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狼狈回师
“开门！开门！快打开关门！”
“嚷什么嚷？”天色将黑，前方战事又起，昌乐县令也严格按照完颜允恭奔赴战场前的交代早早下令关闭了城门，以防敌军细作混入城内闹出些让人心烦的动静。负责看守城门的那些差役自然也是乐得早点躲到温暖的城门楼子里，却不想今天刚升起了炉火就被一阵急促地喊声给惊动了。
“混账东西！太子殿下率军回城了，还不赶紧开门迎接？”负责叫开城门的信使似乎脾气不太好，听到守门衙役这懒洋洋的应答声顿时也是火冒三丈，就差没有直接张弓搭箭把那个脑袋探到了城墙之外的倒霉蛋给射下来。
太子殿下率军回城了？这可是个好消息，要知道自从盘踞在登莱及宁海洲境内的那股贼子兵犯安丘城以来，这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城镇都加强了戒备，负责城防工作的衙役们虽然能够更早躲进城门楼子里享受温暖，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进行夜间巡逻。如今可好了，太子殿下率军回城自然也就意味着贼子们被彻底剿灭，大伙从今以后又能过上以前那种安宁日子！
“大人您这趟出去可是挣了不少功劳吧？”同为大金国治下之民，但这人和人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信使那也不是守城衙役有胆子冒犯的！飞快地跑下了城楼，刚打开一条门缝就已经换上了谄媚的笑容试图讨好对方忘记刚才的那一点点怠慢。
“啪！”小衙役或许是没挑对时候，卑躬屈膝的献媚却只换了来了一记非常响亮的耳光，更听得那位信使愤怒地训斥道：“此等军国大事，岂是你小小一守门衙役所能打探的？”
信使愤怒，却并非是因为刚从战场之上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无比羡慕别人能够在自己的保护之下过着逍遥快活的散漫日子，而是需要找到一个相对羸弱的倒霉蛋来宣泄自己的委屈。此次出兵灭贼，本是声势浩大且胜算颇多，可最后却演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溃败，若不是主帅完颜承晖在危急关头再次做出了弃卒保帅的正确决定，他或许根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回到昌乐城来耀武扬威。
“大人息怒……”说来也是凑巧了，莱州富绅牛翰明恰好也在城楼之上向他那个当班头的大侄子打探前方战事，如今既然能够在第一时间碰上从前方回来的信使，当然更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赶紧笑着递上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不停地表示着最衷心的问候，然后才比较含蓄地问道：“殿下此番凯旋，草民等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谢意，还望大人能指点些许！”
“谢意？”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下子就收了人家好几百文，这要是不给点提示什么的，岂不是就跟身后那个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正在赶来的小混蛋一样显得做事太不地道了？略作思索，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别把人给吓傻了，信使非常好心地劝慰道：“你还是别去瞎忙活了，若想保得项上人头，还是赶紧回家呆着比较好！切莫纠结亲朋好友上街滋事！”
“滋事？”上街为凯旋的大金国太子殿下庆贺，怎么能说成是滋事呢？牛翰明有些糊涂了，却不知道说他是在滋事已经够客气了，赶在大金国太子殿下战败回城的时候大肆庆祝，这可不是吃果果地扇国之储君的耳光么？到时候就算是被抄家灭族，那也没地方给他喊冤！当然了，这也不能怪牛翰明反应迟钝，毕竟这年头就连大宋官军都得畏惧大金国勇士三分，谁又能相信一群没根没底的乌合之众就能够在正面交锋的战场之上取得胜利？
“莫……莫非……”能够攒下那么大的家业，就算是被赶出了莱州又失去了安丘城内的别院还能够在昌乐城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牛翰明当然不会真得傻得没了边。迅速地想起了这次需要剿灭的贼子可不是一般，人家当年就靠着运气攻破了中都城绑走了大金国的太子殿下，说不定这次还真就……
“汝既已知晓，就切莫再多言一字！速速离去，否则……”毫无掩饰地提了提腰间战刀，嘴角也露出了一次非常冷漠的笑意。价值几百文的面子已经给完，信使可没功夫继续和人啰嗦下去，否则在大军主力抵达之前还没把事办好，那就该轮到他自己倒霉了！
“是！是！小的这就……”要不说人有的时候习惯了就好呢？连续两次痛失家园，倒也使得牛翰明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了不少，居然没有当场被那个最可怕的可能吓得当场瘫软在地，而是还有力气慌慌张张地准备逃离城门这个即将变得最危险的地方。
“闪开！闪开！”牛翰明刚转过身有些踉跄地走出了没几步，身后就已经传来了隆隆马蹄之声，听那动静最少得是好几万铁骑在狂奔。可还没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刚才那个还好言相对的信使就已经狠狠一鞭子抽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地吆喝着：“闲杂人等赶紧闪开，若有阻挡大军回城者，杀无赦！”
“大军入关后立即关闭城门！赶快布防！”作为大金国的太子殿下，完颜允恭本不太愿意做出那什么身先士卒的表率，但他这一次却是最先冲进了城内。也没有象往日那样下来慰问一下守城官兵，更没有下马表示一番自己的谦虚仁慈，反倒是在半信半疑地确定了安全之后对着身边同样显得有些狼狈的完颜承晖下达军令。
“微臣领命，微臣等定将尽心竭力保得昌乐不失！太子殿下一路鞍马劳顿，还请速速入城歇息，先行养精蓄锐再率领微臣等与敌一战！”心中的愤怒已经使得完颜承晖在这个时候无法条理清楚地说上一大堆恭维的话，但他非常清楚，若是任由大金国的太子殿下继续瞎指挥，这接下来将要展开的防守战还真是有些不太好做出安排。
“如此，城防之事便托付给爱卿了！”或许是害怕，也或许是愧疚，反正不会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心胸开阔。这一次完颜允恭没有再表示出半分的矜持，事实上即便没有人提出这个要求，他都不会再随便亲临前线了！
“来人，速速护送殿下回城歇息！”见得最大的麻烦终于开始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完颜承晖等人皆是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们现在都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若不是太子殿下在军中胡乱显摆，此战即便是不能大获全胜也不会遭遇败绩。就算是最坏的可能让鱼寒那小混蛋凭借逆天的运气和层出不穷的手段使得大金国勇士们无功而返，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揍得跟丧家之犬差不多！
是的，在这个时候用丧家之犬来形容回到昌乐城的大金国勇士，还真就不算太过分。在与敌军骑兵遭遇的最初一霎那，完颜承晖就已经隐隐感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可急于挽回颜面的大金国太子殿下并没有给他认真考虑的时间，以至于他被迫再次匆忙地做出了非常错误的决定派遣仆散揆率军前去进行驱赶。而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他在战前的担忧绝非多余，铁木真和朱元璋那俩小屁孩想出来的唬人招数还真就不是依靠常识就能应付的！
在兵力不足的时候，拖着个大笤帚四处瞎跑闹出点动静来唬人，这确实是书上写的没错。可完颜允恭偏偏就忽略掉了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这可是冬季是在大宋年间的山东东路，既没有沙尘暴也没有雾霾天，天寒地冻的就凭几千骑兵想要弄出如此大阵仗，所需要花费的气力可是不小。铁木真和朱元璋又不太傻，他们俩如此大动干戈难道就是为了做出一些已经是家喻户晓很可能根本就唬不住人的举动？
下令驱赶着所有用意轮换暂时闲置不用的战马去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用意其实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并且迷惑对方的视线，底气却仅仅来自于对大金国太子殿下的判断。而最终的事实证明，朱元璋不愧为继承了朱熹的所有优良基因并被鱼寒竭力调教过的小混蛋，他非常幸运地赌赢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局。一堆烟尘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如果是数十堆先后在不同方向出现呢？有心浮气躁急于挽回颜面的完颜允恭瞎嚷嚷，负责率军驱贼的仆散揆能不被折腾得跟头蠢驴似的跟在人家后面胡乱转悠直至精疲力竭？
又一次把大金国的勇士们当成了猴耍，而铁木真和朱元璋那俩小屁孩最无耻的地方就在于还没等对方稍事休息就突然蹿了出来，然后就跟疯狗一样的盯着完颜允恭穷追猛打，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手底下就那么几万士气低落的勇士，其中最精锐的一队还在刚才的瞎转悠当中耗费了大量体力，这让完颜承晖怎么办？
追不上打不痛，军心士气在瞬间被彻底瓦解。更让完颜承晖感到憋屈的是，他还得保护一个只会添乱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受到损伤的大金国太子殿下。壮士断腕已经不足以他在这种时候做到安全撤退，必须主动制造点混乱出来才能够让那俩小屁孩在短时间内无法找到明确的攻击目标！既然是主帅无奈地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抉择，原本还能保持相对完整阵形的数万铁骑会最终溃败，也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变成了让人无比愤慨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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