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来，动静
“在你眼里，那殴打妻子的畜生才是十恶不赦，这种下黑手的就不是错？”裴璟看着那头被天狗咬了一口的月亮，冷笑一声，“这种畜生，比那种动手动刀的更阴狠。”
宋梧皱了皱眉，他是个武夫，觉得最痛快的不过是拳头上的事儿，实在不明白这种背地里的小勾当能有什么计较。
便听裴璟又道：“贺家这种算计，才是真的毒。糟蹋了人的身，又要抢她的钱，最后自个儿有了别的图谋，就嫌她碍事，便想要害她的命。要不是她聪明，如今恐怕早就是乱葬岗上一具烂尸了。搁在你身上，被人当玩意儿一般要取便取，要杀便杀，你不会将他们砍成肉泥？”
“……”宋梧攥了攥拳头，“禽兽至极！”
“可不是吗。贺昌旭这一家子啊，比禽兽畜生都不如。”
这要是搁在他身上，被人这般算计作践，他就要将那些人的血肉一片片割下！看他们受尽痛苦，哀嚎挣扎，苦苦求死才能解恨！
他望着乔婉晴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倏而笑了一声，“这小姐姐，跟我倒是一类人呢。”
宋梧眼睛一瞪，“爷，您……”
裴璟却摆了摆手，“走，回宫。”
“那乔氏这头？”
“先派人盯着，若***真的有余孽活动，必然会联系安顺。而且，”他意味深长地又朝后看了一眼，道：“兰辰安不会无缘无故帮人扫尾。”
宋梧面色微变，片刻后，眼神凝重地点点头，与裴璟刚跳出院墙外。
忽听他又道：“淮安王府的赏春宴请帖，想法子给她送一份。”
宋梧问：“她一个从六品官员的家眷，怕是还不能够参加王府的宴会？”
“所以让你想法子不是？”裴璟溜溜达达地没个正形地走着，“要是这人在淮安王府出事，你猜兰辰安会有什么反应？”
宋梧明白过来，“爷是想用乔氏诱摄政王露出破绽？只怕摄政王没这么容易被设计？”
裴璟顺脚踩扁了墙角的一朵小野花，道：“容不容易的，总要做了才知晓。一个无名无声的妇人，兰辰安为什么要帮她呢？”
他摸了摸耳珠，那柔软潮湿的撕咬感还清晰在侧。
想到她做出这种事后又毫不犹豫地翻窗跑走，裴璟森笑一声，拉起围巾遮住大半张脸，转过安宁坊的牌坊，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擦肩而过，朝皇城方向行去。
马车里。
费铮小心地奉上茶盏，跪坐到一旁，看了眼正垂首缓慢揉捏眉心的兰辰安，低声道：“王爷，陛下龟缩天坛不见人，太后亦称抱病不愿理事，这赐婚的旨意，怕是一时半会下不来？”
兰辰安抬起眼，端了茶盏慢慢地喝了一口后，才淡声道：“皇后定为赵家女已无更改，凤宁宫如今这般，不过还想把云家女一起放进后宫罢了。”
“陛下也是这个意思？”费铮问道。
兰辰安放下茶盏，再次握住念珠，道：“后宫于陛下来说，不过摆设。只要他听从安排，就能活命。”
费铮点了点头，心道，这位小陛下，虽没主见却也是个聪明的，乖乖听话，两边不得罪才能坐稳这皇位。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费铮起身看了眼，道：“王爷，到了。”
兰辰安抬眸，顺着微推开的车门朝前看了眼，只瞧见那寻常的宅门前悬着的‘贺宅’二字。
腕间念珠一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王爷，属下去请贺夫人吗？”费铮转回头来，却发现兰辰安的视线看向了别处。
他顺着一看，眼神微变——贺家门前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张望什么。
皱起了眉，“王爷，可要属下去打发了？”
若是让人发现王爷深夜来见有夫之妇，到底说道不清。
不等说完，却见那几人突然跟着一个跑来的人往另一边急匆匆往另一头去。
费铮松了口气，还想说话，却忽听那巷子里头传来一下敲锣声！
“当！”一声震天响，只如平地惊雷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炸开了锅。
费铮心头一紧，刚要吩咐马车离开，却听兰辰安道：“跟过去。”
绕过贺宅大门往西走，拐过山墙里再往深处行一段，便是贺宅后花园处的角门上。
原本这里临着一片树林，就算白日也鲜少有人出入，哪知今夜却闹出了大动静。
这后角门处不知怎地竟有几个歇脚的卖艺之人，此时像是被惊着了，正对着那敞开的角门处大喊大叫。
“你，你们杀人啊！”
马车里，兰辰安清晰地听到吵嚷声中这清晰的一句。
费铮也变了脸色，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探头看去，只微微推开车窗，听着外头嘈杂的声响突然小了下去。
接着，一个女子温婉柔和的声音响起，“夜深人静，还请各位稍安勿躁，有何计较与我说便是。”
本垂眸的兰辰安掀开眼帘，透过窗缝看见了那站在一片晕黄灯光中的乔婉晴。
夜色昏沉，月色黯淡，灯影之下，她的身影如披暗雾，可那片融于灯色的面容，却再次清晰地浮于兰辰安的脑海中。
紧蹙的眉头，潮湿的发尾，颤抖的嘴唇，迷离的面容。
“咔嗒。”掌心的念珠晃动。
角门上有个人扯着嗓子喊，“我们好端端地在这里歇着，谁知道竟撞见你家里头半夜抬死人出来！我们可是走江湖卖手艺的人，遇着这种事可是晦气得很！说不准还要坏了我们今后生财的运道，这要如何说？”
摆明了是想把事情闹大，借此讹钱。
乔婉晴见着邻近的两户人家后门处已有人点了灯来瞧，正要开口。
原本站在门内半边脸还有些肿胀的贺昌旭却走了出来，指着那些人斥骂道：“我们不曾怪罪你们擅自到我家门前歇脚，脏了我家的地界儿，反倒要被你们讹诈上了！我可是朝廷命官，就凭你们刚刚的污蔑之言，就能够将你们下狱！”
身边的乔婉晴示意他看林子斜角小路上凑近来看的邻家下人。
贺宅隔壁的两座宅子，有一间的主人可是兵马司的中郎将，前阵子就因为马夫杀人的事儿叫人议论了，这要是再传出什么风声，人家一本折子参上去，他的前程岂不是要被毁了？！
贺昌旭气急，眉眼再一瞪，“哪里来的哪里滚出去！休在这里纠缠！”
马车里，兰辰安看着站在乔婉晴身旁的男人，以及她搭在男人袖子上的手，漆眸静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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