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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开原失守


萨尔浒会战,使明朝辽东和后金女真兵力相差无几,但后金女真军队战力要强大许多,辽东被迫采取防御战略。这也是正确的,进攻无疑会很惨,毕竟更为精锐的九万大军都未能击败后金,战后的结果是双方互换了位置,辽东由进攻转为防御,后金由防御转为进攻。如果辽东明军能够认真防御,依靠城墙和火力的优势,是能够给予后金军以重创的。

        万历四十七年三月十七日,奴尔哈赤夺取萨尔浒之战的完全胜利之后,在赫图阿拉城里派人搭了一个又高又大的台子。他让后金的诸贝勒大臣们分坐,举行盛大的庆功宴会,把缴获来的甲胄、兵仗、衣物、枪炮等,像小山似地堆积八处,按军功进行分配。

        开原地势险要,滨临蒙古及女真,边靠咽喉之路。它东临建州,西靠蒙古,北接叶赫,南屏沈阳,所以,开原是辽东北部最重要的城市。开原城由石和砖砌城墙,周长十二里二十步,高三丈五尺;城外有护城河,深一丈,宽四丈,周长二十三里二十步;城门四座,东名阳和,西名庆云,南名迎思,北名安远;另有角楼四座,分立城之四角处,远远望去,十分壮观。城内中街还有一座鼓楼,实在是一座城垣厚实,濠池宽深的辽东大城。

        城内并设三万卫、辽海卫、安乐州,是明朝通往和控制三夷的门户,开原的得失关系到明朝辽东的安危。长期以来明朝就在开原驻扎重兵,并开辟通往东、北、西几个方面的遥远的驿道,城的周围又设立关市,以此来加强防御女真与蒙古等少数民族,的确收到了预想的效果。

        万历三十七年熊廷弼巡按辽东,得悉奴尔哈赤是明朝东北边防最大威胁,特请戍守重地开原。他说:”今急急救辽之策,舍募勇敢,分戍重地,计将安出?宜于开原增兵一千五百人,以居中策应。庆云堡增兵一千五百人,改备御为游击,以弹压西虏。或靖安堡,或柴河堡增兵一千人,添一备御,以防奴众内袭,此救开原第一议也。”

        明朝还把希望寄托于地处开原以北的叶赫女真,以为把这个较强的女真部落拉到自己一方,既可以制约奴尔哈赤势力的扩张,又利用它的地理位置使东边的奴尔哈赤和西边的蒙古诸部不能联合起来。

        后金建立前一年蓟辽总督薛三才等以开(原)铁(岭)远在东北,孤悬天末,主张在这里多建敌楼,修筑边墙,就有意地要保障危辽,限隔夷(女真)虏(蒙古)合谋。

        为了坚定叶赫的亲明立场,巡按御史陈王庭巡历了开原,使了一个计策:有个人叫王世忠,其姑为叶赫首领金台石之妻,传说金台石唯妇人之命是听,于是派王世忠到金台石那里,利用亲戚关系,怂恿金台石同明朝合作,攻打奴尔哈赤,立功领赏。金台石听了王世忠的游说,果然派了他的儿子得儿革台州领兵攻打了奴尔哈赤,克一寨,获满汉人丁四百余,斩首八十余颗。因此明朝奖赏他白银两千两,彩缎二十表里。

        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奴尔哈赤派代善领五千兵在扎喀关防御明军,自己亲率大军征叶赫及依附叶赫的蒙古,一直进兵至叶赫城东十里。叶赫求救于开原总兵马林,明军抵达叶赫城后。后金军没有敢于明军交战,各自退兵。

        萨尔浒会战后,四月初九,后金选精骑一千入掠铁岭,至距城十五里处才被李如柏反击,损失不大后撤回后金。明朝怕叶赫被奴尔哈赤拉过去,陈王庭写信给杨镐,让他派人宣谕金、布二人,晓以利害,令其扎营开原。若奴贼突犯开铁,二酋即发兵径抢奴寨。务坚其心,勿堕中彼狡计。

        后金经过两个月的厉兵秣马,于五月中旬,召开军事会议,讨论攻打开原的军事战略。在奴尔哈赤亲自主持下,参加会议的人员有四大贝勒、五大臣、部分高级将领,近三十人。

        负责开原城防守的最高官员理所当然是文官,道官名叫韩原善,为人正直廉洁,被郑之范排挤走了,因此当时不在开原,而在山海关。郑之范以推事官职衔主持城道事务,是城里的首富,家资巨万,全是贪赃受贿而来。郑之范之父郑良双原是李成梁的副将,在一次与蒙古人作战中,把负了重伤的李成梁背回来,从此两人兄弟相称,关系亲近。郑良双去世前,把儿子郑之范托付给李成梁,不久,郑之范便到开原当了推事官。

        开原城里所有的交易场所,全由郑之范一人把持。由于此人贪财成癖,在各个场所巧立名目,捞取大量金钱。开原城百姓说郑之范赃资巨万。由于郑之范的重利盘剥,来开原经商的外地商人,当地百姓们,无不叫苦连天。韩原善为此事训斥过郑之范,当时他唯唯诺诺,不吭不哈。事过之后,用重金贿赂朝廷命官,把韩原善挤走。

        从此,郑之范这个小小的推事官,主持开原道的大小事务。开原城民知道郑之范爱财如命,每逢找他办事,都要给他送红包。

        有一次,开原城的守城军队的把总朱梦祥,去到推事府里领钱粮。找了半天,也未找到郑之范。一直到晚上才见到,郑之范说:”哪里有钱粮?皇帝不发给俺,俺哪有钱发给你!”

        其实,钱粮全被他贪污了。他竟然对朱梦祥说道:”你们也要想办法找生财之道,那些腰缠万贯的生意人,就是你们的钱粮仓库!”

        还有一次,朱梦祥来向郑之范领取军马的草豆等物。他说道:”哪里有什么草豆?人家奴尔哈赤的军马,从不喂料,只是野地放牧,却能打胜仗,你们为什么不学学?”

        其实,他的仓库里,上级发来的草豆等,已经霉烂了。还有许多军衣等物品,由于存放时间过长,管理不当,早已变质。

        由于郑之范连军饷军费都敢大肆贪污,城中守兵毫无斗志,马无草料,人缺粮饷,战马饿死大半。开原城里还有几名将领,副将于化龙,参将高贞,游击于守志,守备何懋功,把总朱梦祥等,全住在城里,却无人负责城防。

        原总兵马林,逃回开原后,即使是接到辽东经略杨镐的信,也没有对城认真布防,却把希望寄托在西部蒙古宰赛、煖兔等部的二十四营方面。为此,曾多次派使者去蒙古联络、交涉,并与宰赛订立盟约,宰赛表面上答应马林,当后金出兵开原时,一定出兵援助。实际上,宰赛并不想真帮助马林,只是表面上与马林虚与应付,任意周旋,暗中却向奴尔哈赤递送情报,配合后金军的进攻。马林不明真相,以为有了宰赛的支持,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总之,开原城是文官负责贪污,武将负责玩乐。

        对形势看得清楚的部分开原百姓,知道明朝军队打不过奴尔哈赤,后金军队在抚顺、清河的劫掠行为,使他们心惊胆寒,自萨尔浒战后,举家远逃,因此,开原人心并不稳。当然,富有反抗精神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对于开原形势,奴尔哈赤却是知道的相当清楚,后金的情报工作远非明朝可以比较的。在进军的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六月初十,奴尔哈赤把酝酿已久的想法付诸行动,亲自率领后金四万兵力向明朝东北重镇开原进军了。行军三日,天降大雨,河水猛涨。

        奴尔哈赤问诸贝勒大臣:”是领兵返回呢?还是向前进呢?如往前进兵,道路泥泞,河水难渡怎么办呢?”

        大家议论一番,决定留住两天,等待水退路干再走。本来奴尔哈赤认为好以盛夏雨水时,动兵犯抢,盖出人不意也。此次因停留时间较长,恐怕逃出的人把后金出兵攻取开原的消息报告给大明,就来了个声东击西。派遣上百人的一支部队,从抚顺去沈阳抢掠,使明朝认为真的去进攻沈阳,而忽略防守开原。

        出人意料的是,后金派往开原探路的人回来报告说,开原地方未曾降雨,河水未涨,道路也不泥泞。于是大军起行,经过尚阳堡,明朝守军发炮狙击无效。

        六月十六日,后金兵临开原城下。开原对奴尔哈赤欲攻开铁已非一日,缺乏应有的警惕和实际的防御措施,又恃宰赛煖兔新盟,不之备。

        后金军已经攻上来了,开原的战马还散放在城外的各个地方吃草。后金对他们的情况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飞速前进,等后金抵达城下时,许多开原骑兵变成步兵。马林等诸将仓促应战,把多数兵布防在城墙之外,派少数兵登城上墙,抵御敌人。

        后金兵也一分为二,一部分设楯梯进攻,另一部分精骑击向马林城外防兵。他们从东南方面进行围攻,将城门破坏,打败了东门外的明兵,要夺门,明兵把城门关闭,后金兵夺门争入。

        马林派往登城的兵四面皆溃,城外兵见势不妙,纷纷逃奔。后金攻城的兵逾墙而入,并据城向外攻击,马林的城下兵被城壕所阻,进退无路,基本被歼灭了。马林、于化龙、高贞等明将皆战死,郑之范预先一步逃跑了。

        开原城里的百姓,与清河城的百姓相同,当后金兵沿街挨户抢掠时,遭遇了狙击,不少后金兵死于百姓的铁锄菜刀等自制武器下面。后金兵在城里遇到反抗,十分恼火,结果他们见人就杀,不分老少,一律杀死。因此开原百姓最为悲惨,朝鲜李朝实录记载则后面有些话有些不同:开原城中最多节义之人,兵才及城,人争缢死,屋无虚梁,木无空枝,至有一家全节,五六岁儿亦有缢死者。

        叶赫在开原被后金包围时,首先向明朝辽东作了报告,但是他们派出援救开原的两千兵到达开原时,这个城已经不属于明朝了。

        明朝防守铁岭的总兵李如桢、副将贺世贤听到开原被攻围的警报也率兵北援,未至,开原已失。李如桢贺世贤领军退回铁岭城。

        奴尔哈赤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开原,在南门楼上坐下观看后金兵收拾战场的最后情景。从十六日至十九日,后金军在开原住了三宿,杀害和掳掠了城内两卫一州的十余万男女,藏匿获生及逃出者仅约千余。城中财物、金银、牛马牲畜等皆被夺去。这些物资被用牲驮车载,三天尚未运完。离开时将开原城毁坏,房屋尽数焚烧。估计被屠杀和自杀的民众在六七万上下,劫掠民众在三四万上下。

        攻陷开原以后,令奴尔哈赤深受感动的是,有更多明朝的地方官投向后金,守备阿布图巴图鲁,蒙古人,城破后投于后金。接着又有王一屏、戴集宾、金玉和等六千总带二十余人投降后金。

        奴尔哈赤高兴地说:”看这些来降的人就知道这是天保佑我!他们是听说我养人才来的。”

        于是给这些人按职务高低赏赐了人夫、牛马羊驼以及白银绸缎布匹等物。奴尔哈赤分别赐给他们许多财物,目的是想利用他们去影响其他明朝官吏,进一步夺取更多的辽东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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