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北洋 北洋（下）
此时，林拱恨不得现在就拿纸笔让萨老写信，但他还是忍住了。
须臾，还是萨老先说道：“那个，我吧，虽然辞官很久了。但每天最关心的，都是世界上各国海军的最新动态。”
“因此，指挥一个舰队还是可以的嘛！”
“嘶！”
这赤裸裸的暗示林拱如何不明白，“萨老，我这是蓬荜生辉啊！”
“你看这样，这海军副司令的位置由您来干。”
“要不您当正的，我当副的，再说了，什么正的副的。”
“真要打起仗来，还不是咱爷俩儿商量着来嘛！”
这句话听的萨老极为受用，“我看行，那这镇远舰第一任舰长。”
林拱当即道：“来人，把萨老的名字刻到镇远舰历任舰长名誉墙上。就是第一任！”
“是！”
指挥一天也算第一任啊！
换句话说这不仅是老爷子的荣耀，也是镇远舰的荣耀。
“嗨啊！太好了！”
“什么正的副的，只要让我上舰，当个水兵都行！”
萨老当即就泪目了，此时他恨不得把林拱当成自己已逝的侄孙，“走，我得去跟我的老伙计们报个喜去！”
就在这时，海军陆战队一师师长沈云帧在接到卫兵的报告后，立即提高了警惕。
“林总，岛上涌过来一群渔民！您和首长们快回舰吧！”
“渔民？”林拱微微一愣，“渔民又不是敌人，让他们过来吧！”
“是！”
很快，一群穿着破烂的村民涌到了刘公岛铁码头。
其中有人当即大喊道：“是华夏人！”
“是咱们华夏的水师啊！”
“对，是咱们的水师！”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仔细地打量着萨老，他旋即难以置信地问道：“您，您是萨将军？”
“你是？”萨老神情一愣。
“萨将军，真是萨将军啊！”
“萨将军，我是康济号的一名轮机兵长啊！”
“康济号？”萨老当即震惊了，“你，你还活着？”
那老人当即就要向萨老跪倒，“标下康济号训练舰轮机长陈在礼见过萨将军。”
康济号是艘训练炮舰，说白了其实就相当于以前北洋水师的教导队，以前萨老就做过康济号的管带。
见到自己的老部下，萨老当即泪流满面，“快起来，民国了，咱们不兴这个。老伙计啊！你怎么还在刘公岛啊！”
陈在礼此时也已经是满目泪痕，“萨将军，自从水师被小鬼子遣散后，我就一直留在威海讨生活，平时以打渔为生，这一晃都五十年了。”
“嘿嘿！”
“咱们不是想着哪天皇上能重建水师，咱还能上阵杀敌啊！”
萨老当即打断了他，“现在都是民国了，哪还有皇上啊？”
陈在礼旋即长叹了一声，又哭道：“萨将军，我记得您和邓将军是至交啊，这邓将军的仇，咱可还没报啊！”
“您说，这辈子，咱还有机会吗？”
说起邓世昌将军，萨老当即哽咽不已。不仅仅是萨老，在场的人无不受其感染，那可都是华夏民族最深的屈辱啊！
“报！必须报！”
“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陈在礼闻言双目一亮，“萨将军，您可要带着我啊。我既然能撒得动渔网，也上得了军舰。”
“你！”过了好长一会，萨老才回过神来，他喃喃地道：“先不说这个，你这里有正卿的牌位吗？我想去祭拜！”
萨老跟邓世昌将军可是同班同学啊！
说来惭愧，当时萨老之所以没有率舰参加大东沟海战，其实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差，才没当上主力舰的管带。
可也因此，这位老人才幸存了下来。
“有！有！”
“小老儿时刻存着呢！”
陈在礼一边引着萨老往岛内走去，一边不住地眺望远方的战舰。
“萨将军，这是咱的船吗？”
萨老当即道：“对，是咱华夏的水师！”
陈在礼当即颔首道：“好！好啊！咱们华夏终于又有大船了！”
说完他竟露出期盼的眼神，“萨将军，您千万别嫌我老，求求你了，能不能带着我打鬼子啊？”
“您让俺干啥都行，要不？我跟您当个勤务兵！”
“小老儿活不了几年了喽，您也别嫌我没出息！咱就这一个愿望，临死前要是能干鬼子一炮，让俺下辈子做牛做马，俺都愿意！”
萨老闻言顿时一阵哽咽，“老陈，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在家颐养天年多好啊！”
陈在礼却当即挺胸道：“萨将军，俺加入水师加入的晚，也没啥学问，但您可别以为俺小老儿就生不出咱们水师的魂！”
“俺在刘公岛住了快一辈子了，每天晚上我都能梦见以前的老伙计。”
“我都答应他们了，一定给他们报仇！”
萨老闻言身躯一震，“你怎么不搬家啊！”
陈在礼道：“我不敢搬家啊！”
“要是这些老伙计的魂找不到我，那他们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在场的众人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老人心中是受到了多大的折磨啊！
“萨将军，不瞒您说，俺有两个儿子，都让我送到了八路军去打鬼子了，其中一个还当了营长呢。”
“小远！快过来！”
说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噌噌跑了过来！
他见此处人多，神情顿时有些扭捏，“爷爷！”
“好！小远！你给萨将军练练咱的口令！”
那叫小远的少年听到这话，当即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左车进二，右舰接敌，距离60链... ...”
“你！”
萨老当即就震惊了，“他怎么会？”
陈在礼十分满意地拍了拍自己孙子的肩膀，“嘿嘿，操练的不错。记住，每天都要出操，不可懈怠！”
“是，爷爷！”
说完，陈在礼骄傲地道：“萨将军，咱不是怕水师丢了传承吗！俺们村都是老水师人，我们可都把手艺教给儿孙了。”
“他们每天都用渔船操练，我总琢磨着吧！有朝一日打鬼子还能用得上！”
说到这，就连来先生都泪目了。
这一刻，他们等得太久了，华夏的海军等得也太久了。
五十年啊，五十年的坚持。
他们甚至连一艘炮艇都没有，一支步枪都没有。
但饶是如此，这些老水师却不忘水师军魂。
他们用渔船来操练，这不仅是一个天大的委屈，更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同时这难道不是无数华夏儿女救亡图存的缩影吗？
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
曾几何时，陈在礼也是一个年轻爱国的水师官兵。
但五十年过去了，他始终没能有机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战斗位置。
这是多大的悲哀啊！
但就是这样，这位老人却从来没有放弃对海军的热爱，对华夏海洋的热爱，对民族的热爱。
思及此处，林拱当即道：“元芳！”
“在！”
“查一下，陈老爷子的儿子在哪支部队，立即调到海军！”
“是！”
说完，林拱当即来到那个少年身旁，“小伙子，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
那少年面对林拱丝毫不怵，“我14岁，叫陈定远！”
“好，好名字！”
林拱从他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期盼。
“小定远，愿不愿意去海军学校学习啊！”
陈定远当即望向了自己的爷爷，见爷爷激动地点头，他立即挺胸道：“我愿意！我要打鬼子，我要给爷爷的战友们报仇！”
“好！是个好苗子！”林拱顿时大喜过望，“刘湘，人归你了！把岛上的孩子都带走，愿意从军作战的，全部送到海军学校。不愿意的，管理舰队后勤。”
刘湘当即道：“是！”
林拱旋即又望向那位海军老人，“前辈，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陈在礼道：“贵人您说！”
“陈老言重了，我不是贵人，我只是你的一个晚辈。”
“我想聘请你担任海军顾问。”
“什么？”陈在礼身躯一震，“你说，我能重新加入海军？您不嫌我老？”
林拱当即正色道：“您是英雄，是我们华夏海军的老英雄！”
“陈老，像您这种老北洋，可是我们华夏的脊梁啊！镇远舰有您的位置。”
陈在礼当即神色一震，拱手道：“小老儿义不容辞！”
“还未请教您的贵姓？”
一旁的燕双鹰这次罕见地没有说出一大串的头衔，“老人家，站在你面前的是海军林总司令。”
“什么？”
陈在礼当即脸色一喜，拱手道：“标下陈在礼，见过林总司令！”
林拱正色道：“老兵，归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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