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哥,你带回棠园的那位是谁?”
晚风轻送,西边的云火烧红了,又勾着金边,铺排半空,血色壮丽。
让离庚白想起叶垂云带回温云沐的那天。
叶垂云沉默着伸出带血的手,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
就是这一手血,让离庚白两天没合眼。
“哥。”离黎黎掩住他的酒杯,“你之前说过,你不喝酒的,你向来言出必行。”
“言出必行?”离庚白苦笑,“我那日说要保护小侯爷,也没有做到。”
“小侯爷?我看是温二姑娘才是吧。”离黎黎道:“若是小侯爷受伤,你何至于此?!”
“此事还有谁知道?”
“哥哥放心,人在棠园,只有我一人知道,而人是温二姑娘,是我自己推测所知,此事事关重大,妹妹便是死了,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只是——哥哥,是她吗?”
离庚白沉默不语,
“果然。”离黎黎自言自语着。
果然?离庚白抬眼。
京里的是是非非,传到渐北道的速度很快,包括自己的哥哥相中了温二姑娘,和唐王殿下较劲的事。
她的哥哥是个极聪明不过的人,与自己未来的主君争女人,这种失了智的事,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哥哥能做得出来。
“家里都听说了,但总觉得是谣传,如今看来,也不是谣传。”
“嗯,并不是谣传,我心悦她。”
“哥,为了一个女人破坏和殿下的盟约,值得吗?”离黎黎不解地问。
这次的谈话,是她,也是整个离家,在和离庚白对话。
离庚白不说话,沉默地望向晚风吹过的荷塘,一池春水,褶皱顿时,像他的心思。
“你我的婚事,都是交易,这不是哥一早就知道的事吗?之前家里由着你在京里胡闹,也是因为那女子是李皇后想放进离家的,而温二姑娘虽然是同盟,可我已经许给小侯爷了。”
“黎黎,我此生所求只有这一人。”
“哥,你明知道家里不会同意。”
离庚白缓缓回首,轻轻笑了一下,这笑容藏了几分一目了然的讥讽。
“为什么要家里同意?”
离黎黎愣住了。
“家里以我师父性命相威胁,让我去考科举出仕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我是个不听话的?”
“地位,权势,财富,都不是我所求的,家族我也不想管。”
离庚白托着腮,“我和殿下之间,是男人和男人的竞争,并不是皇子和臣子之间的争夺,你们太小看他,也太小看我,更小看了温二姑娘。”
“哥,你不会放手是吗?宁可毁掉家族也在所不惜?”
“黎黎,毁掉家族的不是我和殿下以及温二姑娘,是殿下败于晋王,我想,你们不要搞错了焦点,不论我与殿下之间如何,离家必须要全力支持殿下。”
离庚白笑笑,将茶盏倒扣在桌面上,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
“至于我和殿下之间,由温二姑娘自行选择。”
“可是,哥,那位温二姑娘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你身上!”离黎黎喊起来,遥遥喊着。
“那是她的选择,不是我该考虑的,我对她好,只是出于本心,不求回报。”
离黎黎深叹一声,缓缓将倒扣的茶盏翻了过来。
自古男女之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
棠园是离庚白的书房所在,此时此刻已封了院,只说大公子回府定省,有重要文书往来,旁人不得靠近,只怕靠近了就要闻出一股子空气中飘荡着药味来。
温云沐躺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但强忍着不出声。
她自小怕疼,上一世也怕疼,卢家安最爱看她喊疼求饶的样子,越怕疼,打得越狠,温云沐就学会了假装。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伤得不重?”白虹替她换药,十分困惑。
温云沐被殿下扶下马的时候,咧着嘴对自己笑,“你没事可太好了,我也没事——”话刚说完,人就晕倒了。
便是醒了,还劝她,“我就是被人划了个口子,伤不重。”
那位离大人为了救她,把渐北道上最有名的大夫扣在院子里待了两天两夜,又是扎针,又是外敷,又是喂药,熬得老头差点昏厥。
换完药,温云沐一张脸像浸在凉水里,稳了稳声音,说:“我以为没有肠穿肚烂,就没事。“
肠穿肚烂,听听这话。
白虹摸着她瘪平的肚子,“你瘦,这里没有肉,就挨着肠子,这口子再深一点,你的肠子就要掉出来了,真到那个时候,神仙也难救。”
白虹伸出手比划,“你离死,就差这么一点点。”
“这不是没死么。”温云沐艰难地躺下来,问:“离大人去休息了吗?”
白虹从窗户缝看了一下,人就靠在廊下,望着远方,不知道想什么。
之前温云沐没醒,离庚白像个孝子,寸步不离在床边守着。
现在温云沐醒了,离庚白像个君子,半步都不踏进房里来。
“殿下没怪他吧?“
“没,殿下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本来他们都往西南去了,但走到一半,殿下忽然说要回去,说不放心外人照顾你,又折回来了,刚折回来就遇上你丢了的事。”白虹结果温云沐喝空了的汤碗,感叹着。
“殿下为了找你,两天没睡,把你交给离大人之后就转头去了西南。”
“殿下去西南做什么?”
“姑娘还是等殿下回来之后亲自去问他吧,我也不知道。”
温云沐嗯了一声,忽然道:“去请一下离大人,趁着我现在精神还好,有几句话想单独对他说。”
“孤男寡女?”白虹侧目。
“怎么?殿下要你监视我?”
“那倒没有。”白虹笑着去请离庚白了,温云沐望着窗户缝里的两人,离庚白似乎沉默了一阵子,才应声而来。
温云沐想,若这件事换了自己,自己也一样会愧疚。
离庚白临分别前说要保护她的话还犹然在耳,结果几天之后,她就差点去见阎王了。
她醒了之后,他避而不见,多半也是因为无颜以对。
“离大人。”温云沐躺着,隔着帘子,气息虚弱地道:“他们为什么会放弃水艾关,提前在一里外截杀我和白虹?”
离庚白微怔,本以为,温云沐会劝慰他,说不过是意外,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可成想,她进来先问了为什么。
那日在山上抢了个活口回来,拷打了数日,才吐口。
说是没什么原因,临时接了封密信才改的,改的时候头儿还骂骂咧咧的。
温云沐听完离庚白的讲述,结合靳六说的那些事,模模糊糊有个猜想。
“离大人,我没有实证,但是我认为这件事虽然是东军做下的,但指挥的人可能并不是东军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人人都知道,离家要和温家结亲,没有绝对的把握又怎么敢到渐北道上截杀我哥,我想他们临时改地点,也是知道自己在渐北道无所遁形,所以从一开始就抱了要改的心思,而不告诉下面的人,无疑就是在迷惑你。”
“你那么聪明,做戏如果不做逼真,你不会信。”
“我就是基于这一点,才认为指挥的人不在东军里,东军的人擅于排兵布阵、截杀敌军,却不会这么精准地把握人心。”
温云沐的声音轻柔地传出来,“这个人至少知道,我哥同你是极信任的关系,能够调动得了离家所有的势力。”
“这个人,对京中的人事关系、世家势力,甚至是我哥哥的习惯,都非常了解。”
“离大人,你可以问一问,这些人的联络方式,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可循。”
“好,我这就去办。”
温云沐忽道:“你家有特别好的老山参啊灵芝啊这类大补的药材么?”
“有——”离庚白淡淡笑了下,这几天来,第一次在面上浮现出酒窝。
“让大夫赶紧给我补补。”
“为何?”
“我那院子就只能封两个月,再不回去,秦氏得抄了我的底。”
温云沐拉开帘子,露出惨白的可怜兮兮的脸,“当我赊你的。”
离庚白的笑顿在脸上,“温二姑娘,对不起。”
“行了吧,我死了你再嚎。”温云沐又躺下了,“老虎还有个打盹的时候,你好好审审,别让我白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就行。”
“好。”
离庚白不再做声,出得门来,吩咐道:“把铜柱烧起来。”
瞬间,家将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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