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群架
就这么被赶出来了。心里不由窝火。我背起背包，看了那些拦在村口的村民一眼，往山路走去。雷子和萧萤跟了过来，雷子哼着声，怒不可遏。
萧萤担忧的说：“我们真要离开？”
我知道她是怕捕鸟蛛：“反正村子是回不去了，先走着吧。”
我们慢着步子在山路上走，思索着对策。走了一会儿，一个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黄文明，他气喘吁吁，先是向我们表示歉意，继而说晚上蜘蛛多我们走不出去，村里是回不去了，要是不介意他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勉强待一宿。
我们跟着他拐入山间，穿过深山密林，来到一个简陋的茅草屋。村子里还种山栏稻，这是守山栏的山寮房。房子极其狭小，只有一张床板，四个人待在里头十分拥挤。
雷子问黄文明到底什么情况，村里人怎么回事，要把黄荷芳怎么样。
黄文明叹了口气，说黄荷芳是禁母，她母亲还有村里的猪都是她害病的，原因是当初她父母只让她读完小学没让她继续读初中，而那时她们家是有两条大猪的，她父母是为了想生男孩攒点钱，才没卖了给她交学费，因而怀恨在心。
雷子一呛：“这他娘的什么破理由，你信吗？”
黄文明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信，可是道公和娘母都说是，村里几个懂石卜的也都是这个结果。”
我问他以往村里发现禁母是怎么处理的。他摇摇头说不清楚，他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只是听说曾经有一个禁母害死了人，后来被捆起来问罪，审了两天就招了，之后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之后估计就没下文了，那个“禁母”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
萧萤忍不住说道：“根本没有什么禁鬼，都是迷信，那些猪是得了某种急性传染病而已。”
黄文明脸色有些不好，显然不认为禁鬼是迷信。我问他现在黄荷芳的情况怎么样。他说已经绑起来了，村里人要让她把治疗的方法说出来。
黄文明是悄悄跑出来的，不能待太久，交代我们明天一早离开，然后就走了。
萧萤闷着气：“治疗的方法怎么可能说得出来，迷信！”
雷子不失时机的说：“看见没，老村子除了淳朴的民风民俗还他娘的有传统的陋习。”
萧萤哼了一声，不理他，说道：“我们报警吧！”
雷子说：“深山旮旯的，哪来的信号。”
萧萤掏出手机，似乎才发现这地方没有信号。她泄气的问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黄荷芳被莫名其妙的审问，看那些村民的表现，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既然能把我们赶出来，现在回去也是无济于事。我提议等明天天亮再回去看情况，如果事情没那么严重便罢了，实在不行就到外面去报警。
屋里有床板，但谁都睡不着，一来想着黄荷芳的事，二来这地方狭小简陋，实在难有睡意。并排坐在床板上。萧萤侧头打量着我们，板了一路的脸这时候缓和了不少，她说道：“你们经常碰到这种事？”
我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她撇过头，又恢复了那种带有几丝厌恶的冷冷的语气：“你们去村子里的时候没碰见过？”
她是指以前读书的时候的田野调查？雷子连这都和她说了？我只读了两年，真正下田野也没几次，除了新陇村那次也没什么其他的状况发生。
一旁的雷子说：“小王不是我这行的，书店小老板，再正经不过的营生。”
萧萤愣了一下：“原来你……我还以为你也是……”
合着她一直当我是雷子的同行。
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又道：“我看你懂的挺多的。”
雷子说：“他大学学的民俗学。”
我纠正：“是民族学。”
萧萤诧异道：“你这是毕业不久？”
我一呛，她从哪看出来我毕业不久，雷子笑出声，我说：“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没读完，念到一半就退了。”
萧萤颇为惊讶，上下打量着我：“看你挺年轻的，为什么退学？家庭困难？”
我道：“别的原因。”
她还想再问，我把话岔开，让雷子给讲讲这些年走乡窜寨碰到的怪事。雷子知道我不想提以前的事，配合的说起来。他说的这些大部分之前都跟我讲过，只是这回面对的是萧萤，避开各种山光水色、奇风异俗和所得的收入，重点放在陋习上。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我们走出山寮房，往村子的方向走去。来到村口，就听见里边传来嘈杂的议论声。猪叫声已经没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我们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悄悄往里头走去。顺着吵闹的声音往里头走，远远就看见村里人聚集在一块。村里的格局很不规则，我们躲在一栋船形屋后，远远探着脑袋。透过聚集的人影，只见黄荷芳被绑在村里的空地上，几个村民恶狠狠的说着什么。她泪流满面，不停的摇头。
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这些人是疯了吗！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是禁母！
那些人拿来一碗红色的东西，抓着黄荷芳的脸就往她嘴里灌，鲜红色液体顺着嘴边流下，染红了半个脖子，落到衣服上。这他娘的是血！一碗血灌完，黄荷芳呛得耳鼻发红，不停地咳，咳出一口口血。脸上都是泪水。
今天我要是袖手旁边，绝对是良心被狗吃了！我就要出去，一个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转过头就见黄文明急匆匆的跑过，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问我们怎么回来了。
雷子指着人群的方向气冲冲的问：“那边怎么回事？又绑人又灌生血，想动私刑不成！”
黄文明无可奈何的说村里的猪全死了，黄荷芳的母亲病情加剧，一早也走了，大家现在很生气。
奶奶禁孙女、舅母禁外甥也就算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儿禁死母亲的！这么荒唐的事居然也有人信！
“啊啊！”凄厉的叫声传来，我探头看去，就见那些村民拿着根藤条在抽打黄荷芳，边打边恶狠狠的说着什么。黄荷芳哭喊着摇着头，抵死不认。藤条狠狠的抽打，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啪啪的声响，每抽来一下，黄荷芳娇小的身子就震动一下，发出痛苦的喊声，叫人心寒。周围的村民没有半点怜悯，漠然旁观。
干他娘的！等不了出去报警了，还没等警察过来人就给活活打死了！我从船形屋后走出，愤声大喊：“住手！”
黄文明焦急的追过来，劝我们不要管。
众人停了下来，转头向我们，神情很不友善，一边指着我们，一边大声的用海南话说着什么。我听不懂，也不想理会。快步跑了过去，几个人试图阻拦，雷子人高马大，手也不用，大步往前走就直接把人撞开了。
我们挤进人群里，走到黄荷芳身边，走近了看，娇小的身体被绳子紧紧地勒着，嘴边到身前都是刚刚被灌生血流下的血迹，脸颊有一道红肿破皮的口子，是被藤条抽打的伤痕。她流着泪水看着我们，眼里分明带着求救。
心里揪了一下。萧萤已经忍不住大骂：“根本没有什么禁鬼，都是迷信！”
众人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横眉竖眼的大声说着什么，好几个人提起棍棒扬起拳头赶我们走。
黄文明挤了进来，用海南话跟众人说着什么，示意大家不要动手，他看向我们说：“你们还是快走吧，你们是外面的人，我们不想为难你们。”
雷子愤声说：“这事我还就管定了！”
黄文明面露难色，众人看出我们的态度，躁动起来，议论纷纷，说着什么。几个听懂普通话的人气愤的说：“我们的事，别管！”“外来人快走！”“离开！”
好几个手提棍棒的人涌了过来，怒气冲冲的呵斥什么，雷子撸起衣袖挺着身子准备干架。我也握紧拳头怒视着他们，既然这事叫我碰上了，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姑娘被活活打死！
黄文明拦在中间，不停的说着什么，那些人根本不听，其中一个人直接把他推开。一根棍子往我推了过来，我纹丝不动，一把打开，一个中年人恶狠狠的骂着什么。其他人纷纷涌了过来，没有动手打，用木棒推攘着企图把我们赶走。
雷子高大壮实，抬手一推就把两个人推倒在地，这一下彻底把他们的怒火点着了，扬起棍棒武器朝我们打过来。既然干起来了，我也不跟他们客气了！我劈手夺过一根棍棒，一跃而起，将身前的两人踢倒。几根木棍朝着我挥了过来，我抬起木棍挡住，飞起一脚把跟前一人踢开。
雷子也抢了根木棍干了起来。密密麻麻的乱棒打过来，我左闪右躲不断还击。都是些没有招法的村民，不难对付，只是数量实在过于悬殊，一不留神后背就挨了几下。这时候也顾不上疼痛，我挥舞着棍棒，周围乱作一片，到处是砰砰啪啪的木棍击打声以及一阵阵怒不可遏的呵斥声。
砰！一个巨响忽然响起，我猛然一惊，不好，是粉枪！就这一愣神，后背被狠狠一击，紧跟着脑子一沉，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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