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使者 上
阿骨打死于金天辅七年,阿骨打死后吴乞买登位,即以当年为天会元年,第二年为天会二年。
从天会元年最后的几个月到天会二年,由于会宁对折彦冲采取了安抚政策,让汉部得到了宝贵的调整时间,辽口城也在这期间得以重建,而折彦冲的老实同样让吴乞买能够从容布局,在对待汉部的事情上,吴乞买正逐步与宗翰、宗望取得了共识,可以代表宗翰的完颜希尹与韩昉、可以代表宗望的宗辅与刘彦宗或长居于会宁,或往返于两地之间,保持着会宁朝廷与这两大实力派首领的沟通与接触。
宗翰要求扩军,吴乞买便给他增精兵五千;吴乞买希望宗望能多援引一些燕人士人入朝助理朝政,宗望也欣然从命,女真的三大势力互相优容,越抱越紧,吴乞买的统治基础也越來越坚实,而这个时候,汉部却正为是否伐宋之事大生烦恼。
金国在内部事务越來越顺的同时,外交方面也取得了相当理想的成果,西夏在几次援辽失败中看到了女真的强大,深感这个新兴之族不好惹,而吴乞买正要集中力量应付南方之事,因此授权西路军,在宗翰的主持下把阴山南部的一大片地方割给了西夏,,而这片地方又“刚好”大多是萧铁奴余部驻守的地区,萧铁奴在津门听到消息后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西夏得了甜头。虽然还对女真有所警惕,但眼下既与女真有并存的可能性,便乐得维持现状,对金称藩,不久,西夏国王李乾顺进誓表于金,而同年吴乞买也赐西夏誓诏,两国建立起了宗藩关系后,金国的西线便算暂时稳住了,不过,吴乞买还是有些担心蒙古。
去年导致阿骨打“南巡”流产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听说蒙古东侵,即便当时正在阿骨打丧葬期间,吴乞买与宗望还是派出得力人手进入蒙古调查情况,结果发现那部“炫兵于中京州县”的骑兵根本就只是一个误闯入大鲜卑山南麓的小部落,与蒙古部关系不大,但吴乞买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广派间谍,终于侦察到漠北蒙古部在合不勒的领导下确实有兴旺的迹象,不过目前正在与梅里急部等纠缠,短期内似乎并无东侵的能力。
天会二年年中,会宁发生了一件目前看來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阿骨打的嫡长子宗峻病死了,这个无甚功绩的年轻人死时连儿子也沒有,只留下了一个肚子鼓起來的妻子,宗峻同父异母的兄长宗干也不嫌弃他弟弟留下的这个孕妇,大大方方纳了,宗峻可沒有一个像完颜虎那样的妹妹,所以这件事情和宗雄死后妻子改嫁的事情相比简直顺利得不值一提,不过宗峻怎么说也算是阿骨打的嫡长子,他死了还是得郑重地告知四方的,,这当然也包括津门,于是由宗翰推荐來会宁的汉臣韩昉便承担了这一责任,不过这只是表面任务,吴乞买还交给了他另外一个任务:窥知汉部虚实。
完颜希尹是宗翰一派,韩昉是宗翰提拔起來的,所以两人在会宁时的关系天然地便比较紧密,韩昉出发之前完颜希尹便叮嘱了他一些要紧事宜,尤其让他小心杨应麒那只扮绵羊的狐狸。
此时会宁与津门的关系尚处在紧张时期,完颜希尹乃完颜部近宗重臣,到了辽南折彦冲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但像刘彦宗、张通古这样为会宁服务的汉臣可就不好说了,会宁许多汉臣都替韩昉担心,怕他南下后会受到为难,但韩昉接到任务却甚是坦然,当日便上路,途中并无拖延。
对于像韩昉这样的人物,汉部密探部门都会安排密子一对一跟进,所以韩昉从会宁出发不久,津门的杨应麒便知道他要來了,特地吩咐下去:按正常礼节接待,不许逾礼,也不许为难,因此韩昉过辽口后顺顺利利地便进入辽南。
他过辽口时已感叹万分:辽口烧成灰烬的事他不但知道,而且亲眼看见过那废墟,这前后才不过九个月,一座更加坚实的港城便重新立了起來,汉部这种可怕的重建力量让韩昉心下震骇,这个海边部族,到底还有多少家底。
去年他跟赵观达成默契后,汉部果然沒有为难他的妻小,只是派人暗中送到大同府去;也从來沒有将海边的那件事情当作威胁他的把柄,甚至在辽南最危险的时候汉部也未曾派人來要韩昉做什么为难的事情,这些都让韩昉感到自己沒看错人:汉部,,至少是杨应麒并非一个沒有信用的人。
“七将军的意思,并不是要韩大人去干卧底之类的危险事宜,只是希望大金朝廷内部,多一个亲汉部的要员而已,若韩大人愿意与我们交个朋友,那么在适当的时候,说两句对汉部有利些的话,,却不是要韩大人为我们刺探军情机密,除此之外,韩大人便与大金其他汉儿官员沒有两样,如果哪天韩大人不乐与我汉部为友,那我们便好合好散,汉部绝不相强,更不会胁迫!”
韩昉想起了赵观的话,,据说这也是杨应麒对他的期望。
“真这么简单就好了!”韩昉想,因为如果这样,那无论这次北国各大势力互相倾轧的结果如何,他自己都有进退的余地,汉部沒有对自己提出过份的要求,却为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也是韩昉很乐意见到的处境,于是韩昉便假装着从來沒有见过赵观,无论在宗翰身边还是在会宁,都老老实实地按照女真的规矩奉行文臣之责。虽然会宁那种蛮夷气息极为浓厚的地方并不适合他,但他也尽量忍着,汴梁朝廷的出卖断绝了他归宗大宋的希望,他如今唯一活路,就是服从大金。
从辽口到津门,一路都很平宁,看沿路庄稼的长势,在经历过去年的歉收之后,今年辽南的收成应该差不了,而进入津门以后,韩昉的心境沒來由地一宽,为什么呢?沒有人來欢迎他,此刻的津门也沒有特别的庆典或者活动,尚未到交易旺季的市井也不算繁华,不过韩昉的心情还是变得很好,或许是因为他闻到了这个城市的文明气息,那是只有文人才能闻到的文明气息。
韩昉是大辽天庆二年的状元,如果以科举出身而论,此刻整个津门也就只有李阶能压他一头(李阶是大宋礼部会试之魁,虽同为第一,但大宋与大辽同等级考试的含金量毕竟不同),在北国,他的文学词章都是十分优秀的,杨朴等人在东京道号称知学,但大辽之文化集中于燕云两州,东京道与燕云两路在辽时虽同处一国,但燕京士子向來视之为蛮荒,也正是这个原因,杨朴的人脉通达于张玄素、卢克忠,却还打不进燕京路士人的圈子里去,韩昉便是这样一个文化环境中产生的佼佼者,这样一个人來到津门这样一个地方,如何叫他不欢喜留恋。
如果说他之前他在亲近汉部以取利和疏远汉部以避祸两方面的权衡中倾向于后者,那现在则明显已被津门这个城市所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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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有投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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