仙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坏笑，他明白筝仙在笑什么，只是微微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
少女的名字叫萝霁，还算能干，把魆颉的营帐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一件件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直自己做这些事情的魆颉刚开始总觉得不适应。萝霁每天晚上都会端来夜宵来给他吃，魆颉其实从来没有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每次看到她那执拗的样子，便不忍心拒绝她，只得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吃下去，这时候她才会露出一种疲惫中却带着开心的笑容。
魆颉喜欢看她的这种笑容，他也明白，只有这样，萝霁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才能活得轻松一些。
“将军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么？”萝霁在魆颉的身边拣了块空地，坐了下来。
魆颉看着微波鳞鳞的浣海，一语不发，晚风从远处直吹过来，带来几分痛快的凉意。自从来到浣海营地后，魆颉就喜欢在晚上坐在浣海边，默默地看着终年流动不息的海水，就像当时的筝仙一样，许是因为邪浪的关系，许是因为这浣海本身就有这一种能够吸引人的魅力。
萝霁对魆颉的沉默并未在意，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摸清了魆颉的脾性，沉静，不喜欢多话，总是能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也许这正是许多少女对心目中配偶的要求。当然萝霁并没有想那么多，她觉得能够呆在魆颉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将军在想什么？”萝霁又轻轻地问道，问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看着深蓝色天幕上的几颗星，眼神一片迷醉，她并没有期望魆颉会回答她的问话，她更多的是当自己在自言自语。
“想一个朋友。”魆颉低低地说道。
萝霁突然听到魆颉开口，倒吃了一惊，她愣了愣才又问道：“是邪浪大王么？”虽然萝霁没见过邪浪，但也从大家的口中听说了邪浪的名字和他的故事，所以第一反应就是邪浪。
“嗯。”魆颉答道，他还是不喜欢多说话。
“你能和我讲讲么？”萝霁忽然说道。
“讲什么？”魆颉摸不着头脑地看这萝霁。
“讲邪浪大王的那些事啊，我想他一定是个英雄，对吧？”萝霁双手平摊在自己的膝上，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对，他是个英雄。”魆颉的脸上又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魆颉并不清楚在萝霁的心中对于英雄的定义是什么，但他想，无论怎么说，邪浪也能算上是个英雄。所谓英雄，不就是出在乱世，平定乱世的人物么，邪浪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去做的，所以，他是个英雄。
一个人在别人心中成为英雄时，不管他离得是远还是近，是生还是死，他都是个英雄。这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邪浪在邪浪军以及妖界一部分平民的心中，已经被神化成了一个英雄，一个敢于有统一妖界想法的英雄。
“将军也是一个英雄啊。”萝霁似乎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说道。
“我？”魆颉不禁哑然失笑。
“是啊，我知道，将军打仗很厉害，还有，对人也很好，很善良。”萝霁的声音越说越小，几近不可闻了，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现在任谁也看得出这少女对魆颉的崇拜之情了。
魆颉怔了怔，什么也没说，英雄？自己还差得远吧，他心想。
萝霁静静地看着沉默的魆颉，他脸上那刀锋一般的线条，把他阳刚坚毅的性格刻画得淋漓尽致，黝黑的肤色则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萝霁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以前自己的生活很痛苦，很孤独，但从遇到魆颉起，她不需要是一个人浪迹天涯了。尽管只是做个侍女，但她也满足了，至少她再也不必再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有了危险的时候，魆颉会保护她的，她相信。
魆颉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星光下站得笔直。四周一片安静，营地里大部分的士兵早已沉沉睡去，只有海水冲击着海岸的声音，忽远忽近，时重时轻。
“不早了，去休息吧。”魆颉向萝霁招呼道，他已觉得有微微的倦意了。
“好的，将军。”萝霁听话地站起身，她纤细的身子只能及到魆颉的胸部。
魆颉当先往营地走去，脚步沉重有力，萝霁紧紧地跟在后面，迈着轻松愉快的步子。
“将军好。”营地门口的哨兵看到魆颉尊敬的打了个招呼，却像没见到萝霁一样，萝霁一点都不在乎，毕竟，她清楚自己只是个侍女而已。
“将军需要吃点东西么？”萝霁满怀期待地问道。
“不了，我想早点休息。”魆颉拒绝了她的请求，语气却很温和。
“那我先下去了，将军晚安。”萝霁转身离开。
“晚安。”魆颉带着睡意的声音响在身后，他的确是很困了。
“明天又会是好天气。”萝霁最后一次又仰头看了看星空，带着微笑钻进了自己的小营帐。
隔壁魆颉的营中已传来重重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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