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神龙王
天色全黑,我们拿出手电筒照明,电筒光下白茫茫一片,只能勉强看到近旁的一点景物,保证不撞到树。沙沙声忽远忽近,从四周传来,其中还有一个粗重的爬行声,就像一条巨蟒穿梭林间,应该就是那个人头蛇身的古怪身影。
我们不敢出声,一个劲的往前钻,我已经分不清什么东南西北,除了注意脚下的路,就是听着周围的声响,生怕蛇群追上来。
走在最前头的大墩仔忽然哎哟一声,所有人停下来,走在最后头的老李头问道:“怎么回事?”
“这什么东西,戳我腿上了!”大墩仔说。
我们全都聚了上去,手电光全聚集到大墩仔的脚边,就见前方有一个水潭,水潭的边缘环绕着插了许多的尖头的木牌,大概三十厘米左右的长度,四、五厘米这么宽,木牌的上端画着零零碎碎的东西,中间则是一个人身蛇尾的家伙。看到这图画我顿时就想到了追在后边的那个古怪身影。这是纳西族的东巴木牌画。
明叔说:“这是纳西族祭山神龙王的东巴木牌画。”
明叔口中的“山神龙王”指的是纳西族的大自然精灵“署”,这些木牌画是纳西山民用于祭祀大自然精灵“署”的,相传水源是他们喜欢的栖息地之一。署是东巴经神话里司掌着大自然和野生动物的神灵,相传与人类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盘踞山林河谷,常常会因为人类开发自然资源的行为而降灾于人。有的东巴经翻译者常常把“署”译成“龙”,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东巴经译本多将其译为“山神龙王”,其实“署”不是龙,而是一种人首蛇体的精灵……
人首蛇体的精灵!我想到了什么,凑近木牌仔细看上边的人身蛇尾的署的图画,上面的署的形象都是脑门后带着光圈,双手合十,蛇尾盘起如盘坐一般,神态安详,宛如神佛。忽略这些艺术加工的成分不计,它就是个半人半蛇的怪物!
雷子说:“追咱们的那怪物和这山神龙王的形象有点像啊,追咱们的该不就是这玩意吧!我听说打杀蛇和青蛙会被山神龙王降罪,保不准是四眼杀蛇得罪了他!”
按东巴教教义,蛇与蛙是象征署的神秘动物,不能随意打杀。在纳西族村落里就有因为杀蛇而被署降罪的说法。包围我们的蛇群来的甚是蹊跷,难不成真是因为黄豆眼杀了那条蛇?
“哇啊!”黄豆眼的惨叫声忽然响起,随之传来的是一阵粗重的拖拽声,一路向密林子里拖去,动作十分迅速。
“不好!我侄子被蟒蛇绞去了,快追!”老李头的声音传来。他一路上都没有称呼黄豆眼侄子,这关键时刻特意提及,是怕我们不管不顾,谁都明白把黄豆眼拖去的不是什么蟒蛇,是那人头蛇身的怪物。
明叔那边犹豫了一下,说:“去救人!”
雷子嘴里骂了一句,一行人顺着拖拽声向密林里跑去,白雾蒙蒙本就什么都看不见,树林十分茂密,我们的前行十分受限。越往里,密密麻麻的爬行的沙沙声就越发清晰,我们这是在往蛇窝里走!
“救命啊!救命啊!救我!”黄豆眼的呼喊声传来。
我们加快步子顺着声音奔去,距离近了,几盏手电照过去,隐隐可见黄豆眼死死的抱着一颗大树,我们正要过去解救,他忽然两手一撒,被拖向林子里,黄豆眼惊慌失措的扑腾着两手,呼喊着救命。在他的身后,就是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我姑且就把它称作“署”,浓雾里看不清面目,依旧如剪影一般。
砰!砰!两声枪声响起,署怪中弹,扑腾起来,粗大的尾巴乱舞乱甩,上边的黄豆眼惨叫连天,明叔要再开枪,老李头赶紧将他拦住:“要打着我侄子怎么办!”
雷子说:“那也总比被蛇摔死强吧!”
枝干断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这署怪力道太大,黄豆眼要是撞到树上或者拍到地上,估计就一命呜呼了。
老李头不再阻拦,明叔扣动扳机,砰砰砰的枪声接连响起,署怪扑腾的更加厉害,黄豆眼被甩了下来,阿金和大墩仔赶紧把他扶起来,中弹的署怪忽的身子一转,向我们扑来。
雷子惊呼一声:“快跑!”
不用他提醒,所有人转身就跑,也不管看不看得见路,一股脑儿往前钻。身后是砰砰嗙嗙树枝折断的声音,逐渐逼近。我几乎能感受到来势汹汹的署怪卷起的一阵阵劲风,身上汗毛颤栗,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嘭!前进的身子狠狠的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顿时眼冒金星,头脑一震,因为跑得仓促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大树。我扶着脑袋,感觉鼻子下面一湿,用手一摸,红红的一把,给撞出鼻血来了。
雷子一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那署怪逼到我身后不远处,顾不得流淌的鼻血,我一头扎进树丛里玩命的跑。砰砰嗙嗙的追赶声忽远忽近,越发的暴躁。
我上气不接下气,身后的声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停下大口喘气。沙!粗重的爬行声忽然传来,我猛地一惊,拔腿就跑!还没跑出几步,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落去,这下不是山坡,而是河流,冰凉的河水很快浸到上身,淹到头顶。
我憋着气向上划,脚脖子突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缠住,拉着我向深处拖去。那东西力道极大,我划动的胳膊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两手在水中乱挥乱抓,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这河流里甚是干净,连根草都没有。我没法换气,憋得难受,要这样拖下去,我可就要淹死在河里了!
我抓着自己的大腿竭力在水里拱起身子,两手向脚上的东西摸去,是滑溜溜的粗壮的物体,心里一个咯噔,是蛇!缠着我的只是蛇尾最末端的部分,却已经极其粗大,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署怪!
我使劲捶打蛇尾,双脚不停的蹬,水里施展不出全力,完全没有作用,我一口气憋得肺几乎要炸开,手不停的在蛇尾上乱抓,忽然摸到一个口子,心里一喜,是中弹的伤口!我两指使劲戳进创口,用力撕扯,那蛇尾猛地一震,把我甩开。我赶紧划出水面,大口喘气。
那署怪在水里扑腾,啪啪作响,河水一阵一阵的卷起。我正要向岸边划去,一直冷冰冰的手倏地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将我拖到水中,河水汩汩灌入我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虽知那署怪是半人半蛇,但这人一般的手抓住我时,还是震惊不已。
我双手乱抓乱打,摸到长长的头发,这半边人真是和人一模一样!我的抓挠无济于事,肚子被灌入的河水喂得半饱,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心下一沉,豁出去了!我使劲扯住署怪的脑袋和肩头,凑上前,张嘴狠咬!
“咯——”嘶哑的惨叫声响起,署怪吃痛的松开手,我划出水面,迅速游到岸边,跑进了树林里。
掉河里的时候手电筒丢了,四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我不敢停歇,两手摸索着在树林里狂奔,好几次撞到树,额头上凸起一个个包,鼻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血流不止。
周围的草木变得稀疏,脚下的路变得平缓,沙沙的声响和粗重的爬行声都听不见了,我精疲力竭,拖着身子走在林中,身上到处是草木划伤的口子,麻木的刺痛。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我半惊半喜,有人!我停下身仔细听着,这个声音抑扬顿挫,音调古怪,不是寻常的说话声,也不像歌声,像是师公道公一类的神职人员的唱经声。声音听不真切,但能分辨得出不是普通话,像是某个少数民族的语言。云南少数民族众多,永胜县又是个多民族聚居地带,一时也听不出是哪个民族的语言。
我循着声音走去,隐隐可见一片昏黄的火光,估计有不少人,正要继续前进,忽然注意到在那团火光的外围有许多绰绰的黑影,这黑影浑圆,在四周飘动,动作敏捷。
我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又走近了一段,火光越发明亮,但是雾气太重,除了黄色的光芒什么也看不见,在那团光芒外面果真有一个个晃动的浑圆的黑影。
“嗝……”一个刺耳的怪声响起,犹如老旧的录音机发出的噪音一般。
我顺着声音看去,是几个模糊不清的黑影,立在火光外边,恍如剪影一般,这些黑影畸形古怪,有的骑着坐骑,有的背后还多了两块黑影——是翅膀!
那几个黑影忽然我扑来,我一惊,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那些黑影一下就追了过来,团团包围,没有了火光的映照,到处一片漆黑,我扬着手乱挥乱舞,也不晓得都打到了什么,就像是在树丛里乱抓,到处都是“枝干”,伴随着一阵阵古怪的叫声。
我猫到地上,将身体的重要部位护住,埋着头挥舞双手,不停地挥打抓挠,心说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仔细一想神职人员唱经不是葬礼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式,难不成这些真是“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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