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剩下的量，是打算在镇里卖的，还没打算卖给货商。
两个汉子听了独自琢磨，等了一会儿，周才道：“夫人可愿匀一部分给我们，价格我们给高五文。”
“周大哥，钱大哥，这不是银钱的问题，年后货量充足，两位年后来买如何？”王依依再次提出要求。
两个货商皆不乐意，钱钟急忙道：“夫人，冬季长，我们只是想先买一部分，年后可大量进货。”
两人步步逼近，王依依因为易兰的事心里有愧，怕事闹大从而影响店里生意，只能答应先卖一千斤给他们，再多的货，就没了。
王依依松口，两个货量脸色也好了不少，出售的价格依旧是二十五文一斤。
家里，易兰被姜婆子守着，正关在她房间。
王依依到时，见到的就是蹲在炕角，抱着大腿的易兰：“受伤了没？可有哪里疼？”
其实，王依依更想指责易兰，但到底不是亲生的，打不得，说不得，也骂不得，不然冲易兰这个性子，她不敢保证易兰还会做出什么事。
王依依只能尽量，迁就她。
脱了鞋，爬到易兰旁边，学着她的姿态，抱着大腿，把脸架在膝盖上：“我们之前也相处了半年，我知你爱笑，每天跟你阿爹都有说不完的话，那时偶尔也跟我说话，怎么如今，倒是不愿理我了。”
偏过脑袋，王依依盯着易兰侧脸，满脸疑惑：“是不是怪我，克死了你阿爹？”
说到最后一句，易兰偏头，阴测测的盯着王依依，意思很明显，就是怪王依依克死了她阿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也知道，你阿爹被抬回来时，我也被吓晕了，难受的不止你一人。”
易兰这才收回视线，改为盯着对面的墙壁。
过了许久，易兰道：“那个人带的发簪，是我阿爹的。”
王依依目光一紧，第一次见钱钟时，她就觉得他一身行头有些眼熟，可货郎穿衣打扮，样式也就那几款，王依依也就没多想。
现在再回想，钱钟用来固定头发的发簪，已想不起来是什么款式。
“簪子铺卖的发簪款式，都是相同的，也不定是你阿爹的。”王依依缓缓问话。
易兰偏头对上王依依视线：“阿爹只戴了一次，回来时就不见了。”
易兰咬死那是她阿爹的东西，王依依升不起指责她的心，只是一个想阿爹的孩童罢了。
轻柔易兰头发，王依依也不同她执拗：“我带你去看书院。”
说罢，就见易兰摇头，并不愿意去。
其它事，都可以由着易兰，唯独这件事不行，易兰不走，王依依就拉着易兰手臂，拖着她往外带。
易兰反抗的紧，王依依卯足了劲。
拉了一会儿，没拉得走，王依依只能回到上个话题：“下次见着他，我跟他要回来。”
话说完，易兰力道少了不少，王依依见有效，急忙拉着她出门。
一刻钟后，两人到了林真创办的学院门口。
林真办的私塾，礼拜一到礼拜三上课，其它时间，林真都会去上门教学，今天礼拜二，学院正在教学，院子里全是女童的朗读声。
来开门的，依旧是书童，王依依说明自己来的目的，就被带到了书房。
等了足足一刻钟，教完学的林真姗姗来迟，她一身书卷气，步履轻盈，一看就知道此人出身富贵，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
王依依拉着易兰起身，还未开口，就听林真道：“听说她有病，你怎还想让她学知识？”
当面被人说有病，王依依是想顶嘴也无话可说，易兰发疯似的想抢钱钟头上的簪子，别人不传有病就怪了。
只是这坏事传千里，居然能传这么快，一个上午，连学院的夫子都听说一耳。
“孩子小，失了双亲接受不了，见了熟人就觉得亲切，林夫子别被流言，给污了耳。”王依依慢慢解释。
林夫子听了坐在主位上，打量了一阵王依依，把目光放在易兰身上，易兰面无表情的回瞪夫子，眼里的倔强毫无掩饰。
“你们回吧，我这里不收不思进取之人。”
林真开口便赶人，易兰这模样一看就是个纨绔，收来教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她也没收的欲望。
林真目中无人的赶人，王依依福了下身：“夫子，我家姑娘聪慧，只要夫子愿意教学，定不会让夫子失望，恳求夫子提点一二。”
“可有启蒙？可会背诗词？”
一连两个问题倒让王依依脸红了几分，这些易兰都不会，就连自己教她，她都只听，任由自己唠叨。
“我只在家教了千字文，其它的尚未来得及学。”
“那可会背？”林真又咄咄逼人的问话。
王依依：“……”
王依依有种是她来读书，而不是易兰来读书的即视感，这种被老师质问的落差感，已经许多年没经历过了。
“她不会。”王依依谦卑的回，看了看易兰，见她依旧瞪着林真：“但是可以学，学海无涯，只要一心向学，就不成问题。”
“还是等她准备好再来吧，慢走不送。”林真再次赶人。
这次，王依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两个书童，一左一右的盯着：“夫人，请吧！”
赶人的趋势，已经明显到了如此地步，王依依走了几步，到了门口回身问：“夫子可愿给个理由？”
从吴娘子口中，王依依得知林真不是那种思想迂腐之人，不会因为流言蜚语，就不收上门求学的姑娘。
相反，只要有心来学，她全都一视同仁的收。
话落，林真并未回复王依依，而是抬眼看向易兰，小姑娘眼里的倔强、仇视从头到尾就没消散过。
王依依很快就懂了，这次，她很清楚，林真不会收易兰，只能福身，带易兰出了书院。
走在街边，王依依叹了口气，易兰读书问题没解决，店里生意无人问津，都是麻烦事。
回村采收调料前，王依依就一直想做肥肠面，因为出了事，就一直耽误着，
现在店里没生意，家里修房子也差银子，王依依想着卤些肉出来，试试用新品的名声拉拢一波客源。
只希望由此，让镇子的人只记住王家吃食，忽略其它东西。
晚上，做完挂面后，跟王蓉三母女，一起清洗猪下水，三个汉子，被王依依派去买铁锅、碗筷，用来卖卤肉的。
除开碗筷，还让三个汉子，去买了不少竹筒。
竹筒价格便宜，一文钱一个，一节竹筒还有个竹盖，寻常人家，都是用来装盐，或装水的，因为材料多，价格也相对的很亲民。
是王依依准备用来，放在店里的。
这样就算有人外带，也有器皿可装，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外带还得客户自己准备东西装。
卤肉用的材料，依旧是八角，桂皮，香叶等，加上葱姜蒜，用酱油上色，最后再加些糖，全部放在锅里，用小火慢炖。
随着小火慢慢炖，一股卤肉才有的香味，也跟着水蒸气，渐渐飘了出来。
香味越飘越远，隔壁院子的李大姐，跟赵大娘家，闻着香味只觉着吃过的夜食白吃了。
肚子被那香味，诱得咕咕直叫唤，赵大娘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更是睡不着。
“谁家这么没眼力见，大半夜做吃食，不能白天做吗？还让不让人睡。”
赵大娘骂骂咧咧，又不敢说太大声，怕被人听了去，笑话她家没肉吃。
李大姐家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人还能忍，三个小孩缠着李大姐，非闹着要吃的，李大姐除了说明天给他们吃，别无他法。
这等香味的吃食，她也不知如何做的，除了觉得香，更是从来没闻见过，也不知如何做，只能安慰孩子明天买肉。
王家院子，今儿卤了一小锅肉，只够一家人吃的量。
揭开锅盖的一刻，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王依依闻味道，就知道桂皮放多了，桂皮味格外浓郁。
把卤出来的肥肠跟半边猪头肉，捞出来切成小块，又倒了些卤水上去，最后端在饭桌上。
王依依做卤肉，王欣两姐妹，也按王依依的教学，煲了一锅竹笋排骨汤，两碟干菇回锅肉。
菜分两分，一份端厢房里，王吉三父子陪趴在床上的大哥一起吃，剩下几个女人，则是在院子吃。
这么做，不是因为王依依守旧，思想保守，而是怕大哥闷着，总是忍不住偷摸下床走动，得要人陪。
饭桌上，一家人除开王依依，率先夹的，就是卤肉。
王蓉是个妇人，做了半辈子饭菜，把肉夹进嘴里，好吃到溢出生理泪水。
“夫人，这个好吃，夫人真聪慧，老奴从未吃过这等吃食。”王蓉难掩心底的悸动。
吃了半辈子没盐没油水的饭菜，就是之前在别人家里讨生计，也没吃过这等吃食，现在再让她吃以前的饭菜，只觉得难以下咽。
王芙吃了一口卤肉，又就着米饭吃，跟她阿母一样，满脸溢着幸福。
自从被上家家主发卖后，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天天有精米吃，还有肉，只觉得浑身有劲，就是再揉二十斤面，也不觉得累。
“夫人，以后我就跟你学做饭，保管做的跟你做的一样好吃。”嘴里嚼着饭，王芙囫囵吞枣的往下咽。
王欣也一边吃，一边附和：“还有我，只要夫人不嫌弃。”
丫鬟婆子在讨好王依依，易兰瞪了一眼王依依，闷头吃饭，虽然没说话，但吃饭的速度，还是比往常快了不少。
王依依没被一家人的吹捧，而忘了本来目的，管理她们，就跟管理员工一样，一松一紧，才能让人信服。
吃饱后，王依依吩咐：“明儿开始，要提前两个时辰起床，天气热，要一早就起来卤肉。”
招呼完几个妇人，王依依又跟王吉几父子打招呼：“你们一早起来，先去买店里要用的猪下水，猪头肉，猪蹄。”
交代完几个人的工作量，王依依这才罢休。
天气热，又没冰箱，肉类不能久放，会有异味，好在杀猪匠也是提前起床杀猪，王家一早买肉卤，也来得及。
大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除了开头几天，后面精神头好了，就每天被王依依吩咐看书，四书五经，全部都要看，看完王依依还会抽查。
也因着王依依坚持不懈的强迫他学习，常用的字，大哥已经都会了，时不时的，还会跟王依依辩解诗句其意。
等回到家，已经到了十点。
易兰房间里，易兰坐了一刻钟，迟迟等不到王依依，纳闷了不少。
以前每晚，不管回来多晚，王依依都会来念书给她听，怎么今儿，都洗漱完半天了，她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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