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案上鱼肉
前往落叶城，山中路程只有小半，出了山就是官道。
虽然官道也是荒废，但总是比山路好走了太多，牛车速度更快。
只是山中沿途还有风景可看，官道两旁却只有被野草占领的田地，还有被人类遗弃的建筑。
小四不想再看，干脆闭上了眼养神。
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突然隐隐听到有人在哀嚎呼叫，有人在狂笑。
小四睁眼，看到萧雨燕脸色惨白很是紧张。
牛车前萧瑜叹了口气道：“又碰上了。”
小四问道：“怎么回事？”
萧瑜道：“应该是碰上落叶城的斥候在劫掠路人。”
小四不解道：“什么？”
萧瑜道：“西境每座大城，为了防止妖兽靠近聚集，每日都会安排军中斥候巡查城外。百里之内发现了妖兽踪迹，数量少就会上报悬妖厅，悬妖厅出悬赏榜，我们除妖人就会接榜除妖。数量太多，或者是大妖，就会出动军队剿杀。”
叹口气，萧瑜又道：“只是这些斥候，妖兽踪迹发现的不多，害的人却不少。只要是保护力量不够的人们，被他们撞上，轻者失财，重者人财两失。”
小四道：“这些斥候做这些事，就没人管吗？”
萧瑜道：“你们南境有人管吗？”
小四道：“南境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萧瑜道：“是吗？这些年我走了天秦不少地方，处处都有不平事，就没有一处净土，有时候我都觉得人比妖兽更危险。”
说着话，一名骑士驱马奔驰而来。
这是一名身穿标准帝国制式皮甲的壮汉，腰悬长刀，马鞍旁挂着长弓羽箭，一看就知道是天秦帝国军人。
不愧是帝国正规军队，就算是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干劫掠的活，也没忘了警戒四周。
帝国军人远远停下马，扫了一眼萧瑜众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萧瑜取下身份铁牌，举起对帝国军人示意，笑道：“我们是除妖人，杀了只妖兽，正要去落叶城悬妖厅上报。”
帝国军人眼神特别多注意了两眼身材高大的萧汉，还有摆在他身边的巨大铁锤，能用这兵器的绝对是个硬茬。
没有再问，帝国军人调转马头回去通报。
萧瑜喊了声，问道：“这位大哥，我们好像听到前面有些动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帝国军人答道：“前面有匪人，我们正在剿匪，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萧瑜笑笑不答。
帝国军人转马离去，留下一片烟尘。
萧瑜收起笑容，说道：“憨子。”
萧汉明白，驱赶独角牛兽加速跟上。
萧雨燕眼中全是担忧，看着萧瑜道：“萧瑜，这次就别管了好吗？这些事天天都在发生，我们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萧瑜道：“没碰到的我管不了，碰上了的当然要管。”
萧雨燕无奈叹息，不再多说，说也没有。
不一会，萧瑜等人来到了事发现场。
一辆独角牛车停在官道旁边，车上一些箱子已被打开，衣服物品被翻的到处都是。
一名满脸胡须的大汉，肩膀中了一一箭，斜斜倚靠在牛车的车轮之上。
因为没有包扎，血流不止，身前已是湿了一滩红色。
眼见再不止血，这名胡须大汉肯定是要死的。
但胡须大汉只是喘着粗气，满眼怒火的瞪着那些军人。
他知道就算止血也没用，今天肯定活不了。
七名身穿皮甲的帝国军人分散四周，这是一个斥候小队。
应该已经是得到了通报，被打断劫道的军人们冷冷的警戒注视着萧瑜等人。
四名军人骑着马散在周围，马鞍旁的长弓已拿在手中，箭在弦上。
还有两名军人骑马持刀看管着被劫掠的人们，那是一名青衣老者和一名中年妇女，带着两名七八岁的幼龄男童。
青衣老者跪坐在地，满脸悲愤仰首望天，却是不发一言。
中年妇女也坐在地上，虽在哭泣，却是压抑着不敢哭出声来，怀中搂着的两名男童一脸惊恐之色。
在萧瑜他们到来之前，这些人已被帝国军人威胁，要敢多说一句话，做什么不该做的动作，立马先乱刀砍死两个孩子。
七名帝国军人，只有一名脸上有条刀疤的壮汉没有骑在马上。
这名刀疤脸军人是这个斥候小队的小队长。
刀疤脸军人大刺刺的坐在官道旁一块石头上，观察着萧瑜众人。
戴着面具和铁塔般身材的两名少年，应该是经过些事，有些本领的除妖人。
原因就是萧瑜面具下露出来的眼神，太过平静，还有牛车后那一卷二级蛇妖的皮。
当了这么多年的斥候，这些眼力刀疤脸军人还是有的。
坐在牛车后的两名少女，其中一名低垂着头满脸紧张，生怕被人注意。
这就是一名普通少女，长得却极其秀美，如果不是有萧瑜他们在，那绝对是不能放过的。
让刀疤脸军人看不明白的是另一名少女。
那名少女脸上也戴了一张面具，面具之外还系了一块丝巾，很是古怪。
最特别的是这少女的眼神，那种眼神分明是一种冷漠的无视。
这种眼神刀疤脸军人记得很清楚。
有一次在军营偶遇他们的将军和落叶城主，刀疤脸军人带着兄弟们上前行礼，那落叶城主淡淡扫过来的眼神就是这样。
那是一种人类俯视脚边蚂蚁的眼神。
心中衡量，刀疤脸军人决定，只要这四名少年男女不多管闲事，就放他们过去。
毕竟除妖人跟落叶城的斥候也是有一点交情的，大家都是冒着危险每日在野外，有时遇到妖兽还会互相救助一下。
刀疤脸军人想好，于是脸上露出笑容，对着萧瑜点头招呼。
只是他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因为脸上刀疤的原因，看起来异常狰狞。
萧瑜也点头回应，却让萧汉停下了牛车。
刀疤脸军人心里说道：“小子，乖乖过去不要多事就能活，要不可就要死了。”
萧瑜下了牛车，大步走向青衣老者。
走到青衣老者身前，萧瑜问道：“老人家，你是要命还是要钱。”
青衣老者茫然看着萧瑜，似乎不明白这突然出现的少年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口中却答道：“钱乃身外之物，自然是要命的。”
萧瑜点头，说道：“那你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我。”
青衣老者想了想，都到了这一步了，还能如何。
对着中年妇女道：“丽娘，全部给他。”
中年妇女丽娘听了擦了擦眼泪，道：“公公，这些钱都是吴正战死所得的抚慰金，没了这些钱我们到了落叶城又该怎么活下去。”
青衣老者叹气道：“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以后吧。”
中年妇女丽娘无奈起身，先将两名幼儿送到青衣老者身边，再走去牛车，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拿出一个小包袱。
眼泪汪汪的拿着包袱递给了萧瑜，中年妇女丽娘又搂着两个幼儿无声哭泣。
萧瑜打开包袱看了眼，里面有几支金银首饰和大概一两百银。
刚刚听中年妇女丽娘说这是战死的抚慰金，原来天秦帝国军人一条命的价格，就才一两百银。
偏偏这么点抚慰金，这家人赖以生存的钱，还要被同是帝国军人的同袍夺走。
萧瑜提着包袱，走向刀疤脸军人。
将包袱丢在刀疤脸军人脚下，萧瑜笑道：“大哥，就这样高抬贵手如何？”
刀疤脸军人不看包袱，只是盯着萧瑜，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笑的就有点冷了。
“小兄弟，他们可是匪，你让我放过他们，这可是包庇匪徒。”
“只是老人，女人和孩子，你说是匪就是匪吗？”
牛车上的小四突然冷冷发声说话。
刀疤脸军人转眼冷然看着小四，淡淡道：“我说他们是匪，就是匪。我说他们是妖，他们就是妖，小姑娘你信不信？”
匪还算是人，罪有大小，可杀可不杀，如果是妖，那就是必杀不可了。
萧瑜道：“大哥说是匪当然就是匪。只不过我看这几个匪徒，应该也不算是穷凶极恶之人，现在把钱财都自愿交给官府，改过之心明显，大哥有仁善之心就算了吧。”
说完，萧瑜又加了一句：“这几人还是军属。”
刀疤脸军人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小兄弟这么说，那今天就这样吧。”
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马跑了过来。
刀疤脸军人站了起来，捡起包袱，一跃上马。
骑在马上，刀疤脸军人又对萧瑜说道：“我们也是不容易，没办法，每天提着脑袋在裤腰带上活着，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军饷还每月还只能发四成，每天吃的比猪食还不如，天天在外面拼命，总要能让兄弟们吃点肉喝点酒吧。”
萧瑜点头道：“理解，理解。”
刀疤脸“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改天在落叶城碰上了再一起喝酒。”
萧瑜道：“一定，到时肯定敬大哥几杯。”
“要不是老子们辛苦拼命，这落叶城早就被妖兽给占了，人人都活不了。”
刀疤脸军人丢下一句话，驱马离开。
散在四周的帝国军人骑马跟上，离远了萧瑜众人之后，一名麻脸汉子问道：“老大，就这样放过他们吗？万一到了落叶城他们跑去告我们不是麻烦？”
刀疤脸军人道：“那老头跟妇女倒是不怕，闹不出什么名堂。就是那被老五射了一箭的胡须汉子，我看他也是我们军中的人，这人如果不死，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我们怎么就这样离开？”
“后面来的那几个多管闲事的少年男女，两个少年我看都是硬茬，后面坐的面具少女也不简单。刚刚所在的地方靠近山脉，如果这几个人一心逃命，往山里跑，说不定就给跑了。所以我们要到前面的虎尾谷设伏，送他们上西天。”
“哈哈，果然还是老大想的周到。虎尾谷中间一条路，两边全是陡峭山崖，我们两边一堵，他们插翅难飞。我看后面来的人里有个小娘们，那样子长得可真是水灵。”
“我看你小子就是为了这个吧。”
“哈哈，老大你最懂我了，我不就是好这一口嘛。本来还以为今天就只能拿那妇女开荤了，谁知道还有这好命。”
“等我用过了，才轮到你。”
“当然是老大先用，老大用过这小娘们全身都软了，更好玩。”
一伙人骑在马上放肆大笑，仿佛萧瑜等人已是案上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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