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夏千树一袭红衣如火，红纱蒙面，身佩长剑，随手解决了过道上几个拦路打手，干脆利落，三两步便跳上了圆台。灼灼其华，如同残阳烙进心口的朱砂一般，六皇子看呆了……
眼前的女子纤细清冷，即便用这倾世繁花与之交换，也不能及其万分之一。他的步子像是被什么锁住了，眼睛也像是被什么撅住了，竟挪不开一部，移不开半寸。
“姑娘身手俊俏，我竟不知乐华轩还有姑娘这般人才。”
夏千树浅浅一笑，甚至没将他那些话听进耳里。眼睛一扫，来回打量了他一番。
这六皇子不愧是京中第一纨绔，穿的是紫金缎面绣蟒纹长袍，头戴双蛟抢珠碧玉冠，腰上坠着的是和田暖玉长生锁，外衫罩着的是云锦蜀绣八宝钱。浮夸累赘的衣饰，配上那双丹凤桃花眼，是又俗又夸张……
“殿下今儿是来听曲的？怎的如此大动肝火？”夏千树笑着明知故问。
六皇子抹了抹鬓边的头发，拿出了山大王的气势，随手挑起一张东倒西歪的椅子跨了上去，一手撑着腰，一脸的挑衅。
“爷今儿是买了票进来的——《醉赤壁》。眼看着开场时辰都过了，连人影儿都没见着，爷还不能发个脾气了？”说着，又换了个姿势坐下，“把沈元夕给爷叫出来！爷不为难漂亮姑娘！”语气义薄云天，好似他做了什么大善事似的。
夏千树闻言未动，一脸轻佻的笑意，“这可不巧了么？奴正是来给殿下演这《醉赤壁》的。”
“你？”
六皇子一愣，疑惑地眯起了眼。这……和他们安排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醉赤壁》的歌姬是沈元夕亲自调教，只此一人吗？眼前这漂亮姑娘又哪儿冒出来的？难不成他们露出了破绽，沈元夕早有防备？
“殿下！别听她胡扯。”随行的一个三角眼，讨好似的进言道：“她哪儿会什么《醉赤壁》，定是在这信口雌黄拖延时间。我们现在将这店砸了，再去衙门报官，定让……”
“啊呀——”
三角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六皇子一脚踹到了舞台边上。
“本殿下需要你提醒？！”六皇子怒目而视，看样子极反感刚才被打断。可转脸看向夏千树的时候，又是满眼的笑意。
显然——是鬼迷心窍了。
“你既说你会《醉赤壁》，那不若唱给本殿下品鉴一番。”
夏千树本就是来解围的，自然笑着答应。她福了福身子，展开一边的衣袖，“殿下请落座。”
六皇子很配合地坐下，后头跟着闹事的，也只好跟着坐下，有前车之鉴躺在地上，每个人都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乐声响，夏千树身轻如燕，点剑而起，一道银光乍现，长剑如芒，气贯长虹。剑身贴着周身游走，挽出接连漂亮的剑花，带起赤色衣袂翩跹。虽剑气清冷，六皇子却觉得，有人在他心上点了一把火。
歌声亮，更觉唯有昆山玉碎、芙蓉泣露能与之相较。余音袅袅、洋洋盈耳，整个人陷了进去。曲毕，他哪还记得今儿是来找沈元夕麻烦的。看着夏千树的眼神，恨不能将她囫囵吞下肚去。
沈元夕在后台盯着，作为亲弟弟的雷达一下就响了！糟了——六皇子那二百五看上自家的白菜了！
不等夏千树行完礼，他趁着六皇子恍惚，一把便把人拽下来，低声唤来芙蕖，“快，备车！带你家小姐回去！”
芙蕖也看出了六皇子居心不良，那双贼眼睛盯着自家小姐就没离开，连忙跑去套了马车。可马车没套好，六皇子已经找了进来。若不是沈元夕拦着，都已经闯进后台更衣室了。
“沈元夕，你拦着本殿下作甚？”六皇子一脸的趾高气昂。
沈元夕轻笑，“这是我的地方，我想拦着你，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沈元夕！你以下犯上！”六皇子抬出了自己的皇子身份，试图施压。
但沈元夕这会儿却一点儿也不怵，反倒挑衅起来，“呦——您还记得您是皇子啊，是皇子就可以无端砸我的店，伤我的人，赶我的客？！”夏千树帮他解了燃煤之急，眼下腰杆儿自然挺直了，连语气也变得嚣张起来。
“我倒要去皇上和贵妃娘娘面前分说分说，看看是谁更不守规矩！”
“沈元夕！你——”
听到沈元夕要去父皇母妃面前告刁状，六皇子一下就慌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和沈元夕斗了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不过下一秒，便换了一副兄友弟恭嘴脸，勾上沈元夕的肩膀。
“世子，我们怎么说也算半个亲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包在哥哥身上。”
沈元夕皱着眉，舔着后槽牙，哪里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兴趣缺缺地将他肩膀上那只手推了下来。
“殿下，元夕不敢高攀，也不敢劳烦殿下。今儿殿下歌舞既已看了，不若打道回府吧，天色也不早了。”沈元夕指着外面的大太阳，下了逐客令。
“沈元夕！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让我进去！”面子被人狠狠地甩地上，六皇子哪儿还能站得住，怒气冲冲直往里间冲。
“六殿下！你不要脸大无脑骨头轻！小心我参你一本！”沈元夕也是针锋相对不遑多让。
两人就那么对峙着，周围竟没一个人敢劝的，毕竟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就连六皇子带来的那些纨绔，见势不好也不敢轻易上前。
沈元夕和六皇子就是两个莽夫，半斤八两，脑子不会转半点儿弯。夏千树有种在里面要坐到天荒地老的错觉，不由叫苦……想着求人不如求己。加上眼下又有沈元夕替自己撑腰，还怕收拾不了这个二百五？便整了整衣服，紧了紧面纱，径自走了出去。
六皇子：“美人儿！”
沈元夕：“你怎么出来了？！”
面对夏千树的出现，两人脸上的表情天差地别。六皇子春心荡漾，嘴角都咧到了后脑。沈元夕急躁地整个人挡在六皇子面前，生怕他靠近自家白菜一步。
夏千树朱唇微启，脸上带着的平淡敷衍的笑意，“殿下既然要见我，翩翩自是却之不恭，还请殿下移步楼上雅间，翩翩愿同殿下、世子，共赋诗词，共谈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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