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笑苍山 > 十


溶洞深处的温度很是适宜,杨苍山和姚明甚至松开了棉服的拉链,觉得身上已经汗津津的。有一支手电筒和保罗的头灯已经没电了。为了节省电量,杨苍山让姚明关闭了手电,只有他开着一盏头灯,打头看路。
溶洞的走向并不是一味下坡路,终于,在一处接近二十米高峭壁前,苍山团队被阻挡住了。皮埃罗从滑雪板上坐起来,用手电反复照看眼前的峭壁,寻找可以攀登的线路。峭壁上的错层钟乳石很多,他和保罗如果不受伤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攀爬。在剩下的三个人当中,只有卡德丽娜有过攀岩经验。眼前这块峭壁,攀登难度虽然不大,但是属于无保护攀登,不知道卡德丽娜的心理素质是否过硬,保罗心里没有把握。
卡德丽娜也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她用手电把皮埃罗指示的攀登路线,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背上唯一一条登山绳准备徒手攀登。杨苍山心里清楚,这三个年轻的意大利人在户外运动经验方面,远超过自己和姚明,由卡德丽娜出面解决眼前这道障碍,应该是最合适的。
就在卡德丽娜即将要攀登时,姚明却一把拉住她,说由他来完成。卡德丽娜问姚明,你此前有过攀岩经历吗?姚明说自己有过爬树的经历,就在前半夜。皮埃罗摇摇头,坚持让卡德丽娜来完成攀登。姚明抓住卡德丽娜没有松手,他说:“大理男人没有这个规矩,几个老爷们在下面看热闹,让一个女人来冒险。”
姚明不由分说,便把卡德丽娜身上背的登山绳摘下来,斜跨在自己肩膀上,按照皮埃罗指示的线路开始攀登。在距离地面大概有七米左右的地方,姚明遇到了第一道障碍,他的手抓不到任何支点。因为在峭壁上停留时间太久,他的两条腿开始抖动起来。皮埃罗让杨苍山扶着他,用一条腿站起身来,他用手电不停地搜索姚明手臂能够触及的上方位置。突然,他发现姚明头顶上有一条石缝,大概有半个拳头宽。皮埃罗用手电照准石缝。对姚明说:“把你的左手插进石缝。”
姚明依言行事,把自己的左手掌插入进石缝中。皮埃罗点点头:“再把你的左手攥成拳头,攥紧,用力往外拉。”
姚明说:“攥成拳头,哪里拉得出来?”
皮埃罗说:“这就对了,把你的拳头当成岩塞,一定不要松开,现在松开你的右手,去抓你右上方的那个支点。”
姚明犹豫再三,没有松开自己的右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能……行吗?”
皮埃罗说:“不管左手的拳头有多疼,千万不要松开,只要你的右手能够迅速抓到右上方的指点,左手就马上不疼了,相信我。”
卡德丽娜在一旁给姚明鼓劲儿:“姚,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Go!”
卡德丽娜的鼓励最终见效,姚明咬紧牙关,攥紧左手拳头,松开右手,身体荡了起来,借着游荡的劲儿,他的右手抓住了右上方突出的支点,顺利地攀越了这道障碍。
剩下的峭壁上,有很多突出的支点,姚明已经完全沉浸在英雄拯救金发美女的剧情里,很快地攀上了这道近二十米高的峭壁。峭壁下面的四个人,一起为姚明鼓掌。姚明依照皮埃罗的叮嘱,在上面找到一根粗壮的钟乳石,把绳头绕在上面,打了一个皮埃罗刚刚教会他的水手结,把余下的登山绳抛下峭壁。有了绳索,下降器再次大显身手。好在皮埃罗和保罗的上肢都没有受伤,他们两个人自己拉动下降器,安全的登上峭壁。为了避免杨苍山消耗过多体力,皮埃罗没有让他“挂带”独眼云豹一起上,而是先由姚明和卡德丽娜用绳子先把云豹拉上去,让杨苍山最后独自一人通过下降器攀登。
此时,杨苍山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二十五分。
攀越峭壁之后,又是一段下坡路,在下坡路的尽头,遇到了一个“三岔口”。往左的溶洞稍显宽敞,往右的溶洞稍显狭窄。苍山团队在三岔口停了下来,商量着该走哪条路。没有人敢贸然做决定,哪条路往生,哪条路往死,是一次拿生命赌博的抉择。最后,大家同意了杨苍山的建议,点燃一根烟,跟着风向走。
最终,香烟选择了右侧的狭窄溶洞,苍山团队一干人心怀忐忑,再次踏上未知之路。
约摸往前走了30分钟的路程,温度越来越低,溶洞也越来越狭窄。其中一段溶洞,刚刚够一个人钻过去,有时还需侧身通过。进入这段狭窄溶洞之前,保罗拒绝排在独眼云豹的后面。杨苍山无奈,只好重新编排团队行进的顺序,让保罗在最前面探路。保罗声称自己有伤,不适合承担给团队探路的任务。杨苍山便让卡德丽娜在最前面探路,卡德丽娜虽然面露惧色,但是没有拒绝。在没有人探索过的溶洞里,打头阵探路是一件很危险的差事,专业探险者能够意识到它的危险,业余闯入者能够想象到它的危险。于是,姚明站出来反对,说不能让一个女人打头阵,他主动请缨在前面探路。在未知的地下溶洞里面,最前面的探路者需要勇气和胆识,姚明能够主动承担这个角色,完全是出于要在金发美女面前树立形象的荷尔蒙冲动,这一点,杨苍山心里清楚。但是,姚明在前面探路,就无法再让他牵拉滑雪板。保罗身上有重伤,自己匍匐前进都困难,更不用说牵拉皮埃罗。卡德丽娜是女人,没有牵拉皮埃罗的足够力气,牵拉独眼云豹又有风险。思来想去,杨苍山做了一个决定:姚明打头阵探路,卡德丽娜排第二辅助姚明,保罗排第三,皮埃罗排第四,由自己推着他的滑雪板前进,独眼云豹放在最后面,由他来牵拉。
所有人都低估这段狭窄溶洞的距离,五人二豹的苍山团队在这段溶洞里,匍匐爬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居然还没能站起身来。杨苍山从来没有感到这般绝望过,他在心里感叹:地狱不过如此吧。
前面,皮埃罗的滑雪板常常被凸起的钟乳石卡住,皮埃罗会用双臂帮着调整方向,杨苍山只需用臂力往前推送滑雪板,虽说费力气,但尚能承受。身后,独眼云豹的滑雪板被卡住的时候,杨苍山会觉得肩膀上的绳子猛然一紧,接着有一种桎梏般的窒息感。他本可以用脚尖去调整身后独眼云豹的滑雪板,但是需要开手电筒照明。为了节省电量,他只好全身发力往前冲,不料脑袋撞到洞壁上,杨苍山忍不住一声惨叫。皮埃罗急忙掏出手电来查看,他大概是误以为独眼云豹咬了杨苍山,却发现杨苍山满脸都是血。原来,先前被保罗滑雪板砸到额头,肿起来的血包被洞壁磕破了,鲜血漫过了杨苍山的左半边脸颊,可他的右半边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微笑,看上去既诡异,又可怜。
爬在最前面探路的姚明,突然又叫起来,后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来,是他的头灯没有电了。溶洞里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如果没有了照明,所有人绝无生还之理。皮埃罗打开自己的头灯,摘下来传递给姚明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所有蓄电量,溶洞再次陷入黑暗。
杨苍山建议大家就地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吃点食物补充一下热量,他自觉体力已经快透支完了。溶洞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他身上的内衣却快被汗水浸透了。此刻停下来,无须多久,汗水很快变成了冰水,冻得杨苍山上下牙齿开始打冷颤。
全部食物仅剩下的三块牛肉干和两块巧克力,黑暗中,卡德丽娜把它们分成五份,用锡纸包裹起来,前后传递给大家。她还不忘了叮嘱大家,吃完后把锡纸装进自己口袋里。姚明对卡德丽娜称赞道:“在这段人类从未涉足过的溶洞里,我们没有留下脚印,也没有留下垃圾。”
皮埃罗偷偷打开杨苍山那一份的锡纸,把自己的巧克力和牛肉干塞到里面,递给了杨苍山。五个人默不作声,躺在漆黑逼仄的溶洞里,默默地咀嚼着一点点无法果腹的食物,不管吃的什么,全然无味。
吃完东西,依旧没有人说话。杨苍山掏出玉溪牌香烟,总共掏出来五支香烟,一齐塞进嘴里点着了,前后传递分给另外四人。杨苍山深吸了一口烟,说道:“你们西方人可能觉得这样分烟不讲卫生,但在我们中国,好哥们之间才会这样干。”
卡德丽娜问姚明,杨苍山说了什么。姚明说,杨苍山说是把你们当兄弟姐妹,才会把香烟点着了给你们。
杨苍山接着说:“大家都不要灰心,最后就算没有了手电,我们还有半包玉溪烟,烟头还有光亮呢,只要有光亮,就有希望。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严格控制用手电,只能由打头的人开一个手电筒。好了,休息差不多了,苍山团队,出发!”
保罗很不情愿地交出自己的手电,由卡德丽娜转传给最前面的姚明。现在,全队只剩下一头一尾两支手电筒,而且都已电量不足。
前行大约二三十米的距离后,遇见一个能够直起腰来的宽阔空间,大约有七八平米的样子。苍山团队在这里稍作逗留,除了皮埃罗之外,大家都站起身来,直起腰活动一下筋骨。前方的洞口,看上去还是小的让人绝望。但是,只有钻进去,才有生还的希望。再次上路,皮埃罗要求跟独眼云豹调换一下位置顺序。杨苍山问他为什么?皮埃罗解释说,前面的溶洞不知道还有多长,杨苍山独自又推又拉,体力会很快消耗掉。皮埃罗还说,用双臂推动独眼云豹会省一些体力,自己在杨苍山的身后,可以利用自己的双手调整角度,帮助滑雪板避开凸起的岩石,又能让杨苍山省一些体力。杨苍山听皮埃罗说的话有些道理,便将皮埃罗和独眼云豹的滑雪板调换了位置。如此一来,变成了保罗排在独眼云豹前面,他虽然对豹子心有余悸,但是看到杨苍山这般辛苦,也就不好意思再给他出难题了,只是要求独眼云豹的脑袋向后对着杨苍山,屁股向前对着自己。
接下来的溶洞,跟先前那段溶洞差不多,一样的狭窄逼仄,只是向下的角度大了一些,滑雪板往前移动稍微轻松一些。苍山团队大约爬行了四五十米,溶洞的拐弯突然增多了,导致杨苍山的牵拉的力量要相对加强。独眼云豹大概是听见杨苍山气喘如牛的呼吸声很不习惯,它开始烦躁不安的扭动脖子,嘴巴有时还会撞到杨苍山的脑袋。杨苍山趴在原地喘息了大约一分钟后,再次往前匍匐爬去时,突然感觉肩膀一松,他急忙去抓身后的绳子,却只抓到一根空绳子。杨苍山掏出手电,照向身后的皮埃罗,发现他手里握着一把多功能折叠刀,正是他刚刚割断绳子。皮埃罗眼里含着泪水:“你们走吧,苍山团队现在执行‘皮埃罗规则’,既然规则以我的名字命名,我来做这条规则的第一个执行者,也是上帝的旨意。”
杨苍山说不可以,你的状况没有累及团队:“而且,这里没有上帝,你的上帝已经抛弃了你,我们只有依靠团队,才能走出地狱。”
皮埃罗摇摇头,坚决不肯再跟着团队前行。杨苍山关闭了手电,对前面的三个人说:“你们走吧,我留下来陪皮埃罗。”
姚明说:“我不走,谁也别想过去,干脆让我们一起留下来陪伴皮埃罗吧。”
杨苍山说:“‘皮埃罗规则’的目的是保护团队大多数人的利益,而你现在的行为恰恰相反,你连累了整个团队陪绑。”
皮埃罗无奈,最终还是重新绑上了杨苍山扔过来的绳子,跟着团队继续前行。
时间大约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匍匐前行的苍山团队已筋疲力尽,溶洞非但没有变宽,反而越来越狭窄。打头的姚明用手电照了一下前方,依旧看不到任何希望,他颓然地把头伏在手臂上,不肯再往前移动半步。极端环境里的不良情绪就像是瘟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姚明的绝望,没有人催促姚明继续往前爬,因为所有人都疲惫至极。杨苍山有一种几近虚脱的感觉,他很想仰面躺下来,但是没有力气翻转自己的身体,只能就地趴在地上,两个眼皮沉沉涩涩的,他任由本能地闭上眼睛,旋即陷入一种半昏迷状态。
杨苍山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直到被保罗扔过来的笔记本砸中脑袋,才惊醒过来。杨苍山摸到了笔记本,问是怎么回事,姚明告诉他,说是卡德丽娜的建议,让每个人把自己最后的遗言写在笔记本上。杨苍山打开手电,翻看了笔记本最后几页,卡德丽娜、姚明和保罗各自写了遗言。卡德丽娜和保罗写的什么,杨苍山几乎看不懂,他只看了姚明的遗言:一直以来,我都想成为一个用灵魂写作的作家,可我第一次郑重的提起笔,写的却是我的遗书。好在我心仪的女神死在我的脚下,我最好的朋友给我陪葬,我想,我生命最后的旅程应该不会感觉太恐怖。还有,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一样东西,就是火腿。
大概是受了姚明遗言里“火腿”一词的影响,杨苍山在自己的遗言写道:亲爱的周璇,很遗憾没有跟你成为一家人。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有个家庭、有个老婆、有个孩子。令堂的生日宴,我大概是无能为力了,我买的柴鸡和火腿挂在苍山停车场门卫室的门上,别忘了代我去取。
杨苍山写完自己的遗言,又把笔记本扔给后面的皮埃罗,并举着手电帮皮埃罗照亮。杨苍山发现皮埃罗没有写文字,而是弯弯曲曲画了一幅图,最后在图下面草草写了一行字。因为是遗言,杨苍山没有好意思询问皮埃罗画的是什么。五个人写完遗言,仿佛进行了一场接受死亡的终极仪式,心情变得愈发沉重和绝望。这一刻,狭促、逼仄、黑暗的溶洞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遭沉静的像是在梦中。杨苍山隐约觉得,这大概就是死亡的开始。原来,死亡可以没有任何痛楚,也没有任何声音。
一阵漫长的沉寂之后,传来卡德丽娜一声轻微的抽泣声。姚明先从死亡的气息里醒过来,他安慰卡德丽娜说:“你爱的人在你脚下,爱你的人在你前面,这样的死亡,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卡德丽娜哽咽着说:“抱歉!我不是因为死亡而难过,是我的胃痉挛,肚子疼……。”
保罗问卡德丽娜:“你刚才不是吃过东西了吗?”
卡德丽娜没有回应保罗,她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听上去很像是哭泣。皮埃罗说:“卡德丽娜肯定没有吃,她把自己那份食物给我们吃了。”
杨苍山听完姚明的翻译,禁不住钦佩卡德丽娜的人品。在这条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黑暗溶洞里,食物就像光明一样,有了这两样才可能活着走出去。卡德丽娜把自己的食物让出来,于这黑暗的地狱中,是神一样的胸怀。杨苍山为自己刚才的颓废心生愧疚,就算是苍山团队走不出去,这里是中国,自己是主人,至少得让客死他乡的人们心里多一点安慰。念及此,杨苍山脑海里灵光闪现,想起在大学参加合唱团时,演唱过意大利歌剧《图兰朵》中的“今夜无眠”,他便哼唱起这首“今夜无眠”。绝望之时,乡音乡调或许是最好的抚慰,皮埃罗、卡德丽娜和保罗跟着一起哼唱起啦。五个人的合唱,无需分音素和音缀,更不用讲究开、合、齐、撮,每个人任意把自己的声量发挥到极致,也足够撼人神魄。
唱完“今夜无眠”,杨苍山又给大家讲了项羽和刘邦争霸,最后在垓下留下四面楚歌的故事。保罗说:“这样一个没有契约精神的帝王,为什么会被你们中国人赞美,看来,你们中国人不讲信誉是有历史传承的。”
这一回,杨苍山没有反驳保罗,他接着保罗的话讲道:“道德感强的中国人都是同情项羽的,刘邦的确开了一个坏头,他成了中国人成功学的典范,但在我的心里,刘邦永远是一个卑鄙小人。”
杨苍山话音刚落,便听到最前面的姚明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传来一声低沉的野兽的嘶吼声,所有人急忙抬起头往前面看过去,只见手电光乱晃,姚明正用手电筒拼命朝前方扑打。杨苍山急忙打开手电,照向前方,只看到两只绿幽幽的眼睛,还有时不时闪现的雪白獠牙,正是另一头愤怒的云豹。突然,杨苍山的手臂一震,手中的手电筒跌落在地上。原来,他身前的云豹已经挣脱了脖颈子上的胶带,变得狂躁起来,一头撞掉了杨苍山手中的手电筒。杨苍山急忙抓起地上的手电筒,看到前方的保罗从背包侧兜里掏出一把刀子,递给前面的卡德丽娜,让他传给姚明。姚明腾出一只手,接过卡德丽娜传递过来的刀子,刀子和手电筒一齐对着云豹挥舞,算是暂时震住了云豹。云豹往后退了两步,蹲下身来,继续对着姚明龇着獠牙怒吼。
前方,一头愤怒的云豹挡住去路,身边,还有一头随时都可能挣脱捆绑的独眼云豹。在这样狭小的溶洞里,只身匍匐向前已经不易,往后倒退更是不可能。杨苍山心里清楚,即便是能够倒退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大家都已经放弃了往前的念头,只不过是想死的有尊严一些,被云豹咬断脖子的遗容,是每一个死者都无法接受的死相。在电光石火间,杨苍山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云豹从前方过来,证明溶洞确有出口。云豹嗅觉灵敏,大概是为了寻找孩子和伴侣,把自己的嗅觉发挥到了极致,才能寻觅到地下溶洞的进口。因此,此刻只要脱身豹口,大家还是有生还的希望。杨苍山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他十分懊悔没有带枪上山。他的手电突然照到了前方保罗的背包,他大声叫着保罗,并伸出手。保罗回头看着杨苍山,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不知道他问自己要什么。
杨苍山这才意识到保罗听不懂汉语,他急冲冲地对保罗喊道:“Backpack!a  backpack!”
保罗忍着胸口剧痛,急忙摘下背包,用力扔向杨苍山。背包被低矮的溶洞上方凸出来的钟乳石阻挡了一下,正好落在中间的独眼云豹的背上,狂野的独眼云豹瞬间安静下来。杨苍山看到此景,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他急忙探身抓过来背包,伸手把背包里的小云豹崽掏出来,塞进独眼云豹的怀里。独眼云豹不再挣扎,低下头舔舐着颤巍巍的幼崽,眼神里露出慈祥的绿光。
杨苍山屏住呼吸,左手举着手电,右手准备撕开裹缠独眼云豹的胶带。保罗一直盯着杨苍山的一举一动,看到他要松开独眼云豹的胶带,禁不住大声制止道:“No!”
皮埃罗和卡德丽娜也看出了杨苍山的意图,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满是忧虑。姚明不敢回头,他一手举着刀,一手举着手电筒,对着眼前虎视眈眈的云豹,不知道身后的人酝酿着什么。杨苍山往前看了一眼保罗和卡德丽娜,又往后看了一眼皮埃罗,他想从队友的眼神里寻找到力量,可他只看到忧虑。独眼云豹自顾自地舔舐着幼崽,对周遭的人们不屑一顾。杨苍山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独眼云豹的脊背,嘴里发出“嘘嘘”的安慰声。独眼云豹没有再像先前那般焦躁,这给了杨苍山不少信心,他开始撕扯捆绑独眼云豹的胶带。一道一道,杨苍山轻手轻脚地撕着胶带,一直到解开独眼云豹头上的胶带,取出它嘴巴里的轮滑轴。独眼云豹的嘴巴得以释放,它先是怒吼了一声,吓得杨苍山和保罗双双往后躲避。独眼云豹缓缓站起身来,用嘴巴叼住地上的幼崽,踩着保罗、卡德丽娜和姚明的身体,走到溶洞前方。
姚明大气不敢出一声,一直用手电光照着两只云豹消失在黑暗溶洞的尽头,他才把自己的脑袋重重摔在地上,吁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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