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成人典礼
小舅舅走了,我们的生活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只是大家闲聊时会不时地提到他。舅舅的新任务在南美洲的原始森林,至少要半个月,在此之前他暂时不可能和我们联系。所以,我一边正常地学习,一边耐心地等待他的消息。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日子我向哥哥学电脑和网络知识,已经颇为上道,甚至把舅舅留下来的数码照片剪辑了一番。到现在为止,我已经给舅舅发了两封电子邮件,但一直没有收到回信——这在意料当中。
这个周末,我和哥哥要随父母参加一个同学的成人典礼。那个叫迟子建的男孩和我们同校,已经高三了。他的父亲和爸爸是生意场上的老朋友,合作过多个项目,所以虽然过去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爸爸还是让我们参加。最主要的原因是,迟子建毕业后就要去澳大利亚留学,走以前希望见到更多的同龄人,好为将来回国打下基础。
生意场上的人就是如此现实、考虑长远。我和哥哥小时候经常因为大人的关系参加小孩的生日宴会之类的活动,但近几年可能考虑到我们学习负担加大,爸爸妈妈已经很少让我们参加这样的活动了。看来这个迟子建的父亲很厉害,他本人也应该有点水准,否则爸爸妈妈不会如此重视,特意为我们订做礼服。
自从认识刘勇以后,我为了方便练习身手,除了校服,我几乎没有穿过裙子。但是今天我不得不穿上这件米色的礼裙——真是不方便;小孩子学大人的打扮让人觉得可笑,但是这样容易让别人看出你的“成熟”,相反,大人学小孩子打扮也令人不齿,但是这样能让别人以为你“纯真”。为了配合这条裙子,我特意扎了一个公主头——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简易的能够配这条裙子的发型。唯一的化妆就是点一点唇彩;我的皮肤天生白,加上运动多,自然白里透红,化了妆反而没有自然的光泽。收拾完,我冲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一个鬼脸:比较满意——自从小舅走了以后,我开始比较注意自己的外表,尤其是这张脸,越来越喜欢。
“兰兰,好了吗?”
“来了。”
爸爸和哥哥看到我时竟然发愣了——没有那么夸张吧,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比较好看,否则我也不会对着镜子夸自己,但是也不至于对每天见到我的人造成如此的震撼吧。我开始计时他们发愣的时间。
五秒;看下回能不能破纪录。哥哥夸张地说:“妹妹,今天晚上我们联手卖票吧——看你一眼一块钱,和你说一句话五块钱,要和你呆十分钟一百,单独约会半小时五百,保准能赚一大笔。”哥哥俨然继承了爸爸的商业头脑。
“加一块头巾吧,或许更好。”爸爸若有所思道。
我想起了大舅给的头巾。
“你们都好了,快走吧,快来不及了。”妈妈每次都是最晚的;如果迟到,绝对是她的错——我们不敢催她,催了也没用。
我这才发现,今天晚上妈妈和我的礼服样式一样,爸爸和哥哥的也相同。家庭套餐呀。
我们总算没有迟到。迟家的大厅真漂亮,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简直是电影里的金碧辉煌加古香古色,而大厅里的人无一例外穿着正式的礼服——难怪爸爸妈妈要特意订做礼服,我又有了新的领悟。
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四处找认识的人寒暄、介绍我们兄妹,好在我们自小就习惯了这种认一堆不相干亲戚的活动;我感受到了爸爸妈妈在今天到场人物中的卑微地位。
我和哥哥都被好好夸了一通;哥哥主要是学校里的成绩和他曾经跳级的辉煌历史,我则是长得漂亮——妈妈从来不对外人提我比哥哥更辉煌的成绩和跳级,至多说我会弹琵琶,我想这应该算是一种保护吧,没听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典礼终于开始了,我和哥哥才得以从成人堆里逃出来,站进同龄人的观礼队伍。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成人典礼,对所有的仪式都很好奇。
先是各种各样的讲话,祖父的希望、父亲的寄语、老师的勉励——是我们学校的校长,然后是授予成人标志的礼物,父亲的祖传戒指、母亲的亲吻和手表,最后是主角自己发言。
除了老态龙钟的祖父所发的言十分出彩,我对其他人的讲话不敢恭维——太俗套,包括那个主角,简直是在背诵写好的宣传稿,可怜这世间又多了一个傀儡。要不是祖父的发言,我简直以为今天晚上要浪费了。
祖父的发言非常简洁:“我已经听见死神的召唤,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努力享受一天,享受一天的工作、休闲和与家人的谈话。在场年轻人的太阳已经升起,你们应该把握自己的时间寻找自己的人生;努力工作也罢,纵情享乐也罢,但是做以前请想一想,这是不是自己所想要填充的人生内容。人生没有错误,只有不同的内容。这就是我送给孙子的成人礼物,也是送给在场年轻人的见面礼。”人生没有错误,只有不同的内容——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好的关于人生的总结。我想迟家的最高权力者一定是这位站都站不稳的祖父,而且迟家的兴旺与这位老人分不开。可惜今天晚上的主角一定没有领悟老人的话。
在迟子建父亲发言时,我身边的一个男孩突然凑到我耳边说,“你的男朋友配不上你,考虑考虑我怎样?”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朋友,但立马就醒悟过来——哥哥正挽着我的手。看看那个男孩,超过一米六的个子,模样倒长得挺阳光的,有点像苏有朋——我的同桌陈妍喜欢一个唱歌的三人组和“小虎队”,收集了不少他们的相片,我有幸被迫认识了他们的长相;如果有人三天两头拿着照片向你唠叨,你不想记住都不可能。再看看哥哥,个子对十六岁的男孩来说有点偏低,外貌上除了那双家族剑眉外实在是一般,略为偏瘦的身子连撑起礼服来都有点勉强。客观上评价,哥哥的确比不上那个男孩。但是我不喜欢那个男孩,甚至有点讨厌。先是不明所以地胡说一气,然后又自以为是地吹嘘自己,没有内涵。哥哥虽然外表不出色,但是和只有一米三六的我搭配起来倒是挺相称的:长期的合作使我和哥哥有了眉目传神的默契——不要最贵,只要合适;如果喜欢萝卜青菜,实在没必要学着别人买山珍海味,那样浪费且难受,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势或者执着,一天到晚搞冬天的西瓜、春天的葡萄,更不可取。合适是因时因地因人而变化的。过去爸爸就说过,如果在外头吃饭,他吃小饭馆里的盖浇饭吃得最香,到了宴会上,反而吃得不安稳,难得有机会吃饱,所以每天回家要吃我们留下的夜宵。
男孩见我看他,特意挺了挺胸,令我实在感觉可笑。可能误会了我的笑意,男孩竟然来了一句:“李常青,待会儿后花园见。”李常青应该是他的名字,自报家门倒也不算唐突,毕竟来这种场合的孩子就是为了结交同龄人来的,但是后面半句让我想起了欧洲中世纪时男女私奔前约会的约定。开玩笑!就冲这种狂妄,我就懒得理人。不过这个人倒是挺适合当领导的,英明还是无能我不敢判断,但是他这种带着狂妄、固执、愚钝、麻木特征的性格最适合当决策者,因为聪明人往往太容易看清每一个决策方案背后的凶险,所以很不愿意作出最后的选择,这时候就需要这种人来干这种麻烦事情,反正错了有他顶着。
可能是因为老祖父的发言太简短,后面的人不好意思说得太多,整个仪式速度挺快,一下子就到了授礼阶段。这位妈妈倒是可爱得很,当众踮着脚尖在个子上一米八的儿子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宣布儿子成年后的第一个吻她收取了,但是她把最好的接吻留给未来的儿媳妇。手表是男人地位的象征,也是男人的首饰,我站在五米外就能看见妈妈给儿子的手表上有闪闪发光的钻石,反倒是那枚父亲给的祖传戒指没有一点光泽——我想那枚戒指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的质地,而在于它的象征意义,就像银行里的存款,它本身只是虚拟的数字,但是没有人敢轻视一定位数以上的数字。
随着主角的感谢语,仪式就算是结束了。我和哥哥趁着舞会还没有开始,先跑到食物区补充能量——没有成人以前,我们的各种不良习性都可以被原谅,更何况我们今天作为话题工具的任务在典礼前就已经完成,处在成长期的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快快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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