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亲
下午五点。
大门迫不及待关上,吞没没来得及播报完的“生活愉快”。
薛远音抖抖手里的宣传单,缀满粉色樱花的“相亲会”占了半个版面,不知道哪位鬼才的设计。
一般来说,塔不会干涉哨兵向导的恋爱婚姻,对于匹配度不达标或者想找个普通人过日子的哨兵,甚至会贴心地定时上门配送向导素。
但像薛远音这种处于适婚年龄却母胎solo的,塔隔三差五就要组织相亲,试图强行拉郎配。
白色机械门关了又开,雪豹蹭到薛远音身边,奶唧唧地哼哼两声,满脸的苦大仇深。
钟迟微微侧身,翻出张时间安排表:“明天还有一场,来不来?”
“没时间,不来。”薛远音想起医院里被自己精神体守着的“故人”,拒绝道。
门内又走出几个女孩儿,看见两人在说话,佯装淡定地路过,精神体的眼神缠在雪豹身上,黏黏糊糊。
“这种福气还是老板您自己留着享用吧,我这种劳苦命还是去给您打工赚钱。”薛远音朝他挑了挑眉,在雪豹尾巴抽过来之前眼疾手快把宣传单塞到雪豹爪子里。
钟迟是她所属娱乐公司的总裁,也是她闺蜜的亲哥,说起话来有些肆无忌惮。
“小音。”到了车边,钟迟喊住她,“明天我让汤圆给你减少工作量。”
薛远音忽然想起微博热搜,惊觉地后退两步:“干什么?”
“没什么。”雪豹乐得爪子乱拍,钟迟隔着车窗嘲讽,“就是猛然想起来玉姨最近在给你张罗相亲,作为哥哥,总不能耽误妹妹的幸福。”
“……”
我妈恨我嫁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塔通常建在郊区,周围造得迷宫似的,车开出去半小时都不见得有人影,没几个哨兵向导稀得来。
好在现在是科技发达的和平年代,凭借稳定的白噪音装置和向导素,哨兵半年十个月不进塔依旧能在各大领域平稳地发光发热。
薛远音就在娱乐圈发光发热,尤为在热搜上热,十天半个月总要上榜溜达一圈。
“继续撤热搜,她团队那边我去打招呼。”薛远音挂着蓝牙耳机,猛地一打方向盘躲开逆行的车,低骂了一句傻逼,才又接上话头,“不是说你。你刚刚说秦杳如去钟茫工作室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汤圆边发消息边回她:“就昨天,老板你不知道?”
钟茫是她唯一的闺蜜,关系好得全网都知道。
薛远音拐了个弯,乐道:“我上哪儿知道去?行了,先安排撤热搜。”
她团队效率高,没几分钟,热一的“秦杳如影视城晕倒”就落到了下面。秦杳如刚进娱乐圈没多久,靠凭空出世的古装大女主爆火,粉丝多且乱。
和薛远音当年的爆红很像。
薛远音随手划拉两下广场,“阴谋论”撒了满网,两家粉丝撕得昏天黑地。她想到秦杳如晕倒时出现了两三秒的白毛狐狸,顿感头疼。
于是,她又掐着点给钟茫打电话。打了两个,没通。没来得及拨第三个,自己的手机铃先响了。
“妈,有何指导?”薛远音揉揉耳朵,旁边一个大哥狂按喇叭震得她耳朵疼。她看过去,大哥赏了个白眼,不屑一顾地升车窗。
“你在哪儿呢?”孟玉也不和她绕弯子,“晚上有个饭局,你和我一起……”
薛远音心知肚明饭局等于相亲,及时打断她:“我在医院,晚上没时间。”
去医院约等于在医院,她不算撒谎。
孟玉“哦”了声,听不出悲欢喜乐,沉默了大概半分钟,薛远音甚至想大逆不道挂电话,老妈才接着问:“在五院?”
“嗯。”
秦杳如晕倒的热搜至少挂了半小时,孟玉知道也不足为奇。薛远音听她翻来倒去的“那你,那她”,没忍住笑出声。
老妈叹口气,问她:“笑什么!妈问你,你是不是对小如有点儿那什么?”
薛家,钟家和秦家是世交,不过秦杳如幼时和她妈妈去了国外,十多年没回国。
回国就送她这么大个惊吓。
她两幼时不太对付,家长都知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妈还觉得她幼稚。
薛远音停好车,顺手买果篮,边扫码边笑:“妈,我又不是小孩儿。我两就今天见了一面,能对她有点哪什么?”
她戴着大墨镜,卖水果的大叔诡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薛远音翻出来张名片塞过去,朝屋里的小少年一抬下巴:“叔,有时间带孩子去看看。”
a市青少年辅导中心——一流设施,一流教师,政府支持,不让孩子的青春留遗憾!
下面一行蝇头小字,鸟都不愿飞过去的a塔地址。
名片花里胡哨,是好几年前的宣传款式。大叔坐回老爷椅上,小少年捏着笔,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冷,腿上隐隐绰绰的黄猫竖着金瞳。
还挺机警。薛远音顶顶腮帮子,漫不经心地夸:“猫不错,好好养。”
医院门口站了不少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好几个薛远音颇为熟知。五院她不常来,想了想,发出去两条消息,又走回水果摊,和猫少年大眼瞪小眼,耳机里是老妈絮絮叨叨夸秦杳如的长篇大论。
不就是探个病,听着像她要和我相亲前找的托。
朋友带她从后门进,临分别前,肩上的虎皮鹦鹉开口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朋友把鹦鹉薅回怀里,递给薛远音一个怜悯的眼神,拍拍她肩膀,无声开口:“加油。”
薛远音:“……”
我是要去赴死吗?
电梯门口站着对母子,小男孩胳膊上着夹板,在母亲手底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电梯一打开,小男孩“嗖”地窜出去,自动规避障碍。
薛远音和他们在同一层,慢悠悠提着果篮看戏。小孩跑到走廊尽头喊“妈,走快点儿”,声音刚好压过耳机里老妈的话,又从耳机返回耳朵。
???
“妈,你在哪儿呢?”薛远音皱皱眉头,回身看了眼电梯,还在往上升,一分钟内绝对不可能下来。
“你正前方二十米。”孟玉从楼梯间出来,隔空和女儿对视,表情半是喜半是忧。
看得薛远音心头一跳。
“妈?”
“嗯。”
孟玉扫过她手里的一盒草莓,红溜溜的,喜终于占了上风。她拉住薛远音,问:“你不是说对小如没点那什么吗?”
“是没什么啊。”薛远音右眼突跳,直觉不太妙。
这个直觉在她打开病房门,看见钟茫亲妈,秦杳如她亲小姨的时候,上升到顶峰。
这万恶的热爱给人相亲的干妈!
“小音,来来来,坐坐坐。”程锦不由分说把薛远音按在病床前,喜笑颜开地介绍,“小如,秦家的小姑娘,还记得吧?”
秦杳如半靠在床头,薛远音猝不及防和她来了个四目相对,僵硬地点点头:“嗯。”
她亲妈在一旁插话:“记得记得,今天两人还见过面呢。”
又伸手一推薛远音的肩膀:“说话!”
于是,薛远音不得不想话题。
她扫了病房一圈,摸摸鼻尖问:“你看见我精神体了吗?”
想了想,比划道,“这么大一头白狼。”
“好久不见。”秦杳如却笑,手从被子下面伸出来,举到她眼前。
胸前的被子鼓动两下,探出两个白乎乎毛绒绒的小脑袋。其中一个看看她,又看看秦杳如,伸出舌头舔舔秦杳如的下巴,心安理得窝在女人怀里。
薛远音咬牙切齿:“薛大白!”
小白狼感知到情绪,嗷嗷两声,扒拉着小白狐狸的脑袋,再次缩回被子里。
秦杳如的手还举着,薛远音实在不好意思从病号手里强抢精神体,伸手回握住:“好久不见。”
握完就松开,像是碰到滚烫的烙铁。
秦杳如不在意地笑笑,搭在胸前的被子被两只精神体闹腾得滑下来,薛远音下意识帮她掖好。
一回头,孟玉看着她,一脸“就知道你从小心怀不轨,还说‘对小如能有点什么’,看看薛大白死皮赖脸窝小如怀里耍流氓的狗样子,我就觉得丢人”。
薛远音也觉得丢人,试图解释:我以为你说有点什么是不好的有点什么!
孟玉哼了一声,挽着老闺蜜的手,理都不带理自家女儿,门一关,心里清净。
床头放了个粉色水杯,薛远音瞪着她家自己变小的小白眼狼好一会儿,大白终于不情不愿爬到被子上,给她留了个白屁股,自顾自伸出舌头给白狐狸舔毛。
“白眼狼。”
薛远音受不了病床上母慈子孝的氛围,拎着保温杯出去接水。
手刚搭到门上,听见秦杳如开口:“阿音,合作愉快。”
薛远音侧过头,眉眼的情绪全都散了,只勾起个懒散的笑,问她:“我们有过合作吗?”
“有没有呢?”秦杳如歪着脑袋,手掌搭在白狼的背上,“我脑袋受过伤,以前的好多事记不太清了。不过上辈子是你,十八岁那年也是你,这些事我可不敢忘。”
薛远音顺嘴接话:“有些事,忘了比……”
“对不对?薛岑宁。”秦杳如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暗沉得连光都不再涌动。
白狼猛然变大一圈,微微直起身子,前爪圈着秦杳如和小狐狸,脑袋蹭在女人颈边,低声呜咽着安慰。
薛远音紧抓着保温杯,心里暗骂,小狐狸什么都好,就是记仇,费劲又费脑,面上依旧不太在意,莞尔一笑:“记不记得又能怎样?秦大人,时代变了。”
她推开门,听见病房的一声骂,摇摇头去接水。
七年前,她刚通过塔的训练,被扔去做跨国任务,用的是上辈子的字——岑宁。那个任务细碎繁琐,不是在戴面具,就是裹得娘都不认。
任务对象是根据匹配度分的,分很高,和程越遥。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薛远音没多想,被队友带飞几次后,心情愉悦地想要认识。
结果,试试就逝世。
假身份和面具都褪下,薛远音照顾了伤员秦杳如一个月,随后收起精神体,招呼都没打,径直踏上回国的飞机。
上辈子的纠葛就不要缠到这一世。
再次进门,大白变成更小的白团子,在病床上蹦跶着咬尾巴,逗得白狐狸大尾巴扫来扫去。
薛远音拎着它的后脖颈,举在半空中和精神体对峙:“薛大白,丢不丢人?!变回来!”
“嗷呜。”
大白抱着她的手来回晃,努力后仰毛脑袋,眼巴巴望着秦杳如。
秦杳如抛起小狐狸,精准地砸在薛远音怀里,小狐狸作势就要咬薛远音的手。七年前临走前被追着咬了一口,一个月才痊愈。
薛远音下意识往被子上一扔,两只精神体圆润地打个滚,被秦杳如圈进怀里。
秦杳如鼓着腮帮子,有些忿忿:“还给我。”
薛大白到底是谁的精神体?
薛远音好笑,长腿一勾,瘫在椅子上,把草莓递给秦杳如。
秦杳如嫌弃地看了眼盒子,不想接:“没洗。”
“德行。”薛远音嗤了声,捏了个草莓自己吃,“在水果店拿百岁山洗的,吃不吃?”
“吃。”
秦杳如喂喂自己喂喂精神体,薛远音不管她,精神体吃坏肚子大不了收回去养几天,不回去就强行收。
个白眼狼。薛远音又瞪了眼大白,白团子受惊似的往小狐狸怀里钻。
秦杳如不满地开口:“你别吓它。”
“行。”薛远音不和她争,等一盒草莓见底,慢悠悠地说,“秦大人打个商量,咱俩回去就说相亲吹了,宿仇,再无交集怎么样?”
“不怎么样。”秦杳如瞥她一眼,刚才的怨和伤都收起来,“这你要问问塔的意见。顺带一提,我转到了a塔,g队。”
“……”
薛远音打开另一部手机,核对完信息后,双眼一闭,觉得哨生无望。
“塔怎么不问问老队员的意见。”
秦杳如也疑惑:“你回塔那么久,塔没给你通知?”
“没有。”
“那塔说了什么?”
“祝我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我愉快个锤子,还不如和老板一起去参加相亲会!
秦杳如幸灾乐祸地笑,安慰都不走心:“虽然你不喜欢我,可你的精神体在对我撒娇哎。”
说着,她手指兜了兜大白的下巴,白眼狼蹭蹭爬上被子,舔舔秦杳如的鼻尖。
薛远音盖住眼睛,精神图景的雪下得更大,白茫茫飘了一地,那棵独一无二的梅树散下两瓣花。
a塔,我可去您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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