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你生气了吗?”洪莞嘴角一勾,竟忍不住抬手捋了捋栾若宁的头发,被栾若宁嫌恶的躲开来后,继续道,“这你就觉得不堪入耳了吗?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岂不是要让你气疯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你小娘为何难产吗?我告诉你,也算偿了我的心愿。”
栾若宁心跳如雷,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洪莞道,“如果我说是云清娆干的,你还会尊她为嫡母吗?”
“母亲待小娘素来很好,怎么可能是母亲干的?”栾若宁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此时已写满了震惊,手上的蜡油积攒了不少,不慎有几滴滴落在她的手上,烫出几个泡来,竟然也没知觉。
洪莞仍冷笑着,道,“是啊,她们俩之前可真是情深义重啊。当年,白彤雯是知道云清娆丧子一事的,所以那天我派人告诉她,说主君知道了此事,正在露华庭要处罚云清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白彤雯二话不说就往露华庭跑。可巧了那日我记得阴雨连绵,怎么她就摔在了露华庭的石子路上?怎么肚子就碰到了石子路的顽石,怎么就气血逆行导致难产身亡了呢?还有当时的那个郎中和稳婆,真的就束手无策吗?”
栾若宁闻言沉吟片刻,道,“我想了千百种你害我小娘的办法,想了千百种可能被我小娘误食的毒药,却惟独没想到你竟然利用小娘和母亲的感情。你好狠毒啊,洪莞。”
“我狠毒?有白彤雯一日,主君就不会多看我一眼。有白彤雯一日,云清娆就多一重保障!不除了她我几时能爬上正妻之位?只是可惜我的泱儿竟然不向着我。栾若宁,你说,是不是你告诉泱儿那个孩子的事!”洪莞忽然狠毒起来,要去掐栾若宁的脖子,栾若宁向后灵巧一躲,洪莞便摔在了地上。这会儿换栾若宁居高临下,她看着地上衣衫整齐的疯妇,这会已经平静了下来,道。
“不是我。二哥哥早就知道你那些事了,你知道他儿时为何不亲近你,而是自请要母亲抚养他吗?就是因为你曾和宝露密谋的时候,被四岁的他听见了。你不会以为幼儿无知,当真什么都不懂吧?”
栾若宁手上的蜡烛快要燃尽了,火焰开始跳动起来。洪莞忽然开始大笑,笑声阴森可怕。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洪莞从地上爬起来,竟然从裙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她大喊一声,“栾若宁!你为何要杀我啊!”说罢便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而后应声倒了下去。
栾若宁惊呼一声,手里的蜡烛刚好燃尽。祠堂里登时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一下子也跌坐在地上,眼前尽是洪莞自尽的画面,她慌慌张张跑了出去,见露枝和凝珠还在外面等候,忙喊道,“快去叫人啊!洪小娘在祠堂里自尽了!”
露枝点头忙去招人,凝珠却面色不豫道,“姑娘,方才洪小娘喊的那一声,我们都听到了。这家祠附近有不少旁的下人许也听见了,会不会有人要借此诬陷你啊?”
栾若宁快步走着,她心下乱的很。纵使儿时见过亲娘离世的画面,但有人在自己跟前自杀,终究是太骇人了一些,但还是故作镇定道,“无妨。我自知没有做过,就是没做过。”
栾若宁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洪小娘死在家祠的事儿一晚上就传开了,第一个不肯的自然是栾若宜。翌日一早,洪家就派人来人了。来的是洪莞的兄嫂二人。
栾峻仍在昏迷,家里头大事小情都得云清娆做主。早上的时候,云清娆见栾若宁面色不佳,原想着不如让栾若宁避一避,却不想栾若宁道,“我若不出现,洪家那两位怕是要觉得我心虚了。无妨母亲,我在您身边看着,不会开口。”
云清娆也觉得身心俱疲,但还是允了。
洪莞的大哥洪章与栾峻一般年纪,看样子却苍老许多。听说是个纵情声色的人,又嗜酒好赌,身体早虚透了也说不准。而他身边的那位女子,正是洪章的妻子刁氏,虽也不如云清娆保养得宜,眉目间却精明不足而算计有余。二人具是表现得十分心痛,尤其是洪章,竟真哭出几行泪来,道,“云大娘子,我可只这一个妹子,嫁到你们家来,这才二十几年呀,前些日子我们还通过信,怎么偏就人没了!”
刁氏暗地里捏了洪章一把,叫他不要乱说话,又道,“可说是我这妹妹命苦,还有个女儿尚未出阁,怎么人就去了?妹妹是怎么没的,栾府总得给我们个交待吧?”
云清娆刚要开口,门外便又起了一阵喧闹声音。秦妈妈过来禀报,说四姑娘来了。
栾若宜推拒着几个拦着她的女使,双目红肿,发型凌乱,高声道,“什么怎么死的,杀害我小娘的杀人凶手不就在你们眼前吗!”
说罢,刚挣脱了几个女使,便要扯栾若宁,栾若宁一时不备被她扯到了堂前地上。
栾若宜尤不满足,恨不得手刃了她,道,“昨晚只你和我小娘在家祠里,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偏偏最后我小娘喊了一声‘栾若宁,你为什么要杀我!’,这院子里可许多人都听到了,那不正是我小娘在呼救吗!栾若宁,你这个杀人犯!”
洪章和刁氏似是惊讶一般,纷纷睁大了双眼,道,“这这,这可是真的?”
栾若宁当即气极反笑,道,“你既说了家祠里只我们二人,可看见了我亲手杀了你小娘?你既然说我是杀人犯,可偏偏你小娘才是真的杀人犯!”
“你怎么敢侮辱我小娘!栾若宁,你真是巧舌如簧啊!不过是我小娘分了大娘子的荣宠,所以你嫉恨我们母女,百般陷害,昨晚终于找到机会刺死我小娘,如今反过来说什么我小娘才是杀人凶手?!”栾若宜冲上前去就与栾若宁扭打成一团,大有新仇旧恨一起报了的架势。洪章见状立刻觉得这外甥女怕是要坏了他的好事,连忙道,“够了,住手!”
露华庭的下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好歹栾若宁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姑娘,连忙把打起来的两人给分开了,几个女使簇拥着把栾若宁扶了起来,只栾若宜还在地上坐着。
栾若宜冷笑一声,那还有什么世家子女的风范,指着一行人道,“好啊,我倒忘了这露华庭尽是些一个鼻孔里出气儿的,人多势众仗势欺人是不是?”
洪章见状赶紧开口劝道,“宜儿啊,要不你先回去歇着。有什么事舅舅舅母会给你做主的。再说这还有这么多长辈在,你个姑娘家家的,不好闹成这样,啊。”
刁氏也过去扶外甥女,云清娆使了个颜色,碧云和红柳才不情不愿的去扶栾若宜。只是栾若宜并不愿意就这样回去,咬牙切齿道,“不行,我就在这看着,看看这杀人法有什么好下场。”
栾若宁早气的不行,心里只道是这满嘴喷粪的泼妇再说些什么,又不好真开口骂她,便道,“你别是要疯了吧?”
眼见着情形难以收拾,栾若宁也跟着拱火,云清娆这几日本就疲惫,这会更觉得头疼欲裂,才终于开了口,道,“行了。”
栾若宁住了嘴,气哼哼地不再看他,但听云清娆发落。云清娆眉头一直皱着,道,“既然如此,二位不妨说说打算如何?洪氏的葬礼我们栾家自然是会给办的,不过,洪氏生前的确做了些有辱栾家门楣的事情,因而这葬礼就无法风光大办了。”
刁氏见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也冷笑一声道,“哟,这就说到葬礼了?方才宜儿也说了,我家妹妹的死恐怕另有蹊跷。何不先调查清楚,也免得污了你们家这位五姑娘的声誉。”
“你,你这是什么话呀?是不信云大娘子和栾家主君的为人吗?人家高门大院怎么会这般教育子女,叫人杀人行凶呢?就是真送去京兆尹查办,无论是不是能还五姑娘清白,那一旦传了出去,到底不好听啊。”两人商量好一般一唱一和,就是秦妈妈也看得出来这俩人一个黑脸一个红脸是在唱什么戏。
云清娆闻言心中清楚了大半,端过一盏茶啜了一口道,“人到底死在我们府上,二位的心情我自是理解的。我家主君也说了,若能补贴一二聊表心意,那便也好这样安排。至于数目,您开口就是。”
洪章闻言面上便浮上了笑意,又被刁氏提醒才又变回一脸痛心的样子,道,“到底是我亲妹子,是一条人命啊。多少银两又能换回来我妹子的命?”
刁氏生怕云清娆反悔似的,立即附和道,“是啊云大娘子。我们家老夫人今年可年逾古稀了,若是听了这个消息有个什么好歹,那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更心痛了?这样吧,我们也不问难五姑娘。五千两银子,您看如何?”
五千两,栾府并非拿不出来,但五千两也绝非一个小数。栾若宁隐约觉着是洪家算好了要这一笔银子,当下便道,“凭什么?!”
云清娆一听这数目也觉得惊讶,五千两银子足够洪家好吃好喝过上一百年不止,未免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刁氏一副拿乔做派,见云清娆迟疑,道,“五千两银子,何止是买我家妹子一条命,还有你家五姑娘的声誉在里头。栾府家大业大,五千两,不算多。”
栾若宜也没想到自己的舅舅舅母竟然这么贪心,她本想让两人来为她撑腰,才连夜去了信给洪家,没想到两人自作主张,敲诈起栾家来了。
栾若宁目光扫视了一眼洪章夫妇,忽然道,“我同意去京兆尹。我不仅要彻查此事,还要彻查洪莞当年谋害我小娘的事情!”
洪章见到手的五千两银子飞了,面色更加阴沉。栾若宜却道,“栾若宁,你可想好了,我怕你不能从京兆尹的大牢里活着出来!”
栾若宜看了洪章一眼,眼里满是愤愤,甩头便出了露华庭的院子。
当天下午,懿仁公五女因杀人嫌疑被带去了京兆尹,一时之间,流言便飞满了整个京城。竟然有大部分人觉着,此案已经定罪,就是栾若宁动的手。
栾若宁被收押在大牢当中待审。如今正是早春时节,牢狱之中环境湿冷,又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一到夜里便冷的要人命。栾若宁衣衫单薄,面上却仍算得上整洁,此时端端正正坐在牢房里的矮床上,思索着该如何为自己脱罪。
实际上,既没有目击证人,唯一的证据便是洪莞临死前喊的那句话。那句话确实许多人听到了,这一点已无法否认,但要如何扭转局势,便成了问题。
当晚,栾若宁不知是什么事件,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离家三年的苏衍怀。
时过境迁,再见故人,到底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一想到苏衍怀同别的女子拜过天地,有了肌肤之亲,还有了一个儿子,栾若宁只觉得酸楚。
栾若宁思及前事,想了想这三年,怕伤心竟未曾打听一点苏衍怀的消息,露枝和凝珠也机灵,从不提苏家的任何事。只是不想如今再见,竟是这样一个落魄的样子。
苏衍怀如今面目更成熟了,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似是悄悄出门的。他站在牢门口,低声道,“五妹妹,快过来。”
栾若宁有几分哑然,纵有万般唏嘘也还是情不自禁走了过去。苏衍怀细细端详了她一眼,浅笑安慰道,“三年不见,妹妹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栾若宁素日里能言善辩,这会儿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干巴巴道,“你怎么来了?”
苏衍怀笑道,“我听说你出了事,立马就赶了过来。你别怕,我如今已是八品武官,在这京兆尹中多少能说得上话,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
栾若宁想了想家中的事情,如今父亲生病在床,母亲不方便来探望,哥哥们尚未入朝为官,即便来看她也于事无补。或许如今苏衍怀肯来帮她,反倒是天意。
于是瞧着苏衍怀的身姿便越发伟岸了起来,也多了几分安心,只是想到他已成亲到底有几分心酸,便端着客气,道,“好吧,既然如此,确实有几件事麻烦苏大哥。但首先我是想问苏大哥一句,洪莞不是我杀的,苏大哥信吗?”
苏衍怀愣了一下,并未想到栾若宁这般问,遂点头道,“我清楚妹妹为人,自然是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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