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道孰为 二
圣神邪早已愤恨铁裳对任天翔出手的事，当下点头答应。沈天香也是轻移莲步，站到了任天翔身边。
铁裳见他们要三人联手，点头道：“就让本座看看你们能成甚么气候。”
双手一合，一道比原先巨大数倍的“绝魄鬼刃”已然成型。他狂吼一声，挥刀力劈，刀罡自空而下，呜鸣着向三人冲到。
任天翔一声断喝，手中“炼魂”结成了一座刀网，拦在面前。沈天香长剑圈起，层层叠叠的光环护持在黑色刀网的四周，合力抵御这道庞大的刀罡。
铁裳大笑道：“你们中计啦！”
双手一划，那“绝魄鬼刃”竟然中途倏分，化出一半直劈被“九龙离火罩”护住的方莲。铁裳是有心要试试“九龙离火罩”的威力，劈向方莲的刀罡里，用上了八成的法力。
便在这个时候，始终在远处驻足的许雪晴忽然伸出玉手，遥遥对着“九龙离火罩”的金色光罩指了指。纤纤玉手乍然间变成了青黑色的鬼爪，狰狞恐怖。
这只是眨眼即逝，竟没有一个人看到。唯独圣神邪发觉了异状，但为时已晚，待要出手阻止时，“九龙离火罩”的光华猛地里出现了一阵轻微的涟漪，好似被春风吹皱的湖水，一圈圈地荡漾开去。圣神邪微叹一口气，心知再去救援也已来不及了。
涟漪出现，刀罡跟着劈到，原本固若金汤的“九龙离火罩”应声破碎，土崩瓦解。只听到“嚓”的一声，刀劲透过方莲身体，在地上劈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槽。
半空中飞起一蓬血雨，方莲的身子慢慢软倒地上，原本淡红色的衫子，已经有一半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任天翔张大了嘴，脑子里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站在当地。
东方未明由地上挣扎起身，朝方莲奔了几步，忽然腿一软跪倒在地，便以手代足，终于爬到方莲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他紧紧搂着怀里逐渐冰冷的身体，摇着，一遍遍呼喊着她的名字，但怀中伊人已经再也听不到，醒不来了。
他喊得越来越大声，叫得越来越凄厉，铁裳对他造成的伤势终于再次发作，他却一边咳血一边呼喊，似乎完全不觉。
任天翔摇摇晃晃地来到他身边，双膝跪倒，哭道：“大师兄，小师妹……小师妹已经去了。”
东方未明浑身剧震，低头望着怀里的方莲，剑谷中情深义重，海誓山盟的回忆，如同闪电般掠过心头。他看了良久良久，忽然心口剧痛，哇的一声，仰天喷出了一口鲜血。
铁裳在远处笑道：“原来‘九龙离火罩’也是浪得虚名的废物，连我八成力都挡不住，哈哈，哈哈。”
东方未明茫然地抬起头，缓缓向四周望去，终于，他看到了狂笑的铁裳，眸子里忽然间爆出疯狂的精光，再也不曾稍离。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向铁裳走去。铁裳见他神情木然，但两眼中精光暴射，一时也被他气势所摄，急忙凝神待敌。哪知道东方未明只跨出几步，又是一口鲜血脱口而出，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
铁裳见状，大笑道：“原来你也已经是个活死人，凭你现在这样，也敢与本座对垒？”
单掌一竖，隔空对东方未明身前劈了一掌。蓬的一声巨响，东方未明的身子远远震飞了出去，滚倒在地。
东方未明在地上挣了挣，重又站起。他的脸色早已煞白如纸，但眼眸中复仇的火焰，却比适才更加高炽，一往无前。
他正要再次举步向前，脑海中一个声音道：“你这样不是报仇，而是寻死。”
“就是死，也要杀了他。”东方未明木然答道。
声音道：“就怕你死了，他还活着。”
东方未明怔了怔，停下了脚步。
声音道：“你明明有绝大潜力，却不去发挥。若是早点用那股力量，慢说铁裳不是你的敌手，你师妹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东方未明问道：“潜力？甚么潜力？”
声音道：“你只要肯用，现下便能用。它原本就是你的，但你一直避开而已。只是……嘿嘿，只是你一旦用了，便再也不是正道中人了。”
“正道？”东方未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正道救不了莲儿，我还要正道做甚么用。只要能杀了铁裳，作鬼也无妨。”
他和脑中声音的交谈，旁人丝毫无法感觉。任天翔眼见东方未明忽然怔立不动，还以为他伤重复发，担心之下，奔过去想要询问。冷不防东方未明仰头狂吼，全身衣衫无风自动，竟幽幽地透出了一层诡异的绿光。落在远处的“心照”剑忽然飞起，绕着他飞行数匝，自动回到了手中。
一时间，远处天际隐隐传来了雷鸣之声，重重的黑色云团由地平线处涌出，遮天蔽日，将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一片阴沉。
“轰隆！”
一道惊雷横空而过，天空下起了磅礴急雨。
任天翔惊呆了，在他眼里的东方未明，此时全身上下散发着恐怖至极的妖气。一道道幽绿色的电光在他身周窜动，不时发出噼啪的音爆之声。满天的雨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体，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阻挡在两尺之外。
他原本用文士巾束着的头发披散下来，被身边的妖气带动，上下吹拂。最可怕的是一双眼眸，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成了一片血腥的红色，唯独瞳仁还是漆黑，尤似两颗泡在血池里的黑珍珠，闪闪地发出妖异的光芒。
任天翔只觉得有一股大不祥笼罩在东方未明身上，不由上前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东方未明听到他说话，抬起那双妖瞳看了他一眼。任天翔见他似乎还有神智，心中一喜，正想询问发生了甚么事，猛地里脚下异状传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疾冲而来的圣神邪一把拖开了去。
前脚刚刚离开站立的所在，只听到“嚓”的一声，地面下忽然穿出一柄巨大的剑刃，雪亮的刃口直指天穹，辉映着黑云中忽隐忽现的雷电霹雳。
任天翔瞧在眼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若不是圣神邪救援及时，自己已然被这把巨刃一剖为二了！他万没料到东方未明竟然对自己出手，一时讶异地瞪着大师兄，作声不得。
东方未明一击不中，却也不再理会他，转头向铁裳走去。
铁裳适才见东方未明对任天翔下杀手，已然有些奇怪了，此刻见他一双妖目直直地盯着自己，虽然并不惧他，心底却也有些寒意。眼看东方未明脚下不停，一路到了自己近前，下意识地有些担心起来。
他干笑了一下，忍不住道：“东方未明，你是自己走过来让本座下手么？”
东方未明全无反应，继续一路前行。铁裳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吼一声：“给本座停下！”
铁掌挥出，隔空向东方未明头顶拍去。
开碑裂石的掌力虎啸而出，却在东方未明身周的幽光前化成了无害的清风，丝毫动不了他分毫。
东方未明毫无所觉，几步到了铁裳身边，轻描淡写地击出一掌。铁裳早已严防以待，眼看他伸掌拍向自己天灵盖，急忙伸手格挡，又怕他后招厉害，右手袍袖拂出，人却向后飘退开去。他这抬手拂袖飘飞，式式都蕴含着铁府剑谷两大绝学的无比威力，便是有千人千掌同时向他拍来，也是毫发不能伤。
哪知道东方未明的手掌一如既往地落下，啪的一声，拍在他额头正中。那妙到巅毫的一招三式竟然完全无用。铁裳豹眼圆瞪，鲜血渐渐由七窍中渗出，晃了晃身子，仆地而亡。
雨水如注地由苍穹中坠下，洗刷着地面。铁裳的头颅处渐渐趟出一条红色水沟，与身边的泥浆交汇，在大雨中汩汩地翻腾着血泡。
东方未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好半晌，口中喃喃道：“死了，竟然一掌就死了……”
他又转头看了看铁裳的尸身，忽然挺起手中的“心照”一剑捅入尸体的心窝。他刺完一剑，跟着又是一剑，慢慢的越刺越快，更疯狂地笑了起来。一眨眼功夫，铁裳的尸身再不成人形，血肉模糊的一团。
任天翔越看越心寒，忍不住道：“大师兄……”
话刚出口，东方未明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下面的话便硬生生断掉了。任天翔从未想过温文儒雅的大师兄竟会有如此怨毒的神情，那份深入骨髓的愤懑，如魔似鬼，简直是将整个天地都给恨了进去。
东方未明忽然怪异地笑了笑，低低地自言自语几句，忽然身形一晃，鬼魅般地欺到任天翔身边，举手便一掌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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