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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有女同行


不知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天已大亮。

        明亮的光线从窗口射进来,照得整个房间一片亮堂——有雪的地方,房间里总是格外亮的。

        我觉得精神大好,浑身轻松,一点儿也睡不住,便坐了起来。只见睡在另一头的雨霖依然睡得很香的样子。

        她这几天累坏了吧?

        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娇美女子。穿好衣服,目光在整个房间中快速而简单地搜索了一遍,见到靠墙的一张小桌子上有一面铜镜。于是我走过去,搬了张凳子对镜坐了,整理自己的头发。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不禁笑了。镜中的女子气色很好,丝毫没有刚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痕迹。还能够留在这里,我真的应该觉得高兴呢!我真的应该好好珍惜以后每一天的生活……

        忽地,镜中移进一个白色的身影。我已结束完毕,笑着回过头去,半开玩笑道:“好看吗?”

        浪枫一怔,随即很温柔地一扬嘴角,“嗯”了一声,又说:“我们要走了。”

        叫醒了雨霖,我本想去谢过了鸢凌和箫弃再走,但浪枫却说不用了。

        我们徒步下了天山。一路上,我和雨霖一直走在浪枫后面十步开外,言笑宴宴。浪枫走在前面,只是偶尔回过头来看一看我们,似笑非笑地扬扬嘴角。

        我看见浪枫又一次回过头看了我们一眼,突然有了想捉弄他的想法。于是我对着雨霖咬耳朵。

        开始,雨霖有些迟疑地看着我。我非常自信并带着鼓励地向她点点头。她终于也是以同样的自信点点头。

        我们几乎同时蹲下身,捧起一捧雪,随意用手一捏,几乎同时向浪枫砸去。

        浪枫的身形瞬时错开一步,顺势回身,不无惊讶地对着我们。两个雪球都打空了。

        “小心哦,二打一。”我笑道,随即又是一个雪球砸了过去。

        浪枫不避不闪,整一个雪球都砸在了他身上。

        “你怎么不躲呀?”我见他好似立了个桩子让我打一样,虽然打中了,但反而觉得无聊了。

        谁知浪枫竟然说了句让我更觉得扫兴的话,他说:“我不会玩。”

        我随意抛掉了手上捏好的原来准备奉送给他的另一个雪球,嘟哝一句:“明明说过要陪人家玩雪的。”我已经懒得对他无奈了。

        突然,一声短促的惨叫,是雨霖的声音。我错愕地回过头去,不过我倒是希望自己没有回头,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可是……我分明看见了她的头上盖着一些雪,而这些雪显然是刚才自己随意一抛的杰作。

        我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看着她那种不知该作何描述的眼神,顿时有那么一点不太好的预感,脚下不自觉地移了移,作好了发足狂奔的准备。

        果然,雨霖惨叫一声:“梦萦!你居然那么快就叛变!”

        然后见她半蹲下身,拼命向我泼雪。

        我立即退开数步,一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一边还在不断地后退来躲避她泼来的雪,当然还不时地以雪反击。

        兴起之时,脚后跟突然被什么硬物一绊。我毫无可避地向后仰去,几乎摔了个四脚朝天。

        惊叫是自然的。当我坐起来看见雨霖错愕的表情和浪枫微皱的眉头时,恨不得把头埋进雪里的心情也是自然的。但我很快又跳了起来,因为我突然意思到要找到绊倒我的罪魁祸首,怎么也得先报了仇。

        我找到绊倒我的地方,发现祸首好像是一个四方体的一角。

        我一时好奇心大起,蹲着用手去拨雪,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雨霖也过来帮忙。

        不多时,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展现在我们面前。

        “什么宝贝?居然有人会把东西埋在这里。”雨霖把盒子捧在手里,从各个方向看着,像是在做宝物鉴定。

        我蹲在雪地上,支颔看着她:“这么浅,像是埋的吗?”

        “那是别人掉的吗?里面是什么呀?”雨霖说着,打开盒子,突然吃惊道:“呀!是空的!”

        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马上又是几个大汉的呼喝之声:“你们在干什么?!”

        我和雨霖站起来,浪枫也走到我这一边。此间,那几个大汉已围了过来。我一数,有六个,全是粗犷男子。

        他们的目光全在我们三个以及依然被雨霖捧在手里的盒子上打转。突然一声呵斥:“这是我们兄弟埋在这里过年用的银子!快快还来!”

        “银子?”雨霖又疑惑,又无辜,“这是个空盒子呀,哪有银子?”她说着,再次打开了盒子。

        粗犷汉子们的目光齐齐扫向空荡荡的盒子中,眼睛陡然瞪得老大。听得一人喊道:“啊?银子没了?!他们拿了我们的银子!”

        他们纷纷杂乱地呵斥:“啊?陪我们银子来!”

        “十封!刚刚好!一钱不差!”

        “识相的快交出来!”

        “快交出来!”

        ……

        几个人你一语我一言地逼着,各个都对我们怒目而视。我一时觉得愤愤不平,还嘴道:“谁要拿你们的银子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就是一个空盒子!”

        雨霖也跟着说到:“对啊对啊!我们看见的时候就是一个空盒子!你们的银子丢了,也许是早就丢了啊!干嘛硬赖在我们头上?!”

        “就是嘛!”我又接着说,“你们没钱过年我们也可以给你们一些,干嘛平白无故地诬陷我们!还那么凶!”

        “少废话!”一个粗犷男子叫嚣,“盒子在你们手上,银子就是你们拿的!快拿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没拿就是没拿!”我和雨霖异口同声道。

        前面的一个粗犷大汉解下腰间的鞭子,在手心拍打着,看着我和雨霖,一脸坏笑:“嘿!还不认。不肯还的话……把我们两卖了,没准能赚回那十封银子。”

        试试看啊?还不知道谁卖谁呢?我暗自嘀咕。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嚣张!

        那大汉笑声未尽,突听得后上方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咤。我顿时抬头,只见一道碧影从我们头上掠了过去。

        箫弃?她怎么来了?

        我正思忖间,那六个汉子已各中箫弃一脚,哀号几声,慌忙逃窜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不要银子啦?”雨霖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问我。

        我无奈地一耸肩,却听箫弃道:“别听他们瞎掰,他们是这天山脚下出了名的强盗,坑蒙拐骗,不下流的事不做,你们是外地来的,这次八成是着了他们的道了。”

        我恍然明白,他们是故意埋一个空盒子在这里,看有人挖了起来,就来敲诈一笔!人心当真险恶啊!

        我刚想问箫弃她为什么会来,却见到她已经娇笑着站在浪枫身前,柔身道:“浪枫哥哥,师傅让我与你们同行去看望表姐。师傅还说了,要我好好照顾你。”

        我听到此处,看表姐这一条倒是顺理成章的,只不过这照顾浪枫嘛……呃……鸢凌怎么那么关心浪枫了?

        谁知箫弃的下一句话更加经典,她说得不快,并且分外认真。她说:“师傅说你是个好人。为了能更好地照顾你,我决定以身相许。”

        “啊?!”雨霖最先惊呼一声,随即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尴尬的气氛。只有箫弃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减,反而似乎更灿烂了。

        目光从箫弃脸上移开,转向浪枫,却正好与他的目光一触。我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好像有点迷茫的味道,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明白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

        我转身向下山的方向走了。后面传来雨霖和箫弃争辩的声音。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可以?我是认真的!”

        “你这是不知廉耻!”

        “嫁人也是不知廉耻呀?那我们不都是不知廉耻的产物?理应继续不知廉耻下去!”

        “那不一样!两情相悦就不是……”

        ……

        我不禁哑然失笑。雨霖什么时候也懂这些了?

        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就与我并列而行,听脚步就知道是浪枫。

        我并未转头,半开玩笑道:“人家都那么主动了,你怎么也不表个态?还把两姑娘家丢在后面?”

        “麻烦。”浪枫淡淡一句,神情默然。

        “什么麻烦?”我转过头问他。

        “女孩子麻烦。”浪枫依旧淡淡地说。我不由得一愣,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一个就够麻烦的了。”

        “喂!你懂不懂什么叫以身相许那?”我叫道,“人家是要嫁你的,还要好好照顾你。和我不一样啦!”

        浪枫看了我一秒钟:“我若有妻,则非你莫属。”他若无其事地陈述,听得我一愣,又一愣,因为他接着说:“你不是希望我学李逍遥吧?”

        我顿时舌头打结,说不出一句话,耳根不禁有点热热的感觉。他怎么……怎么这样的话……就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来了?……哦,老天……

        我偷看一眼浪枫。他微勾着唇,像是在笑。他的笑容让我觉得特别的珍贵,然而也总让我觉得有点异样。似乎并不是单纯的笑,好像少了点什么,或是多了点什么。似笑非笑,但他的的确确在笑。

        山脚在望。天空突然飘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地在身边降落,安静地落到积雪上,不甚分明。微风起处,被吹斜了的雪花纠结着,在空中盘旋飞舞,翩跹如同绝美的舞步……

        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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