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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重返丽江


三天后,我返回了深圳。

我在厂里做普工,回来的时候刚好周日,不用上工,就跟着好哥们小马去烧烤摊戳了一顿,点了一盘烧烤,四听啤酒。小马是我到深圳进第一个厂的时候认识的,之后一同混迹。他比我小几岁,读完高中就来深圳打拼,据说高考上了重点线,可是家里穷,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他要是上大学,弟弟妹妹就都不用读书了。为了家里着想,果断出来了。

小马神情低落,一口气喝了一听啤酒,然后说:“王哥,还记得娟子吗?”

我说当然记得。娟子也是我第一次进厂认识的,挺爱笑的一个女孩,因为名字里有个娟字,大家都叫她娟子。她比小马惨点,读完初中就出来了,据说中考成绩也很好,出来工作家里穷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父母重男轻女的观念非常严重,觉得女人迟早是要嫁出去,读那么多书没用。娟子还有个弟弟,垫底的成绩烂的不行,硬是塞钱混到了大专,殊不知那些钱都是娟子拼死拼活拼出的血汗钱。

后来那家工厂倒闭,老板跑路,被拖欠了两个多月的工资跟着打水漂,劳动局介入后多少补发了一点。那之后娟子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记得那时正值小马的弟弟妹妹开学,学费全指望他,急的不行。我就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都给了他,小马对我感激不尽。那段时间,我俩一穷二白,甚至睡了天桥底。

小马说:“听以前厂里的人说,娟子下海了。”

我一震,怎么会这样,娟子不是那种人啊!

小马眼眶有点红:“她弟弟要结婚,要买婚房,家人管她要钱,她没办法,只好走了这条路。”

“干他娘的!那败家子结婚关娟子什么事!凭什么管她拿钱!”我气不打一处来,娟子是个好女孩,当初在厂里的时候省吃俭用,一分钱不舍得花,都寄给了家里,结果那些人却是变本加厉。

小马仰头把另一听啤酒也喝了,他的眼角有点湿。我知道他心里喜欢娟子,而且还是“初恋”,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小马有些哽咽的说:“我很想帮娟子,可是我帮不上,我没钱啊!我真觉得自己没用!”

“你也别太自责,要不我们去劝劝娟子,让她别干了,谁要买婚房让谁自己个儿挣去。”

小马摇着头:“我打电话劝过了,娟子说她弟弟一个大学生结婚没婚房会让村里人瞧不起、说闲话,她做姐姐的不能不管。”

我心里愤愤不平,娟子就是个老好人,她弟弟舒服了,回头她被千夫所指,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们又叫了几听啤酒,小马不停的灌,絮絮叨叨,说自己太没用,娟子多好的一个女孩,都没能帮她,怪自己没本事。不仅说娟子,还说到了家里的事,他的弟弟妹妹都很有出息,成绩都很好,眼看就要高考了,很快就要上大学,可是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父母老了干不动,他又这么没用。

到最后,竟然哭出来了,说要是有赚头,让他做什么都成。

哭了一场后,第二天该上工上工,依然是日复一日的卖力气,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难过而停转。从那之后,小马就经常沉默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抵还在难过娟子的事。

我和小马都是住的厂里的宿舍,六人一间,墙都脱了皮,鼠蚁猖獗,房顶就一个小电扇,为了省电费从没开过。一天夜里加班结束回宿舍的时候,小马把我叫到车间后的树坛边。

“王哥,我不干了。”小马说。

我一愣,问他什么意思。

“我已经辞工了,这里来钱太少,我找了份其他的工作。”

我觉察不对劲,要有什么来钱快的工作,他不会不叫我一起。

我说:“小马,你可要想清楚了,有些路一旦走上了,再想回头就难了。”

“我想的很清楚,你是知道我家的情况的,我两个弟弟再过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然后上大学,我自己上不成,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去。”

我还想劝他:“现在国家政策好,他们读书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还有奖学金什么的,要有什么我也可以帮着你,没必要走上其他路子。”

小马摇头:“王哥,你帮我的够多的了,当初借我的钱还没还你,还连累你跟我睡天桥底,这么久以来一直帮着我,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两年没给家里寄一分钱,我不能再拖累你。”

“你这么说就是不拿我当兄弟,听我说,我父母还不用我养,有什么事咱们一起合计。”

小马沉默了一会儿:“不仅家里的事,还有娟子,我想帮她,不要她再做这种皮肉生意,没有钱我什么也做不了,你也不用劝我了,过两天我就搬东西走人。”

小马心意已决,我怎么劝都没用。

两天后,小马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工厂。

小马走了,我总觉心里闷着一口气,谈不上什么伤心难过,就是觉得不舒服,后来一琢磨,应该是自责,我比他大几岁,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却没能帮他。

闷了没几天,人事部的来找我,把我叫进了车间里的办公室,一个白白胖胖浑身油膏的胖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几张纸,带着几丝不屑的说:“我们了解到你以前的一些情况,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意思是把我开了。我没争辩,嘴里骂了一句。人事部的胖子说剩下的工资给我结了,让我收拾东西走人。

我只好临时找了个房子租下,把东西搬了出去。

平时满大街的招聘启事,到真要找的时候一个都找不着,我在附近跑了几个厂,都不招工,体面点的工作也轮不上我。折腾几天后,我索性不找了,买了两瓶白的在租房里喝闷酒。

娟子下海了,小马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现在也成了无业游民。因为坐过牢,这两年找工作没少碰壁,说什么改头换面重新做人,都他妈屁话!三年牢出来,人人看我都跟杀人犯似的,生怕我下一秒要了他们的命!

我不由想,这样子混下去有什么盼头?像以前想的那样等攒了钱去练摊,然后攒的多了就盘个店做小本生意?

我猛灌了几口,大半瓶白酒下肚,喉咙和胃火辣辣的难受,我又想到了当年的事,这些年来那件事一直堵在我胸口,田野调查结束之后,和忠到底发生了什么,撕扯脸皮那一幕真的是我自己神志不清看花了吗?这些事情肯定和麻风老头脱不了干系,如果不弄清楚,和忠就永远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我这三年牢同样不明不白。

这两年我一直不敢去丽江,大抵是不敢面对现实,不管事情和麻风老头有没有干系,和忠切切实实是被我杀死的。

又猛灌了几口酒,脑袋有些飘飘然,我把心一横,与其这么堵在心里窝囊的活着,不如去趟丽江把事情弄清楚!

话虽如此,叫我自己去还真有些犹豫,指不定打退堂鼓,我掏出手机,迟疑了一下,拨通了雷子的电话,嘟嘟了几声后,接通了。

“喂,雷子,你什么时候去丽江。”我半醉半醒的说。

“终于想通啦。”雷子的声音颇为高兴。

“想通个屁,我就顺个道!”

“成,成,顺道顺道,你说顺道就顺道。”

接下来我和雷子聊了很久,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脑袋昏昏沉沉的疼得厉害,我到外面的火车票代售点买了两张票,一张到广州,一张从广州到昆明,雷子说先到昆明汇合,再一同过去。

收拾好东西,两天后出发前往广州,然后坐上了去往昆明的火车。

从广州到昆明要二十六个小时,我没买到卧票,做的硬座,火车上极其难熬,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精力看看窗外的风景,几个小时后,天色暗了下来,我也坐的浑身僵硬难受。越往后越难熬,由于缺乏活动,浑身关节都在酸痛,我只好频频上厕所以活动筋骨。

天黑了又亮,然后到下午,下车的时候浑身难受的要命,出了车站,正想着联系雷子,就听见一个声音叫我的名字。转头看去,背着旅行包的雷子向我招手,看他的样子,也是刚下火车不久。他没戴那条大粗金链子,衣着也变得朴实了很多。

雷子说先去汽车站那边找个地方住一晚,人齐了明天一块出发。

去往汽车站的路上,雷子简单跟我说了此次一块淘货的人,首先是他的跟班阿金,然后是精通五个少数民族语言的老李头,因为这次去的是纳西族村,老李头不懂纳西语,所以带上他的侄子小李;此外还有个明叔,估计也会带个跟班。

“明叔?”我脱口说道。

“怎么,你认识?”雷子说。

“没,这人什么来头?”以前听说过这么个名讳,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雷子说:“那明叔可是尊佛爷啊,和咱们这种称斤论两收破烂的可不同,专奔着稀货去,其他东西概不入眼,也不知道这次是看上了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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