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生命纪元20-2
绮露纱发现海立贤有些心不在焉，停了下来，好奇地「望」著少年一会儿。立贤回过神来，问道︰「怎么啦？」
「嗯……快到中午了，立贤葛格要不要留下来吃中饭？」女孩笑嘻嘻地问道︰「前几天你常常跟我抱怨，说医院里面的伙食太难吃了。」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著，一边上身前倾、以双手撑住椅面，肩膀摇啊摇的。刚开始少年还很担心女孩会因为视力不习惯、摇著摇著会不小心跌下来；后来知道她从小就习惯这样，也就不甚介怀，甚至还觉得是种别具特色的风景。
「我本来应该是很乐意；」少年苦笑著说︰「今天实在太不凑巧了。前几天芙拉……女士才让我解禁、可以吃一般的食物，今天中午约好了要到她住的地方，她要自己动手弄午餐给我吃。」
「啊呀？」女孩以夸张的表情说道︰「芙拉女士不是就住在诊所里吗？」
「你也这么觉得？」立贤以更夸张的表情说道︰「其实我听她这么说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也是这样！哈哈哈……」
两人一起笑了片刻，绮露纱才有点撒娇似地说道︰「啊～不公平，我也想吃吃看女士亲手做的菜，为什么只有你受到邀请？」
「我想你如果开口要求，她一定会答应的；可是今天还是不行。」立贤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续道︰「……这件事跟你说应该没关系。其实我应该改口叫她芙拉妈妈了，因为她听说我双亲都已经不在了、愿意收养我。」
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孩的反应这么激烈，她的笑容登时凝结在脸上、勉强维持著表情，纤细的双肩微微颤动，好像在忍耐随时可能滴落的泪水。
「……好好喔，绮露纱……绮露纱也想要一个妈妈……想要像芙拉女士这样，温柔漂亮的妈妈。」女孩说。
立贤听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女孩已经失去了妈妈？不知道妈妈在哪里？或者是「妈妈」不够温柔漂亮？他不敢问，只能把女孩搂入怀中，让她静静地伏在自己胸前感受一些体温。
女孩没有哭，只是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就算芙拉女士肯，把八一定不会答应的。没关系，我有小精灵陪我。」
这些事情，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立贤转述给养母听了。芙拉随口答道：「唉，废话，那男的一定不会答应的，小纱也很了解嘛。」
「咦？芙拉妈妈果然认识小纱的爸爸？」立贤兴味盎然地说道。
女士居住的帐棚并不算小──不过，可活动的地方却确实非常窄小，除了看似准备待会和立贤一起吃午饭用的矮桌之外，整个客厅兼餐厅兼起居室唯一可以立足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张床。然而这却不表示帐里看来十分杂乱无章，事实上，收集得还蛮整齐的；或者说很多地方根本只是堆著合抱大的纸箱、就顶到帐底去了。
芙拉端了一道菜出来，扁扁嘴说︰「『认识』这个词太沉重了，要认识一个人谈何容易，我只能说我知道那个人。」
「哦？」少年好奇地顿了顿，举目四顾并问道︰「这些纸箱里边都是什么？」
「病历资料；还有些少女时代收集的小玩艺儿，虽然都是废物，但也舍不得丢掉。」女士回头又在厨房里端了样菜出来，揉著鼻子说︰「好了就这些了。」
立贤皱著眉头看著两盘菜，试图分辨哪里些是肉、哪里些是植物茎叶。女士被他的表情搞得有些恼羞成怒，分辩道︰「这个厨房我用不顺手，住这里之后就很少自己做菜！年轻时候我是很会煮菜的！至少调味料份量应该没记错才是。」
「我没有怀疑你啊，芙拉妈妈。」少年冤枉地拿起汤匙舀了一杓送入口中，笑颜逐开地说︰「嗯，很好吃。」
「真、真的吗？」看来是芙拉自己比较怀疑，她小心翼翼地也挖了一口试吃，等亲自确认过味道很正了，这才放心地说道︰「唔，还可以。你在病房里吃怕了薯饼对吧？再等我一下，我弄几块松饼给你配好了。」说完又回厨房去了。
可惜松饼焦了，又折腾了一刻多钟，两人终于得以开始享用午餐。立贤不想让女士长久沉浸在挫折感中，岔开话题道︰「芙拉妈妈年轻时喜欢收集什么？」
「哦？」女士困惑地说︰「发圈……你怎么知道我年轻时喜欢收集东西？」
少年指了指旁边的纸箱，芙拉这才笑道︰「哦、哦，那里面没几箱发圈，我说的收集不是那个意思啦。」
可是那是什么意思呢？立贤还有点似懂非懂，女士也没有明说。她发了一会儿呆，接著问的问题已是另一件事︰「你说过还想读书，那么，想念什么？」
立贤心想︰「嗯，这里应该没有所谓义务教育吧。」于是他说︰「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念的东西。反过来说，在这儿可以念到什么？」
「咦，不一定要在这里读书呀？」芙拉反问道︰「附近几个大城市都有不错的学校，你想住宿舍也可以；不过我的本意当然是希望我们举家搬去。」
「要搬去吗？」少年面有难色地说︰「可是这儿的人会很舍不得芙拉妈妈吧。还有，我也蛮喜欢这里的。」
女治疗师忍不住要想，如果传说中的恶魔复活真的发生了，待在一个住惯的地方一定比身在陌生之处好，就算要逃，和认识的人们一起逃离也比卷入陌生的逃难人潮不知好上几百倍。虽然恶魔复活之事对她来说还是如此遥远陌生，她还是下结论说︰「好吧，那我们暂时还是住在这里；不过这里没有人以教书为业，简单的读书认字我……妈妈是可以教你、或者你熟悉熟悉这儿的朋友之后，也可以考虑看看想跟哪里位师傅学手艺，妈妈会帮你说的。」
「嗯。」立贤点了点头。芙拉烦恼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你叫我妈好像显得很自然？我这么大个人了、想得也比你久，却还是很尴尬。」
少年困惑地抓了抓头，答道︰「也许因为不是我的惯用语言？对我来说，『妈妈』这个词就好象是意思和『妈妈』一样的另一个字。」
女治疗师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兴奋地说︰「那、那那那，用你们本来的语言来叫声『妈妈』来听听？」
立贤点了点头，张开嘴动了动，却只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哞哞声。
芙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挥著手说︰「好，慢慢来啦，不逗你了。啊，对了，说到『要学什么』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有法术资质？你会哪里些简单法术？」
「不，这个我……唉……」少年尴尬地抓了抓头，不知怎么解释自己其实没有法术资质的事情，只好放弃解释，伸手把自己会的初阶法术全都用了一遍。
等他背课文似地依序施展完成，才发现女士的双眼瞪得有如铜铃般大，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少年有点心虚地问道︰「有、有什么不对吗？」
芙拉又呆了一会儿，才半自言自语地说著︰「不，这个……说『这不可能啊』也未免太鸵鸟心态了，这叫做──对了，就叫做百闻不如一见、事实胜于雄辩之类的……可是……啊，不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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