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公子何人？鬼魅凶猛
俄倾，窗边雅座酒食齐备，二女落座杨公子对面，两双桃花眸齐齐望来。
“先给她们斟酒。”杨公子淡淡吩咐，自顾捉筷挟了一片鱼肉。
桑桑领命而动，素手轻拎葫芦瓶，倾出一弯银弧。
哗啦、哗啦——
“二位姑娘，请用酒。”她将琉璃盏分置二女身前，面无表情立回公子身后。
“……”沈月如抿唇捉起酒盏，看向姨姨。
“有劳桑桑姑娘。”沈红袖勉强一笑，端起酒杯仰头。
杨公子已知晓二女名姓，此刻打量，二女换了衣衫，都是简单的束腰襦裙，一朱红一黛青，那稍矮半肩的当为“红袖”，掩唇间面色依稀苍白，显然即使有丹药亦未能伤势痊愈。
他目光挪转，见那“月如”不动望着自己，忽问：“怎么？不喜饮酒？”
他看这二女体质皆虚，受了惊吓与寒凉，是以温酒以备，方便问话。
“……”沈月如摇摇头，无声抿下一杯酒。
温热入喉，有些灼烫却不辛辣，胸间寒意尽去，二女皆抬眸。
“此番多谢杨公子救命之恩，我二人无以为报……”
沈红袖面色红润几分，落落大方问道，“公子唤我二人当有事吩咐，还请直言无妨，力之所及必无推诿。”
她面上平静，心中实为忐忑，先前已听月如说过那红衣女鬼的厉害，可这公子更显非常。
“我和月如当是识得他才对，可为何……”
她秀眉微蹙，这公子分明坐在对面，却仿佛隔了天边，让人看不真切，便连脑中也难以留下长久印象，只隐约记得姓杨。
杨公子见她神态，亦跟着蹙眉。
“无甚要紧事，”他淡淡开口，闲谈般问道，“你们也不记得我是谁？”
“此事奇怪……”沈红袖凝眉，她听闻这公子似乎忘事，在寻自己身份，当即歉然道，“这位公子，我和月如只隐约记得您姓杨，似是熟识，此外……”
她摇沉吟，示意想不起来更多。
杨公子皱眉，他看向沈月如，问道：“你呢，可曾记得如何来这鬼市？”
他脑中隐约记得自己当是同她一道经过那“悬首桅林”，是以发问。
“我……”沈月如亦生疑窦，想了想，颤声回道，“公子，我定是识得您的，只是……”
她也跟着姨姨摇头，很是有些不解，直觉这公子当是极重要的人，不该忘，可就是想不起来。
“公子……”桑桑眸光微动，不着痕迹提醒，“她二人身上有龙王血，久不食其肉，便会由内而外溃脓而死。”
她话音一顿，看向二女姣好面容，轻笑：“这两颗漂亮头颅，说不得内里已经空空，呵呵……”
“怎么可能……”沈月如本便有些心颤，这时面色苍白又多几分。
“姑娘莫要说笑。”沈红袖蹙眉，沉静辩驳，“那肉龙王我也有所耳闻，饮血半月内食其肉便可，我与月如中毒不过一日间，哼……”
她目光微沉，察觉这红衣女子似乎对自己二人有所敌视，当即不理她，转看向正沉眉思索的公子。
“不瞒公子，我和月如深居扬州府城……”
她小心翼翼斟酌言辞，试探请道，“公子若想探明身份，不如随我二人返回城中，届时周遭一问，岂不自明？”
“扬州府么……”杨公子低念，心知沈红袖是想借力脱身出鬼市，却也没有拒绝。
“也可，不过……需等一等。”
他淡淡一笑，心头逐渐安定。
他莫名有预感，回到扬州府便能寻回自己根底，却也似乎并非要急着离去，直觉留在此地还有事情需得做完，或不用回去便能想起也未可知。
“全凭公子安排。”沈红袖眸光一黯，知晓自己的小算盘落空，下意识抓紧月如的手。
“姨姨……”沈月如浑身一颤，也明白姨姨脱身之计落空。
窗外雨声渐歇，各处门窗后皆有人影闪烁。
“公子，他们寻来了。”桑桑小声提醒，唇角勾出生硬的笑容。
“等不及了么……”杨公子淡淡回眸，对上窗外暗角一双双眼睛，不由失望，“可惜，都是些小角色。”
“公子是想寻那漕帮幕后之人？”桑桑会意，躬身请命道，“桑桑愿为公子前驱。”
“先去把那二人捉来，留我问话。”
杨公子平静吩咐，目光锁定下方一行与先前雨巷中无二的蓑衣刀客前方首领。
“遵命，公子……”桑桑欣然应下，乌发卷开作黑伞，一步一摇往楼下而去。
“杨公子，桑桑姑娘她……”
沈红袖面色微变，此刻楼下已传来阵阵低声交谈指派，她看得明白，下方两队足有四十余刀客，首领有二，一吊眉一斜眼，其中便有此前追捕自己那人。
“无妨，让她去便是。”杨公子知晓她未亲见桑桑手段，当即也不解释。
“姨姨，还是莫看了。”沈月如摇动姨姨肩臂，唤她避眼。
“……”沈红袖听她说过这女子凶戾，却怎能忍得住不去看？
说话间下方已动起手来，人声喧沸，刀兵齐现。
“你这妖女，当真敢出来找死？！”
“杀！小心她那把伞，有诈！”
“撒网！快撒网！上火油！烧了她的头发！”
下方两队人显然有备而来，随着厉喝呼啸，刀网四散，血火齐飞，桑桑身上伤口愈多，面色开始狰狞。
“都给我……去死！”
她一声凄叫，身影骤快闪过刀网包抄，红衣掠出残影，过处不断有人惨叫哀嚎，或勒裹成肉泥，或被蛇发穿喉，或被素手撕作两半。
场面一时血腥，不堪忍睹。
“这……”
沈红袖心尖颤颤，终于明白月如口中“那女鬼好凶”是甚么个“凶”法，为自己先前片刻担忧感到荒唐。
“手下役使一名鬼魅便已如此凶戾，这杨公子又该是何等样人？！”
她有些不敢深想，更悔自己先前竟敢搬弄小心思，好在对方似乎没有计较。
沈月如先前让姨姨不看，自己却忍不住颤眼往下看去，即使血肉横飞也不曾挪眼。
“若我也能有她这般本事，姨姨怎会为护我陷身死地……？”
她心底莫名冒出这个念头，再看那楼下桐油街遍洒的血肉残肢，竟也不觉得那般灼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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