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重逢
沈湖和君昊两人一人拿着一张。
看完之后,两人皆是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沈湖将其中一张画像的下半部分遮挡起来,告诉她道:“这张眼睛画的还挺像,眼下有颗痣,是他没错,还有这张,”他拿来君昊手里的,笑着道:“这是他院里的郑叔。”
“这么说他真的是你们师叔祖?”
“是的,没错!”两人异口同声道。
沈湖还另外补充道:“先前我告诉你,我师兄的易/容/术跟我学的,其实我的易容术是跟我师叔祖学的,他的易/容/术可高超着,没几个人见过他真面目!”
“这……”她瑟瑟发抖。
先前想着师父是四海会少主,已经让人紧张的要命了,现在得知他居然是四海会少主的师叔祖,辈分比君震泽都要高,这也太可怕了吧!
“好了,我们先去楼上再说!”君昊给了沈湖一个眼色。
两人一左一右地拉着金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带到楼上包厢,在金婵发怵他们要对自己干什么时,俩人一个给她拉开凳子,一个给她倒水喝——金婵都难以想象,刚刚在楼下那神色冷淡、恨不得要将她给拖出去的君昊,一下子居然对自己这么热情。
她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君昊一改先前的冷傲,笑着坐下来,热情地打听:“你跟我师叔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她忽然有点慌了。
师父身份地位这么高,她都不敢承认她是他徒弟。
她的这番沉默在君昊和沈湖的眼里就太不正常了,饶是君昊,此刻也忍不住猜测起来:“这把匕首是很重要的信物,他怎么会送给你……”
君昊的欲言又止让沈湖想入非非,沈湖笑望着她,紧追着问道:“是啊是啊,他跟你说了什么没有?比如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把你接回四海会这样的话?”
“哎呀,没有!”
“认识你们之前,我都不知道他是四海会的人!”
金婵看着沈湖那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他们肯定要误会了,就不好遮遮掩掩:“好啦好啦,实话告诉你们吧,他是我师父,这把匕首是他临走之前留给我的。”
“啊——”
“他是你师父?”沈湖和君昊面面相觑。
“嗯,对啊!”金婵看到他俩这种表情,居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的师父是他们的师叔祖,那么算一下,她不就成了他们的长辈?
沈湖瞧了眼师兄君昊,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忒离谱了点,俩人都难以置信,尤其是沈湖,急忙问道:“他什么时候收你做的徒弟,我们怎么没收到消息?”
“也就是最近……”
“我和他认识还没满一个月。”金婵撇撇嘴道。
两人听完露出一副怪不得的神情,尤其是沈湖,话就停不下来了——
他告诉她,她的师父在四海会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别说是收徒弟这样的事情了,就是他独居的院子都没几个人能靠近,所以说他收她做徒弟绝对是个稀罕事,更何况还将这把匕首送给她,想来是非常看重她这个徒弟……
金婵听着心里居然怪舒服的。
因念着他的好,她微微收敛神色,同他们说起了正事:“上回他走的时候很匆忙,似乎身体不太好,所以我才追过来问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身体不好?”沈湖乍然看向了君昊。
君昊同样感觉不可思议,但想着江湖人嘛,受伤总是有的,便答道:“说实话,他一向行踪成谜,我们俩也大半年都没有见过他了,他的状况我们并不清楚,不过,”他想了想,“我听我爹说过,他近期出门在外,会在江陵与我们会合。”
——在这里会合吗?
所以他才会急着回到江陵?
金婵感觉这个理由差不多,想来他人应该在这里无疑了。
话题说到这里,沈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我前几天看到墨书出现在顺风客栈,哦,墨书就是我师叔祖的侍从,一直照顾他的。后来我今天也问了下旁人,说是师父今天也去了,会不会是师叔祖已经回来了?”
“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君昊认同。
“早知道我就先去顺风客栈问问了!”沈湖惋惜地一拍大腿。
一提到顺风客栈,金婵忽然想起了点事情,“哎呀”了一大声,在君昊和沈湖齐刷刷看过来之际,她忙不迭说道:“其实我今日去过顺风客栈,我还把刚刚那两张画像给掌柜的看了,掌柜的看到画像愣了一下,却说他没来过……”
她一捶桌子,忿忿道:“这不是诓我吗!”
君昊看她这反应,笑了声解释道:“顺风客栈本来就是四海会的产业,能让掌柜的这么警惕,肯定是因为你打听我师叔祖的事情,才会小心谨慎地把你先扣下。”
金婵自认倒霉。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若是我师叔祖真的在客栈,这会儿去拜见他怕是也不太妥当,所以我们还是先在旁处休息一夜,明早再从长计议吧!”君昊提议道。
“也好……”反正她还没做好见师父的准备呢!
说到这里,沈湖顺口就问:“对了,小蝉姑娘,你晚上住哪?”
金婵对上他友好的眼眸,也愣住了,其实她原本想着找不到人就赶紧走了,压根就没有想到她会在江陵城中过夜。
“这样吧!”君昊开口。
“若是小蝉姑娘不嫌弃,就先与我们住在静园吧!”
金婵不知道拒绝还是答应,沈湖在旁附和着:“是啊是啊,小蝉姑娘,你既然是我们师叔祖的弟子,跟我们就是一家人,就暂且与我们住在静园好了。”
“好吧!”
金婵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他们——
明明她很讨厌四海会的人,她极其讨厌四海会的一切,可是当知道他们和师父关系匪浅时,竟然就本能地去相信他们。
与他们到静园时,已至戌正。
金婵一踏进那园子,心里头就觉得有点害怕。
她一个被四海会通缉多时的妖女,这会儿居然敢住在四海会的地盘???
横竖都像是自投罗网!
但偏偏这两人都很照顾她,简直是把她当成了上宾,不止亲自送她到厢房,还差人给她送热水送点心,照顾得要多细致就有多细致——
她原以为他们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想拐弯抹角地打听什么,或者有什么其他目的,没想到君昊和沈湖亲自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叮嘱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
她合衣躺在床上,木然地瞧着头顶上的绣帐,心里飞过许多思绪。
屋外的风很大,呼啦啦地刮着窗纸,这让本就她忐忑的心更为难宁,她翻来覆去了一阵,最后将师父给的那把匕首拿出来紧紧贴着自己的脸,似乎只有这样——
才能让她有一些安全感。
她一整夜都没睡好。
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脑子晕乎乎的。
距离与师父相见的时间越短,她的心里就越是惶恐,她甚至一度有种想要逃走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实施,就看到沈湖大大咧咧地来了。
“!”
“你怎么这么早?”她握着汤勺的手一僵。
沈湖神采飞扬地走进门来,看到她正在用早饭,便笑着往她手边坐下,同她闲话家常道:“这个点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早了,刚刚我跟我师兄已经过招了大半时辰,倒是你……”他上下打量着她,奇怪道:“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也没有吧……”她垂了垂眼眸。
当然,她的丧气没有逃过沈湖的眼睛,沈湖一脸关切地望着她,笑着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还以为你会高高兴兴拉着我们出去,叫我们早点出发呢!”
高高兴兴?
不不不,她现在更多的是忐忑。
她抬眸看了眼门外,发现君昊并没有一起来,便问道:“君少主呢?”
“我师兄啊,他说他去找人给你准备马车了,让我来看看你起来了没有,没想到你居然也起来那么早,哎对了,”沈湖说到这里,身子往她身边歪了歪,悄悄道:“是不是你师父也是天天逼着你这么早起来,然后你就跟我们一样养成习惯啦?”
“也没有……”
提及她师父,许许多多回忆涌上心头。
她搅了搅碗里的粥,甜甜一笑:“他倒是没有逼我早起练剑,对我挺好的。”
沈湖一脸羡慕道:“还是你运气好!”
“啊?”
“意思就是,我师叔祖好啊!”他滔滔不绝,“以前有时候师父不在,师叔祖教我们武功,脾气可太好了,同样的事情要是换成我师父……”
“怎么样?”金婵被勾起兴趣。
沈湖板着脸,手里一通乱舞:“那就咔咔咔,一顿收拾呗!”
金婵看着他这么一通比划,觉得挨打最多的肯定是他了,只因初来乍到的,她也不太好拆他的台,便欢欢乐乐地舀了一大勺子粥喝下去。
沈湖看到刚刚还很拘谨的小姑娘这会儿喝粥喝得那么香,心里居然挺有成就感,想到他们是不打不相识的,为了让小姑娘喝得更开心一点,他夸赞道:“你的武功不错啊,才跟了我师叔祖一个月,能练到这个地步,也是很厉害了!”
“也没有啦!”就学了五招!有些遗憾。
“不用谦虚,能将那几招用的那么好,已经很强了!”
“谢谢!”她干巴巴地说道。
“你不用跟我那么客气的。”沈湖笑得很是灿烂。
金婵实在受不了他继续恭维,端起碗咕噜咕噜将粥全都给喝下去,直接把沈湖的眼睛都给看直了,她将碗往桌上一搁,潇洒地抹嘴道:“好了,我们走吧!”
“……好!”
这边君昊正在指挥着下人收拾马车,看到他们过来,便与他们打了声招呼,最后特地对金婵道:“静园里仅有这一辆马车,可能稍微简陋了一些,小婵姑娘别介意。”
“哪有,明明这么好!”金婵眼里透着欢喜。
其实昨天君昊就想去给她找一辆马车,是她怕麻烦人就谢绝了,没想到今天早上他还是去找了一辆,对她的照顾是真的没有一丝敷衍。
她道了谢,上车。
原本以为君昊和沈湖也会坐进来,却没想到马车在片刻之后就上路了,她连忙撩开车帘看了看,见到他们两个人骑着马在前。
看来四海会确实规矩很多啊!
她坐在车里如是想着。
马车停在顺风客栈前面。
金婵从车上下来,随着他们一并往客栈里走去。
看到她与君昊他们在一起,掌柜的方知昨天定然是误会,好在经过君昊的安抚,金婵就没有找他算账,打听了一下,君震泽根本不在客栈,他昨日傍晚就已经离开了,不止如此,原本住在天字乙号房的贵客也早就走了……
事情似乎陷入僵局。
金婵都有种想要放弃的念头,毕竟自己跟四海会格格不入。
但不等她有机会给说出来,那边君昊和沈湖已经重新得到了线索,二话不说就将她请到马车上,马车一路驶向了城外,金婵越发觉得不对劲,忙撩开帘子问了问,才知道现在他们是去见君震泽的,他们没有师叔祖下落,他父亲/师父应该知道的!
“……”
金婵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她实在怕得很,虽然宁庄主说过君震泽这个人颇为仗义,但那是对正道的同盟来说,现在她不仅易/容着,身上还背着命案,万一君震泽查起来,会不会一掌毙了她。
现在君昊和沈湖就在旁边。
万一她跳车,岂不是做贼心虚。
君昊和沈湖其中一个就能直接结束了她。
算了算了……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之中,他们到了城郊的山庄之中。
她磨蹭着下了车,三人刚到山庄的门口,有小厮就到了君昊的跟前,说是总舵主已经知道他们来了,现在让他们一并去大厅。
金婵:“!!!”
都知道他们来了!
这君震泽也太可怕了吧!
君昊走在前面,她和沈湖走在后面。
她悄悄挪眼瞧了瞧沈湖,总觉得……他似乎比自己还紧张。
她低低道:“你师父凶不凶?”
“还好。”
“还好?”他这表情,分明就是告诉她,君震泽很凶!
那完了!早前她干了那么多事情,四海会的人提到她就是咬牙切齿,君震泽作为一派掌门,不追究她的罪责就算了,还能让她见到她师父?
“你也别害怕哦!”沈湖往他身边走了一步。
“你是我师叔祖的弟子,师父是不会凶你的!”
“……”这安慰好苍白。
金婵这一刻,好希望自己的师父赶紧出来!
他要是在她旁边,不说别的,她也能有底气啊!
“快跟上吧!”
他们已经落了君昊一大截,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
没一会,他们三人均到了大厅之中,大厅里负手立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衫,整个人看起来气度不凡,仅仅是朝着他们瞥过来一眼,都能让人感到压力十足。
“来了。”他向他们两人开口。
“师父。”沈湖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君掌门。”金婵在后学着他的样子作了一礼。
君震泽向他们抬了抬手,旋即目光落在了她面上,沈湖见此,很自觉地往旁边走了一步,这样——她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重点。
紧张。
实在太让人紧张了。
她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别表露在外。
这时候,她听到君震泽的声音:“事情我已经听君昊说了,你说你是我师叔的弟子,匕首能否给我看看?”
对上他淡漠的双眸,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不相信她?
完了!!!
他师父在四海会的地位这么高,凭什么收她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徒弟?沈湖与她交过手,他能信是正常的,君震泽可是一派掌门,能这么轻易相信她?
她背心冒着冷汗。
“匕首!”沈湖在旁给她递眼色。
“哦。”她回过神来,忙从身上拿出那把师父留下的匕首,递给了君震泽。
君震泽接过匕首细细端详。
她努力地从他的表情中揣测出他的想法,不过,君震泽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仅在过了片刻之后,他就将东西交还给她。
“你是怎么遇到我师叔的?”他问道。
听到君震泽称呼她师父为“师叔”,她怔了怔,眼看大家都等着她答话,她张口就道:“事情是这样的,我那天在江陵……”说到此处,她突然顿住了。
“?”众人看着她。
“……”金婵咽了口唾沫。
君震泽给她的压迫感太强,她在他面前不敢说谎,刚刚差点都要把被四海会的人围攻、师父男扮女装救了自己的事情给说出来,但实际上,现在她的易/容还没有卸掉,如果在君震泽面前说了此事,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好险好险!
她稳了稳,答道:“是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师父救了我。”
君震泽点点头,许是因为她刚刚的迟疑,他沉默了一阵后问她:“所以,他就收了你为徒?”
“……嗯,是啊!”
她刚说完这话,就觉得君昊和沈湖的面色不大对劲。
她后知后觉,是师父救了她的命,又不是他救了师父的命,他师父身份地位这么高贵,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收她做徒弟了?
“呃,其实是我主动求他收我做徒弟的。”她补充道。
“主动……”君震泽品味着这两个字。
旁边的君昊和沈湖面色就更不对了,这让她吓得一抖。
糟糕!她不该这么说的!
主动两个字,显得她有什么目的似的!可是要解释吧,她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眼看大家都瞧着她,连沈湖都带着怀疑的目光,她急得额角直冒汗。
“那个……”
“其实……”
“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四海会的人!”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拜他做师父啊!
但是这话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眼看着君震泽看她的目光更不对劲,俨然是在看一个骗子,她简直要吐血了,好在沈湖还算仗义,往旁迈了一步,替她解围道:“师父,我和她交过手,她的武功是我们门派的。”
“是吗?”君震泽看向她。
金婵被他看得一抖,觉得下一刻,他就要试试自己的武功。
气氛太过压抑,她感觉自己都要喘不过气,心里懊悔着,压根不该过来——就在这关键一刻,门外传来脚步声。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外看去。
那是个年轻公子。
他穿着身茶白色的衣衫,外面罩着一件石青色的竹纹披风,虽然走路走得很快,但不妨碍他的优雅——他看向屋里的众人,清俊的眉目间疏云淡月,举手投足间风华无双。
天人之姿。
金婵忽然想起了说书先生说过的话。
不过这人是谁啊?怎么一直在看着她?
“蝉儿。”
“你过来!”
他的声音淡淡,清润温和。
金婵对上他那双浮动着微笑的眼眸,瞧着他眼下的那颗痣——
直接恍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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