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七章
白日里不欢而散，我和擎苍的关系算是降到了低谷，本以为自己的那番话能让他认清现实，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的态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直到侍女送来晚饭时我还在恍惚。
晚饭是酒酿圆子，芝麻馅的。这让我想起他带我出去时，我厚着脸皮哄他吃的那碗，一碗九个，也是芝麻馅的。
“擎……鬼君他……”
“回上仙，君上午间回了寝殿就一直没有出来，晚饭奴婢去送过了，但是宫门紧闭，奴婢进不去。”
“多谢姑娘。”侍女一直在旁边侯着，我赶紧吃完，让她少等一会儿。
晚间落了一场阵雨，空气潮湿难以入睡，我靠在窗边望着远处正殿的屋顶发呆：是有什么事要忙吗？连饭都顾不上吃，莫非又是白天那事……
“咣当！”
手里的茶杯一歪，整个翻倒在桌上，滚烫的茶汤溅了我一身，还弄湿了书本。我赶紧拿走东西，找了毛巾去擦。真是的，平白担心擎苍干什么，弄得这样狼狈。
本来还想看几页书打发一下时间，这么一弄反而没了心情，戌时过半，不如早些睡觉。
十七叫我应付擎苍，原先我还有些发愁，现在正好省了不少麻烦，我也落得清净。
“上仙？上仙你睡了吗？”
我正要躺下，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听声音不像侍女。夜色已深，我没有去开门。
“请问阁下是？”
“是我，胭脂，求上仙开开门，胭脂有急事与上仙商量。”
这位公主我倒是有些印象，偶尔会找我打听十七的事情，看样子是对十七生了情意。我作为十七的师兄，自然不能拂了她的面子，穿好衣服就去开门。
我把胭脂迎进屋里，替她斟好了茶：“殿下深夜来访，有什么事吗？”
“求上仙劝劝父王吧！”
“殿下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胭脂见了我就要跪，我赶紧伸手扶住。
“求上仙劝劝父王，父王自从议事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寝宫里，还赶走了所有的侍女仆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方才大哥哥去劝，反被父王责骂赶到边境去了。”说着，眼里含起了泪，“大哥哥出来时身上带着酒气，我猜父王一定在喝闷酒，虽然父王身体健壮，但如此饮酒还是会伤身体，听侍女说，父王早晚都没有进膳……”
胭脂说到急处，眼泪啪嗒啪嗒得往下掉，一张脸急得通红。我赶紧安抚胭脂，让她不要着急：“殿下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我与你父亲非亲非故，如今还被他禁了足，实在不方便去，不如请其他人来。”
“大哥哥被父王赶去了边境，二哥哥今日去了城外，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我试着劝过，也被父王骂了出来……”
“殿下，我的意思是，不如请宫里的……嗯……诸位妃子……娘娘们来劝，毕竟……毕竟她们与你父王是夫妻。”我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称呼，纠结了半天才说完整。
“父王没有告诉上仙吗？如今的大紫明宫空无一人，自从我母妃三万年前去世后，后宫便一直空着，没有另娶新人。”
这属实在我预料之外，我原本以为鬼君的大紫明宫也像天君的九重天那样，是千红万艳、百花共赏的盛景，却没料到会如此凋敝。
“我知道上仙不愿意嫁给父王，但父王此时除了上仙的话，恐怕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胭脂来求也是无奈之举。”说着，起身朝我一拜，“上仙就当是看望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帮他一把。”
“殿下不必客气，在下答应便是。只是我与鬼君今早生了些嫌隙，若是鬼君不愿意见我，还请殿下不要怪罪。”虽然心里不大愿意，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答应属实有点说不过去。
“上仙答应帮忙已经是给了胭脂极大的脸面，胭脂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就请公主带路吧。”
出了大门，我才发现东苑和正殿挨得这样近，绕过两重门便进了正殿的院子。
顶上的金紫色琉璃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檐下的牌匾上写着鲲麟殿三个大字，四周门窗紧闭，里面隐隐有光透出来。
为避免惊动擎苍，胭脂和我化作两个小虫飞进屋里。刚一现身，就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酒气，熏得人头疼。
“上仙若是觉得不舒服，那便出去吧。”
“无妨，殿下先到外面等候，以免让鬼君看到，降罪于你。”
“那上仙有什么事尽管喊我，我就在外面。”
胭脂化作小虫轻声离开。屋里的味道实在难闻，进去前我先去开了一扇后窗，好换些干净的空气进来。
里面没有掌灯，我摸索着寻到一盏烛台，好看清这殿里的模样。
屋内极尽富丽，与人间的帝王之所别无两样。这里好像是议事的前殿，桌上堆了不少文书奏章。西侧的纱橱屏门后是一条走廊，穿过走廊就到了中厅的明间，明间左右各有两间暖阁，明间后再过一扇屏门，就是寝殿。
越往里走酒气越重，还能隐隐听到几声嘟囔，看样子擎苍醉得厉害。
“咣当——”
不小心踢到一个酒坛，坛子骨碌碌的滚到了桌子下面，我照着光，把屋里的烛台一一点燃。
“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君滚出去！”
前室的灯光惊扰了里面的擎苍，我懒得和醉鬼计较，拿了一支蜡烛，把里间的灯也点着。
“堂堂鬼君竟然是个昏头丢溜的醉鬼，传出去不怕被四海八荒嘲笑吗？”我捡起先前踢翻的酒坛，看着醉倒在榻上的擎苍，他眯着眼睛看我，地上大大小小倒着十几个酒坛。
“小羽？你怎么……”擎苍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没走两步就要摔倒，我赶紧扶住，把他放回塌上。
“我一定……一定是在做梦，小羽他早就不理我了。”擎苍虽是这样说，可还是紧紧拽着我的衣袖，“果然是喝醉了，幻觉都能当真。”
“是喝醉了，但不是幻觉。”
擎苍一下愣住了，摸摸我的手，又掐了把自己的脸，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他抱着我，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是你！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如果是这个样子的我确实不想见，他身上的味道也太难闻了，醉鬼都是这副德性吗？看他神志不清的样子，八成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推了推他，说：“你躺着，我去喊人来收拾。”
“就这样待一会儿好不好，”擎苍靠在我的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就一小会儿。”
估计是被酒气冲昏了头脑，我竟然没有推开他。
“令羽，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强行把你掳来，拘在此地，你觉得我是为了挑衅天族和昆仑虚才决定要娶你。所以你两次自尽，都是为了保全昆仑虚的清誉，保全你师父的名声……第一次见到你，你穿了一身青绿色的常服，临风而立，甚是好看。后来你挡在师弟身前，对我虽然谦逊有礼，眼里却好像闪着亮光，那时我便知道，自己对你一见钟情了……你当着我的面自刎时我真的慌了，我害怕，害怕会失去你，那些血，好像怎么也止不住……后来你落水，若不是侍女发现了你，你就要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湖底了。”
说到这，擎苍抬起头，双手捧着我的脸，慢慢摩挲起我的眉眼，痴痴的笑了起来：“我曾经想过，若是我没有强行留下你，你是不是就不用遭这份罪。可我又想了想，我要是放你离开，肯定再也见不到你。所以你要怨就怨吧，哪怕你永远对我摆一张冷脸，也比我再也见不到你的好……”
身后的烛火劈啪作响，擎苍一手扣住我的脖子，一手将我耳边的碎发撩起，附身落下一吻。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单纯的贴着，轻轻的含住我的嘴唇，动作极尽温柔。我逐渐尝到一阵醉人的酒香。
“哈，果真是在梦里，只有梦里的小羽才不会反抗，”擎苍贴着我的额头，傻傻的笑着。
秋日的夜晚最是凉爽，我却平白出了一身的汗，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擎苍的衣服。明明没有喝酒，却好像晕沉沉的站不起来。
擎苍似乎要睡，整个人靠在我身上，我稍一动弹他就会皱起眉头，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个没完，但他这幅样子，实在是……最不济了，总得换掉这身衣服再睡。
没办法，我只好喊了胭脂进来。胭脂让侍女收拾了酒局，又叫人打来了热水，煮了一碗醒酒汤。
“上仙辛苦了，我送上仙回去休息，父王由我来照顾就好。”
“要不……还是我看着他吧，你虽然是他女儿，但总归有些不方便，而且你父亲这样，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可能是收拾的吵闹声惊动了擎苍，先前还只是靠在肩上，现在抱着胳膊，死活不肯松手。
“那就麻烦上仙了。”胭脂领着侍女离开，屋里已经收拾干净，桌上的醒酒汤还冒着热气。
“喝点醒酒汤再睡，不然明天会头疼，”我摇了摇擎苍，他不大愿意，皱着眉头苦着张脸。
“你先松开，我的胳膊都被压麻了。”
“哦，”擎苍不情愿的直起身，换了个姿势。
我去桌上端了醒酒汤，又搬了凳子坐在他面前。可能是这会儿酒劲上来了，擎苍扶着头，有些不舒服。
十七每次醉倒在酒窖，大师兄都要给他煮一碗醒酒汤喝，我也喝过一次，是淡淡的酸甜味。但这碗不知道放了什么，尝起来有些苦，这样一勺一勺地喝，反倒成了一种折磨。擎苍也觉得麻烦，拿过碗一口闷了。
趁着清醒，我赶紧把他扶到床上，要是一会睡踏实了，我一个人可拖不动擎苍。
没想到鬼君喝醉了会是这副模样，蹬了鞋子，坐在床边迷楞着眼，任由我摆弄。
我安抚他睡下，他睡的很稳。可能是醒酒汤起了作用，不像之前那样难受了。
看着擎苍，我又想起了刚才的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按理说我应该拒绝的。
“嗯……”
好像是做了噩梦，擎苍皱着眉发出几声呓语，我探过身去，替他擦了擦汗。
现在费神费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当被他占了个便宜，兴许酒醒后他就不记得了。
我收了毛巾，准备去前间的塌上凑乎一晚。
“啊！”
擎苍突然起身，将我拦腰抱上了床，惊惧之下我竟然失声喊了出来。
“令羽，留下来陪我吧。”
“你一直醒着？”可他这语气，明明醉的昏昏沉沉的。
“只是刚刚惊醒。”
“你放开我，我去外面睡，”他的手紧紧箍在腰上，我不禁屏住了呼吸，鼻尖离他胸膛不过半寸。
“就当是一个梦，好不好。”擎苍松开手，搂住我的肩膀，还把被子分了一半给我。
我僵着身体不敢动，直到擎苍睡踏实了才敢换个姿势放松放松。现在是离开的大好时机，可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睡颜，我完全没有了走的心思，拢了拢被子，抬起一只胳膊搭在他身上。
“好。”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
胭脂母妃的设定后面会说，这里不做过多解释，原著中没有描写三位皇子/公主的母亲是谁，电视剧里的那些关系都是编剧自己加的，我觉得有点狗血，当个热闹看看就行。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25160/25160974/928897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