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真假米雪
七八个侍者将沉重西餐桌沿大门一字排开,封住门口。桌子后面坐着一排自告奋勇的美女。美女面前堆着一大叠纸,有的是精美的羊皮纸,有的是普通的信纸,最差的是草纸。没办法,外面的人太多了,旅馆老板连备用帐本都扯下来了。反正迈克冤大头会十倍付帐。
每张纸上写着一个问题:米雪的生父是谁?叫什么名字?
本想问得更细点,可是迈克对米雪实在是一无所知。因为蒙特所罗长年在外偷盗,难得回家,他本就对女儿不熟悉。
说来米雪也可怜,只在幼年见过一两次父亲。一直跟着母亲相依为命。
门开了,人群蜂拥而来。人流被挡在桌子前面。老板总算安心了,可以避免店内物品损坏了。他扯着嗓子喊:“安静,大家听我说!”
人群骚动了一会,面对一排美女,人们多多少少总得给点面子,装得斯文一点,绅士一点。更何况,美女身后站着几十名手持棍棒,目露凶光的侍者。侍者们可是得到老板的死命令,如果挡不住人群,店里有任何损失,都要从他们的工钱中十倍扣除。
老板跳到一张桌子上,挥动着双手喊:“每个人都有机会。蒙特所罗先生说了,为了分辨你们的真假,现在请你们到桌前拿张纸,回答一个问题。答对的人就将获得赏金。如果没有把握答对,请赶快离开,不要丢人现眼!”
人群骚乱了一会,人人交头结耳,议论会出什么样的问题。
有人耐不住,高喊:“我是真的,问什么问?快把赏金给我!”
马上有人骂道:“放屁!我才是真的,你是假的!”
老板拿过一根木棒,顾不得许多,使劲敲了敲桌子,吼道:“谁知道你们是真是假?有种的就回答问题。”
有人喊道:“是啊!老板!别理那些假货,快说是什么问题?”
老板咳嗽了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在这一刻,老板的人生到达了风光的顶点,从没有过这么多人认真听他讲话。他满面生辉的喊道:“问题就是:米雪的生身父亲叫什么名字?请每人到桌前来领张纸填写。自己到外面买纸写也可以。回答问题后请注意,一定要写上自己的地址和联络方式。”
老板讲完了,看看众人井然有序地来领纸,他满意地笑了。一切尽在他掌握中,指挥上千人的感觉真是爽。与指挥几十名侍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千多名米雪,最多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们有办法,他们密切注视着身边的人,只要有人有动笔的迹象,他们就扑过去看,甚至抢答题纸。有几个人神神秘秘想挤进去,马上被人扑倒搜查。
当然这批人受到迈克严厉的惩罚。迈克可没闲着,他站在屋顶上,仔细观察着,一旦发现有人抢答案,他就闪电般跳过去,抓住骗子就扔向半空。骗子们自然吓得拼命尖叫。为了不闹出人命,以免执法者干涉。迈克手下留情。等他们快摔到地面时再抓住,又往上扔,一时间,空中飞起了一两百人,尖叫声此起彼伏。
看着迈克的人化成一道虚影,在大街上到处闪动,扔起一两百人,却能让他们都不摔在地上。执法者们自付自己这边没一人能做到,他们这才心惊,暗道此人实力不容小视。
有些人见势不妙,悄悄躲了起来,想等知道答案后再来行骗。还有些人则在死命猜测,胡乱填写人名,希望瞎猫碰上死耗子。
陆陆续续还是有不少人交了答案。仔细数过后,共有三百多份。迈克将那些吓得爬不起来的骗子一个个接住,轻轻扔在地上。他轻蔑的扫了他们一眼,冷笑道:“就这点出息也想骗我?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迈克跃回旅馆,欣然接过答案和美女们仰慕的眼神。飞快地翻了一番,迈克傻了。如果没有人答对倒不奇怪。奇怪的是有不少人答案了。抽出那些答对的纸,将那些胡编的垃圾扔掉。数一数,居然还有二十张。
看着这些东西,迈克犯愁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从这二十人里找出真正的米雪。迈克一发狠,心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每人送一百金币。反正我钱来得容易。转念一想,凭什么送钱给骗子啊?
随便扔点小钱给乞丐,还能换来一个感谢呢。把这么多金币给骗子,恐怕还要被他们骂自己傻!这种吃亏上当的事,聪明的迈克是坚决不肯做的。可是不这样又没别的办法,迈克心中郁闷无比。
旅馆老板忠心耿耿跑过来,低声道:“要不,把这些人叫进来,你再问问其他的问题?”
迈克翻了翻白眼,他问不出其他的问题了。既然这些人能知道蒙特所罗的名字,对于蒙特所罗家的事,恐怕他们比迈克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正在为难之际,那个貌似忠厚的老执法者笑嘻嘻又来了。这次他倒是穿着一身鲜明的执法者制服。纯白质地的劲装,外面裹着黄色的软甲,胸前佩戴着玉叶。
迈克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懒得答理他。老者一个劲往前挤,其他人倒不敢拦他。老者走到迈克身前,笑道:“有困难,怎么不来找神殿啊?”
“找你们有什么用?”迈克不耐烦的嚷道。
老者毫不动气,笑眯眯地说:“没有神殿不能解决的事,只要你是好人?你是好人吗?”
迈克心道又来了,他也笑了:“我是高尚的人!不知神殿愿意不愿意帮助我?”
他当然不是好人,他是小偷,小偷是高尚的职业,所以迈克不是好人,他是高尚的人!
老者显然不知道迈克的小偷逻辑,他笑道:“神殿当然愿意帮助高尚的人。”
迈克心想,这老木头估计是干惯了抓人的勾当。分辨真假骗子的事交给他应该合适。他奸笑道:“其实帮我也就是帮神殿。”
老者笑了:“哦!这是什么道理?”
迈克指着外面冷笑道:“你看,门外这么多骗子,你们还不去抓?抓这些坏蛋不是你们的责任吗?”
老者奸笑道:“放心吧!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我们已把这里包围了。这些蠢货,全让钱蒙了心,居然忘记了神的教诲。我会让他们在牢里好好忏悔的。”
“好!算你狠。现在我手里有二十份正确的答案,但里面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他十九个还是骗子。你要把十九个骗子也抓起来。”迈克狡猾的说。
老者点点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迈克忙把答案纸塞到老者手里,转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累死我了。抓光了骗子就告诉我哪个是真的。我去睡了。”
说完,他飞快地闪身上楼。留下心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的老者在那发呆。
老者本还想借这个机会再套套迈克的话,查查他到底是不是疯盗。谁知迈克溜得飞快。老者郁闷地翻着这卷答题纸,心道我只有拿这帮骗子出气了。
分辨这些人的真假,对迈克和旅馆众人来说是千难万难,但对能调用执法者的老者来说,却是轻而易举。根据老板提供的情报,米雪应该是住在恩切利特的人。排除了几个外地骗子,再细看本地的。除了几个分散在城区外,其他的都集中在恩切利特城外一个叫索仳的村庄。
老者派出手下去他们的居住地调查,在当地居民的配合下,很快查清这些骗子的底细。结果居然没一个是真的米雪。
这天,迈克正在与众美女坐在店中闲聊。老者来了,迈克忙问:“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谁是真正的米雪?快让她来见我。”
老者扫了眼桌子,满满一桌美女,挤得密不透风。他咳嗽一声道:“这个,我年纪这么大了,帮你辛苦这么多天。你怎么说也该找个雅座,请我吃点什么吧?”
推开腻在怀里的美女,迈克笑嘻嘻站起来:“只要你事情办得好,本大爷有赏。一顿饭还不是小意思。”
旅馆老板早跟了过来,他可不敢象迈克那样对待老者。他忙陪笑道:“二位大人,请楼上坐,小的马上吩咐下人把酒菜送上来。”
老者和迈克转到楼上雅座,在老者坚持下,众多美女含恨离去。迈克心知老者借着手中握有米雪下落的王牌,要和他讨价还价。这顿饭可不那么好吃,烦人的是自己不得不吃,而且还要买单。
老者胸有成竹,与迈克嘻嘻哈哈闲聊,一边不停旁敲侧击打听迈克的底细。迈克哼哼哈哈,虚与委蛇,谎言编得天花乱坠。迈克是从小说谎长大的,老者是专门查案的执法老手。
二人旗鼓相当,斗了个不亦乐乎。唇枪舌剑中,酒菜陆续端了上来。迈克殷勤的请老者用菜,表现出良好的贵族风度,那可是在暗黑帝都和斯拉脱王宫练出来的。迈克十足的皇家派头,震得老者只发呆。老者虽说是恩切利特执法者的头头,可从没见识过这种礼仪和气派。
老者只听主教和城主的闲言碎语中,听说过一些皇家酒宴的礼节与规矩。现在迈克的举止无一不在勾起他的记忆。处处显示出迈克不但是贵族,而且是贵族中的贵族。联想到迈克挥金如土的豪爽与众多的艺术才能,老者不仅怀疑起自己的推测。
一个小偷怎么会有空去学那些东西,更不可能懂得这些礼节。这种礼节气派不是光凭听说就能学得象的,只有真正经常参加皇宫酒宴,才能锻炼出来。
迈克满意地看到,老者的举止越来越拘谨,望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了恭敬。迈克心知拿出这种气派,对老者这种小官吏起到了良好的心理压制作用。
迈克举起杯,象在斯拉脱王宫中亲王对众多伯爵候爵敬酒一样,向老者道:“这次有劳,对于卿付出的辛劳,我会记在心里。神告诉卑贱的世人,凡是有付出就必定有收获。”
老者竭力稳住心神,他在叫我卿呢!这可是皇家对伯爵以上的权贵才用的词。难道说我对面坐的是王子?看那气度,这里哪是普通旅馆,简直就是宫殿。
老者哆嗦着站起来,恭敬地答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能为您效劳,是小人的福气。”
迈克心中暗笑,平举起酒杯,放在唇边略抿了一口,就象个真正的王子那样漫不经心。老者忙一口干了杯中酒。迈克责怪地望了一眼老者,老者会意,惶恐地坐下。由于过于匆忙,碰得椅子发出嘎的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雅座中却很分明。如果迈克真是王族,这种行为是很失礼的。
迈克轻轻皱了皱眉,老者羞愧得低下了头,连话都不敢说了,手都不知道放在哪才好。
迈克展颜笑道:“卿不必过于拘礼。关于米雪的事,到底办得怎么样了?”
老者将要用那事要挟迈克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惶恐地将调查经过详详细细的汇报。唯恐迈克会不高兴。
得知那些米雪全是假的,迈克失望的叹了口气。望着一桌精美可口的酒菜,他全没了食欲。
老者见迈克忧愁的样子,忙道:“调查也不是全没收获。”
迈克高兴的坐正了,热情关注着老者。老者受到目光的鼓励,不无得意的说:“那些骗子里有十四个集中在城外索仳村附近,我的人到那一查,那个村里还真住着一位叫米雪的姑娘。她的父亲听村人说,确实是叫蒙特所罗,不过很久没出现过。”
迈克高兴的站了起来,问:“索仳村在哪?快带我去!”
老者为难的说:“大人不用去了,那个米雪已经走了。”
迈克惊问:“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
老者小心的答道:“听说就是大人开始寻找米雪的时候,村里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迈克欲哭无泪,忙了这么久,惹出这么多事,最终又回到了起点。
老者献宝一样,从怀里取出一卷纸,恭敬地献给迈克。迈克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少女的画像。
画中少女长得不错,在见惯绝世美女的迈克来说,也就中等偏上水平。橢圆形的脸,弯弯的稍显粗浓了点的眉毛,温柔的眼睛,挺翘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薄唇。画像画得不错,传神地画出女孩倔强又自信的神情。
迈克飞快地扫了眼老者,难道说老者要向他进贡美女?应该不会吧!他刚进来时可是很想抓我的。
老者得意洋洋,笑道:“大人,这是索仳村一个青年画的米雪的画像。”
迈克大喜,有了这副画像,要找到米雪就容易多了。
“米雪在那个地方很受人欢迎,年青男子十个有九个都爱她。还有一个是把她当亲生姐妹来看待的。这副画像就是一个学画画的青年,私下里画的。我可好不容易才找到。我想他对大人您一定会有帮助的。”老者讨好的说。本来这副画像是他要用来要挟迈克的杀手。
“不错,卿很能干!”迈克衷心的表扬道。
老者高兴地直想摇尾巴,如果他真的有的话。
“请问大人为什么要找米雪?”老者好奇的问。他是以发现他人秘密为生的人,明知这样问一个心目中的王子,是很失礼的事,但还是仍不住问了。果然他看到迈克眼中寒芒暴闪。他惶恐的行礼道:“我该死,我不该问。”
迈克冷哼一声。惊得老者全身战栗。他缓缓说道:“米雪的父亲曾牺牲自己救过我一命,在临终前,他请我代为照顾他的女儿,也就是这个叫米雪的姑娘。神说有恩必定要回报。本来我想叫人送笔钱给米雪。可是我想了想,那样做的话,就太失礼了。只有亲自找到米雪完成承诺,才能表达出我对死者的尊敬与感激。”
老者感动地望着面前的青年,觉得眼前的青年突然高大起来,自己不得不仰视。心道多好的王子啊!要是我们的王子有这位十分之一好就好了。
迈克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老者说:“辛苦你了,这个就赏你吧!”
老者急要推辞,迈克嗔怪道:“收下,我赏人的东西,还没人敢不收。”
老者不敢再推辞,留心看了下钱袋。黑色丝绸,上面用金线绣着精美的花,钱袋底部绣着“皇家专用”字样。老者腿一软,跪倒在地,惶恐的叫道:“拜见陛下!”
“轻声!叫陛下还早了点。因为这是私事,所以我不想惊动任何人。你知道吗?”迈克故做神秘的轻笑。
老者连连点头,敬畏地仰望着迈克。天哪!他活一辈子,见过的地位最高的也就是主教大人,那还是伏在千万人中,远远望了一眼。现在眼前站着一个活生生的王子,还在亲切友好和自己说话。
“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哦!你要是说出去的话,我会有大麻烦的!”迈克扶起老者,亲切的笑道。
老者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拼命点头。
“卿很能干!可惜不是我的手下!只能赏点钱了。”迈克假装遗憾的叹息。
老者眼中溢出泪花,知己啊!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得到皇家的赏识了。他稀里糊涂拜辞出去,现在打死他也不敢和王子坐在桌上共进午餐了。可惜他忘了问,这位可爱的王子到底是哪一国的,叫什么名字?当然迈克是决不会主动提及的。
站在窗后,迈克得意的望着老者远去的背影。老者的身后是一大群撤走的执法者。看来老者很能干的指挥所有人撤围了。
迈克的手不自觉的翻飞如蝶,他又想偷东西了。这一阵忍得他好辛苦啊!
“是该走的时候了。”迈克自语道。虽然在这里过得很风liu快乐,可是再呆下去就不妙了。小偷的宿命就是浪迹天涯,不能受任何羁绊!
米雪,一个村里的姑娘,她应该跑不了多远。现在在村子附近找找,应该还找得到。迈克沉思着,将听来的消息重新消化一遍。
门突然开了,一位美女气喘吁吁,脸颊激动得飞红冲了进来。她的手上高举着一封信。“亲爱的!你的信!”
迈克略示以爱抚,那美女的脸上焕发出动人的光彩。不枉了她抢来这个送信的差使。
谁会给迈克写信呢?有哪个熟人知道自己在这吗?难道说自己还没逃出那些人的魔掌?那就太可怕了。迈克疑惑的接过信,信上简略地写着:蒙特所罗先生亲启。
迈克放心了,这显然是以为他是蒙特所罗的人写来的。只要不是老朋友来信,他就不怕。他好奇的拆开信。
尊敬的蒙特所罗先生:您好!
以上用语,纯属礼貌。就我本心来说,我是不可能对着你说出所谓尊敬的。我不能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是在外面风浪快活够了,回来向我们炫耀吗?还是为了回来嘲笑我们生活的窘迫?
我不记得你的样子了,同样的,我母亲也不记得你了。不要以为,我们会感激涕零的扑倒在你脚下,为你的施舍而流泪。没有你,我们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没有你,我们仍然会活得好好的。
你!带着你肮脏的钱,马上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最好滚到地狱里去!永远不要想用你那肮脏的钱沾污我们。神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会受到惩罚的。我坚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神会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狠狠地惩罚你这罪恶的灵魂。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和母亲高高兴兴地向神祈祷,为世人祝福,因为人间又少了一个大祸害。
既然你是我的生父,我还是不能不表示些许对你的关怀。知道你在飞龙旅馆风liu快活,我和母亲的心里很难过,当然,绝不是因为你没有回来探望我们,或者说我们不能和你一起享受那种堕落。而是因为,你的身体居然令人惊骇的保持着年轻人的活力。这不是神的过错,这只能说你已被魔鬼附体了。或者说你干脆就是一个魔鬼。
神告诫世人:不要接近魔鬼,不要让你们纯洁的心受到诱惑。所以我们选择了离开。离开那些照顾了我们十多年的乡亲,离开那块亲爱的土地。还有那些小燕子,野花,草间的百灵。
我痛恨你,也痛恨我自己。我在神殿前徘徊了很久,从日出到日落,我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走进去,没能向神殿揭发你的罪恶,是我终身的遗憾。这不是我们还在爱着你。一想到要爱你这样一个败类,我就觉得恶心。可是神说,你要爱你的父亲。我不明白,神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只能把这当作是神的一个考验。
不要再来寻找我们,就算我对你最后一个请求。请让我们母女俩安心的纯洁的在人世间度过一生。我们辛苦建立的一个家,一个虽然清贫但充满幸福的家,已经被你的到来毁了。我们并不富裕,再经不起你的折磨了。
想到要向你这种恶魔哀求,真是令人苦恼。话就说到这吧。永远也别回来,哪怕是世界的末日。祝愿你早日魂归冥府,多病多灾,再也偷不动任何东西,哪怕是别人掉在地上的一根头发。
此致敬礼永远憎恨你的——女儿米雪(上)
看完信,迈克傻了。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出感人的画面。老实说,他很不想告诉米雪,她父亲已经死了。告诉他人亲人死亡的消息,对方一般会哭得稀里哗啦,尤其当知道死人还托人照顾他们的时候。
可是现在,对方听到久别亲人回来的消息不但不赶着相见,反而逃得远远的,这太让人意外了。不见也就罢了,还送来这样一封诅咒绝交信。迈克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绝不能容忍有人这样对待蒙特所罗!绝不能容忍有人这样诅咒小偷!即使对方是恩人的女儿!
蒙特所罗受了那么多的苦,还在想念着自己的家人。他的家人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呢?这太不公平了。亏蒙特所罗临死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要迈克照顾她呢!
蒙特所罗不回来看她们,是因为当时他已经被死神变成了厮罗厮罗怪物,关在死神窟受苦。这怎么能怪他呢?
迈克愤愤不平。他恨不得立即找到那无情无义的米雪,狠狠教训她一顿,然后告诉她。她错了,她错得非常离谱。他的父亲是一个高尚的小偷,他一直都在爱着她们,直到他的灵魂也化为灰烬都没有改变。他要告诉米雪一切,让她为自己的错误悔恨,让她怀念蒙特所罗并且懂得感恩。
想到这,迈克再也闲不住了。他火急地冲下楼,叫来老板结清帐。众多美女珠泪盈盈,围着他不肯让他走。可是迈克怒发冲冠,哪里留得住?
望着迈克飞快消失的街角,众美女们哭声一片,可怜碎了一地的少女心。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喝杯酒功夫,迈克杀到了索仳村。他向人打听米雪的下落,村里人警惕的看着他,问他找米雪干什么?
迈克恶狠狠地说要找她算帐,结果惹来群情激愤,特别是当知道他就是害得米雪偷偷连夜逃走的人时,村里所有的年青人都举起了木棒冲了上来。毫无防备的迈克被打了满头包。
迈克大怒,他很久没吃过这种亏了。愤怒的迈克暴发了,他奋起龙威,一拳一个,将全村人打得满地找牙。
看到再没一个人站着,迈克方才住手,心道爽啊!打遍全村没敌手,我一人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迈克邪笑着捏着拳头道:“我操,还有谁上来?老子不发威,你们当我好欺负。不打你们,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这都是为你们好。”
有人躺在地上骂道:“放屁,把我们打成这样,还说是为我们好,你真无耻!”
迈克轻蔑地斜了那人一眼:“这就是老子回归正途,不杀人了。要放在以前,你们还能躺在这骂人?早他妈的变成碎尸了。”
他说的是以前在死神军团杀人的时候,现在他回到小偷这个高尚的职业上,才决定不再轻易杀人了。否则,这个村里恐怕此时已没有一个活口。
村里人显然不相信他真会杀人,但畏惧他的能打,倒也不敢再骂。这时,方有老成一点的人问迈克找米雪干什么。
迈克打完人,心里的火平熄了。他耐心解释了一下,说明他找米雪全无恶意,是受米雪的父亲所托,要送一笔钱给米雪。
村里人多少知道一点蒙特所罗的事,虽然不清楚蒙特所罗是大盗勿忘我,但知道蒙特所罗赚的钱来得不干净。有人叹息说:“米雪那个孩子,怪不得她要走。”
迈克好奇的一问,才知米雪在村里人心中简直是圣女的象征。待人热情亲切,乐于帮助任何人,总是微笑着面对一切苦难,坚信神说的一切。以她那近乎洁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接受盗贼的赃款的。
迈克再回忆一下米雪写给蒙特所罗的信,不由心中苦笑。一个小偷怎么会生出这种女儿来?真是神意弄人啊!
误会解释清楚了,村里人对迈克消除了敌意,对于他的打架本领更是佩服的五体投体。迈克自是洋洋得意的接受他们崇拜的目光。他心里暗道,这还是我没有用龙力和魔法呢。要是用出那些,你们哪受得了我一拳?
迈克扫视着灰头土脸的村人,笑道:“谁能告诉我,米雪会去哪里?我赏十个金币。”
村里人面面相觑,十个金币的诱惑太大了。有个年青人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迈克二话不说,掏出十枚金灿灿的金币,在手上一抛一抛。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金币,半晌有人移开了目光。看来那些人是不准备说了。迈克故意走向那些还在猛盯住金币的人。终于有个形容猥琐的男人喊道:“我知道!”
“不能说!”有不少人齐声高喝道。
“为什么不能?他找米雪又不是干害事,我这是在帮她。”猥琐男呲牙反击道。
迈克大喜,忙接口说:“是啊!是啊!这位老兄说得对!除了送钱,我还要告诉她一些关于她父亲的消息。”
其他人无话可说,就算你能阻止别人送钱给米雪,你总不能阻止别人告诉米雪久别的父亲的消息吧。
结果那位勇敢的猥琐男顺利赚到了十枚金币。原来他那天肚子痛,一夜睡不着,深夜里听到有人在路上走动。他怕是有贼,从窗户往外瞧了一眼,看见是米雪和她妈妈背着包往村东走。一路上,米雪的妈妈索伦娜都在低声抱怨,说去什么利什么乌什么港不好,不如还住在这。
迈克喜出望外,他隐约记得听别人说过,有那么一个利乌尔港。在恩切利特东面二百里处,靠在利诺河的边上,是个大港口城市。
当下,迈克什么也顾不上,直往那赶。没几天,他就到了目的地。利乌尔港要比恩切利特大几倍。整个城市沿河而建,隔河成为南北两片。三架大桥连通南北。河上船只连往如梭,真是个繁华的好地方。
迈克看着却不高兴,因为地方越大,人越多,他要找人就越难。
找了家名叫好再来的大旅馆住下,迈克开始琢磨找人大计。再象在恩切利特那样,显然是不行了,迈克可不想再惹来那么多的麻烦。通过那位执法老者,迈克充分认识到光明神殿的力量。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迈克决定花钱请执法者帮忙。
这天,他大模大样,鲜衣华车来到神殿。神殿值班的执法者看在百枚金币的份上,满口答应要帮助这位慷慨好施的神的信徒。只是找个新来的两个穷女人,对组织庞大,广有人缘的神殿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只要在每隔五天的信徒来神殿拜神的时候,稍微附带一句,管保不费丝毫力气,就有信徒踊跃报告消息。稍难一点的只是分辨消息的真假,因为不能排除有的信徒出于强烈讨好神殿的意念,有时会产生出于善意的幻觉。
不过在知道高贵的蒙特所罗大人能提供寻找对象的画像,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了。
迈克可没闲着干等。既然米雪固执的认为小偷是可耻的,小偷的钱是肮脏的。那么他就有义务和责任把要送米雪的钱变得无比新鲜的肮脏。
这个变的方法当然就是现偷一笔送给米雪了。其实迈克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出于对米雪的憎恶还是出于实在忍无可忍想偷东西。
反正,他就是要好好练练登堂入室的偷盗绝技。而且出于对米雪的憎恶,他决定不但要狠狠地偷,而且都要用蒙特所罗的名义去偷。
利乌尔港的富商及贵族们有福了!他们可以用自己的财宝,切身观赏到迈克出神入化的偷技。
白天,迈克就到大街上闲逛。他的眼睛专门盯着豪门大户。找到后就四下观察,计划好进去的路线和方法。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出手了。
第一次,他选的是一家中等富商。这主要是因为第一次潜入人家家里偷,迈克不敢选择防卫太严密的豪门。
那家虽然也有防盗措施,不外乎派几个强壮点的伙计守夜。哪会想得到会有魔神级的高手来偷东西!
小贪闲了很久了,现在再不能光吃不干活了。迈克命令小贪变得一根长杆。撑着小贪,再命小贪伸长身子。他轻易升上墙头。探出半个头往里一看,院子里黑黑的,悄然无声。院子中间是一幢三层楼房。迈克不放心,召唤出几只毒蚊,满院子飞了一遍。确定无人后,他才轻轻跃进院子。
顺着院墙根的阴影,迈克潜伏到房子的墙下。按常理,主人应该住在二楼,二楼有六个房间。有一扇窗是半开的。迈克故技重施,撑着小贪升到那窗下。
迈克再命毒蚊从半开的窗子中飞进屋,通过蚊子发现房中睡着两个人。迈克不管三七二十一,派出一只毒蚊每人咬了一口。这种毒蚊的毒是有麻醉效果的,那两个人睡梦中哼了一声,就再没动静了。
迈克没有立即进去,他稍等了一会,等毒性发作。过了一顿饭工夫,估计那两人不到明天是打不醒了。
迈克悄悄打开彩色玻璃窗,窗子还有一道铁栏杆保护。不过那挡不住迈克。迈克微一用力,两根铁栏杆就弯了,出现一个足可钻进去的洞。钻进去仔细一看,迈克暗叫声好运气。床上两人是一对中年夫妻。
估计就是屋子的主人了,按道理主人应该会把贵重的物品藏在自己房间里。迈克按照蒙特所罗的书中所说,在房间里开始找开了。
首先是梳妆台,女人习惯于把珠宝首饰放在那。梳妆台共有四个抽屉,两个柜子。迈克轻轻试了试,只有一个抽屉上了锁。迈克忽略掉没上锁的抽屉。将小贪变得细如铁丝,伸进锁孔,找到弹簧所在,命令小贪进入锁孔的身体部分变大,小贪就成了绝佳的万能钥匙。
小贪身子一扭,锁开了。拉出抽屉,里面安然放着一个沉沉的首饰盒。迈克不及打开,随手扔进储物手镯。关上抽屉,迈克又去寻找其他藏宝。这个寻找的过程,对于小偷来说,真是乐趣无穷。
时刻都有惊喜的发现,又时刻在担心被人发现。这种刺激是难以形容的,没偷过东西的人是体会不到的。在一个衣柜后面,他发现了一个隐藏的保险箱。
箱子上设有一个简单的魔法锁。迈克乐了,有魔法锁的地方就有宝贝。发动神之手魔法,仔细一查,那是一个隐含风刃攻击的魔法锁。如果开锁方式不正确,风刃就会将开锁的人切成两半。
迈克愤愤不平,心里骂道:“他妈的,小偷就不是人吗?只不过偷你点东西,就想要人命啊。早上起来,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切成两半的人很有趣吗?”
一边痛骂,一边小心地注入魔力打开锁。里面满是金币与钻石,还有些文件,估计是房契之类的东西。迈克兴奋地将箱中财宝尽数偷走,文件他是不要的。然后留下一张小纸片。纸片上画着一朵蓝色的勿忘我花,那是蒙特所罗的标记。
将魔法锁照原样关上,迈克爬出窗外,再将窗上的铁栏杆恢复原样。如果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有人从那进来过。这样做是为了推迟主人发现被盗的时间,小偷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迅速将赃物出手或者逃到外地。
大功告成后,迈克兴奋得睡不着。粗粗估算了一下今晚的收获,约值十多万金币。他跑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酒楼,喝酒庆贺。他豪爽地请每个在座的客人一杯上好的威士忌。反正他的钱的钱来得容易。
直到天色发白,迈克才醉醺醺回旅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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