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坦诚
“杀你?”
“杀你做什么?”
“就因为你身上有魔教的印记吗?”
他看着她肩头已经被包扎过的伤口,还有沾满了血迹的外衣,深吸了三回气,才勉强忍住了心头的怒火,问她:“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喜欢滥杀无辜?”
“我不无辜。”她沮丧道。
说完这话之后,她发现他的腿动了一下。
她感觉到了他的愤怒,她的脸在他的腿上蹭了一下,似乎是想小小地安抚他一下,但师父确实生气得很,他浑身所散发而出的寒气,又令她不敢再动。
“我是圣女。”
“魔教教主就是我父亲。”
“只要杀了我,师父,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隐瞒,若真的要死,还是死在师父手上比较好。
其实对师父,她的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贪恋——
她贪恋他对她的温柔照顾,贪恋他的细腻耐心,贪恋他的独宠,贪恋他的一切一切……以至于这样残酷的真相,她根本不想面对。
是很自私。
她这样想。
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不是自私的?
只要、只要没有身上这个印记,她就可以不承认她是魔教的人,她还可以跟往常一样跟在他身后,任何魔教的事情都与她无关,顶多遇到那个无缘的教主父亲,她不出手罢了……这都是她最好的设想,但是没想到,他闯进门的一刻,一切美好戛然而止。
他发现了。
她没有想到,他晚上会来。
或许她应该早就猜到,白日里她那么反常,按照师父的个性,必然会过来看看,可是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想要毁了这个印记,没想到他会冲进来,看到那一幕。
——她望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想法。
可万万没想到,她等到的居然是师父的一声轻笑。
“就这?”他满不在意道。
“我还当你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犯了什么滔天罪恶呢?”见到小姑娘听到这话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他漫不经心道:“若真是这样,我恐怕还真拿不准要怎么收拾你,但你忽然告诉我,你是魔教圣女?多大点事情!”
“可是……”她不知怎么辩驳。
魔教圣女啊,单是这一个身份,就是滔天大罪。
他不紧不慢地问她:“你有过滥杀无辜吗?有做过穷凶极恶的事情吗?”
金婵摇头。
她哪敢啊……
“你看,你自己都在摇头。”
“既然没有做什么恶事,那你在怕什么?”看到小姑娘目光一闪,他将她滑落到鼻梁上的泪迹擦去,声音温柔好听,“人的出生是没办法选择的,但人生要走的路——却可以自己做主,为什么要因为一个身份,而否定自己呢?”
“可是将来……”
“将来的立场吗?”莫知寒摇头轻笑,“将来我们师徒正邪不两立?兵刃相见?”
“……”她点头。
莫知寒指了指她旁边沾满血迹的衣服,提点道:“你不是已经做好选择了吗?”
金婵怔住。
是啊!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抹掉痕迹,不是已经选择四海会了吗?她还在纠结什么。
莫知寒看到她眼里的懵色,没给她细思下去的机会,接着说道:“你的出生没办法选择,但换个角度来想想,或许,你拥有‘圣女’的身份还是一件好事呢!”
好事?
这种身份怎么能叫好事?
金婵知道他又在骗自己了。
莫知寒继续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柔柔的,带着一种平静的安抚:“你有没有想过,圣女身份于你而言这般特殊,你是不是可以用这个身份,带领魔教之人向善,让他们放弃魔教的邪功,令他们弃恶从善呢?”
“可以吗?”金婵怀疑。
“魔教教主不是你的父亲吗?”他微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也是……”她被他给说服了。
至少此刻,她不会再因为这个身份惧怕,而一心求死,茫茫前路,好像看到了光,她猛地竖起脑袋,却因为牵扯到了肩头的伤,她长长“嘶”了一声,又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腿上,奈何他的腿上根本没多少肉,骨头硌得她眼泪都要飙出来。
“疼不疼?”
他看到她皱起了眉,忙将自己的手掌心垫在她的脑袋下。
这样一来,金婵就枕在了她的手心里。
虽然有些粗糙,但却让人感觉到了十足的安心。
莫知寒却有些不舒服。
小姑娘的脸蛋像是缎子一样光滑,在她的掌心里温温软软的,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心越来越烫,再这样下去,他手心里的汗都要蹭到她脸上,他忙倾过身子,拿起旁边的一个软枕。
金婵顿了顿。
他的发丝扫过她的脸。
痒痒的,让她有些心神恍惚。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后颈被一双温柔有力的手轻轻托起,紧接着,她的脸触碰到一个柔软的缎面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今天晚上就睡我这儿吧!”
他细心地把她脚上的鞋子脱了,将她稍微往里面挪了挪。
看到小姑娘裹着他的衣服,好像真的很闷的样子,他起身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扇子,他最终在柜子底下找到了一本书,他就着这本书,坐在床边给她扇着风。
“师父……”
随着他一下一下的动作,凉凉的风吹动在耳畔,那么舒适,让她都恍然不知所在,看到这刻着陌生花纹的床,她羞赧道:“我睡这儿,师父你怎么办?”
“我不困。”他微笑道。
“你安心睡吧!”他继续为她扇着风。
烛火跃动,映着他秀白的侧颜安静如画,含笑的眼里平和宁静,带着独属于他的翩然温柔,如羽毛般静悄悄地落在她的眼里、她的心里。
真好。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
次日清早。
君昊和沈湖看到金婵衣衫不整地睡在师叔祖屋里,吓得两个人都差点抱在一起了。
金婵也没想到这两人会突然来,想着自己穿着师父的衣服、睡在他床上,横竖都是让人想入非非,脸也不禁烫红了,结果她这一脸红,就更让沈湖两人觉得师叔祖荒唐。
倒是莫知寒身正不怕影子斜,他面不改色地直接将两人轰出去,让他们去给金婵找衣服,俩人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衣服上沾了很多血,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莫知寒只说她受了伤,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想歪了,连忙将那些龌龊思想抛去,灰溜溜地跑了。
换上了新找来的衣服后,不及找人看看伤势,金婵就匆匆回去了。
因怕余雪又要闹腾,莫知寒送她到小院门口,在金婵再三给他保证过绝对不会再胡思乱想,她一定会冷静地处理这件事情后,他才放心地离开。
余雪已经起来了。
看到她回来,他阴沉的目光随之落在她身上。
金婵知道自己昨晚一夜未归,他定然是要生气的,便深吸了两口气,打算到他跟前好好与他解释:“小雪,昨天晚上我,啪——”
那突如其来、狠狠落下的一巴掌,将她打得嘴角沁血。
她捂住半边发麻且滚烫的脸颊,愕然看向欺上前来的人。
“不知廉耻!”他咬牙道。
“……”不知廉耻?
金婵看向他这扭曲了般的面容,惨白的唇抖了抖,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因为刚才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她跌倒在地,下意识以手掌去撑在地上,不经意间牵扯到了肩头的伤,血染透衣服的同时,痛意从伤口蔓延,钻心彻骨。
“昨夜去他那了?”
“好。”他冷笑着,“可真好啊!”
“师徒乱/伦。”
“可真精彩!”
金婵早就麻木了他的辱骂,可是,当他连带着辱骂自己的师父时,她忍无可忍地起身来,反驳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和师父清清白白。”
“清白?”
“若说清白,为何换了衣衫?住了一夜?”他冷眼打量着她。
昨晚上她剜去肩头印记的痛还历历在目,想不到他不仅没有丝毫察觉,还这样责怪她的离开,金婵已经无力跟他解释什么,往日的感情已经搓磨得差不多了,现在还照顾他,只是念着一点恩情。她没说话,直接向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
余雪将就要出门的她拉回来,力量大的她都怀疑他不是个病人。
“你想干什么?”对上他那晦暗不明的眸子,金婵的忍耐都要到极限了。
“干什么?”余雪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里逼,将她逼到床边,恶狠狠道:“你搞搞清楚,你是我的人,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身边!”
“余雪!”金婵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她终于不再往后退,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是欠你一条命不错,如果可以,你现在就拿走,若是你下不了手,以后永远别干涉我的生活!”
“所以,你终究是选择了他吗?”余雪不依不饶。
“是,我选择了他,我喜欢他,我就是要跟着他!”她的话铿锵有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或是因为想要跟他撇清干系,也或者是对于他这种扭曲心理的报复,她胸腔里积压的气一股脑地释放出来,放话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现在、明天、以后,我都是四海会的人,是我师父的人!”
“你——”
余雪的手高高扬起,却没有落下去。
半晌,他忽然笑了几声,带着几分凉薄的意味:“好、好,很好,你选择那个姓周的,选择四海会,从今天起,我们之间一刀两断!”
“……”
一刀两断。
可真是决绝啊!
十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到如今说断就断,他真的这么狠得下心!
她失望地闭了闭眼,实在难以理解:“小雪,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不都会变的吗?”
“你不也变了吗!”
余雪说到激动之处,眼尾泛着微红。
看到她还立在门口,他拿起一个杯子狠狠砸在她身上,指着门外,粗声道:“既然选择了他,那就马上从我这里滚出去!”
“滚!”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金婵的身子晃了晃。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余雪看到她走出房间,在院前停顿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一握,可当他想迈步上前时,眼前的人却飞快地跑了出去……
“也好。”他道。
“既然都选好了立场!”
“这样我就不会再犹豫了!”
轻妙笛声飞扬,片刻之后,几道人影落在了他的面前。
“少主。”他们恭敬道。
余雪走下台阶,俯视着单膝跪在地上、系着缀有银饰腰带的那个男子,手轻轻点在了他的额头,下令道:“给我杀!”
“杀光这个山庄里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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