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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坨坨肉


肉煮熟后盛到大盘子里,撒上大勺的盐、辣椒面、花椒面,雷子沾不了半点辣,看到这情形对这食物已然提不起兴致。

中年汉子拿来一段木头把木屑削到盆中,我问特麻曲娓这是什么,她怯生生的告诉我这是木姜根。

做好坨坨肉,再加上酸菜汤和荞粑,饭就算做好了。

中年汉子几人把周围的邻里都叫了过来,屋里顿时热闹起来。和昨天晚上一样,没有桌子,围着火塘席地而坐。坨坨肉看起来挺肥的,但吃起来一点不腻,而且很符合我的胃口,我平时吃惯了烧烤,很喜欢这种在肉上拌辣椒和花椒的味道。

雷子打量着坨坨肉,没有半点食欲。我说辣椒已经少放了,不辣。

他完全不信:“你当然不觉得辣,你们那吃水果还放辣椒粉。”

我问他我什么时候吃水果放辣椒粉了?

他说:“街边小店里那一坛坛的杨桃、番石榴、芒果、苹果什么的,不都是泡着辣椒水撒上辣椒粉吃的?”

“你说的那叫酸嘢,主酸,也可以不放辣。”酸嘢是流行于广西各地的特产小吃,就是将一些应季的瓜果蔬菜配以酸醋、辣椒和糖进行腌制。在南宁街头很常见,有酸芒果、酸杨桃、酸笋、酸余甘果、酸苹果、酸木瓜、酸番石榴、酸黄瓜……各种各样,我尤为喜欢酸李子,把酸涩的青李子拍扁,拌上辣椒盐,酸酸辣辣。

“屁!小时候过年,你妈拿了一坛酸萝卜过去,我咬了一口差点没辣死。”

记得小时候的酸萝卜好像是直接用酸辣椒水腌的。

布洛似乎也很喜欢坨坨肉,记得这小子比我还能吃辣,我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淡淡的说:“辣椒少了。”

“你怎么不直接去吃辣椒?”雷子排斥的说。

一顿饭吃完,天也黑了,邻里们陆陆续续的离去,耗子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醒,我们坐在火塘边喝酒聊天,十分惬意。

中年汉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们聊,布洛几乎不给我们翻译,鲜少说话,基本上就应一声。我们主要通过特麻曲娓知道中年汉子说的话。

时间越来越晚,我们各自睡觉去了。今天也没做什么,并不觉得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听着下边的牲畜发出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我们吃掉一只猪崽的缘故,厩里的牲畜今晚比较闹腾。更加睡不着。

眯着眼睛在床上半睡半醒,雷子的呼噜声充斥着整个瓦板房。不知道过了多久,感受到眼皮子外边有些许亮光,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是从下边传来的昏暗的火光。我坐了起来,往下看,火塘里燃着大火,那个穿着传统彝族服装的年轻女人坐在火塘边,昂头看着我笑。

我走到楼下,坐到火塘边,问道:“白天的时候你去哪了?吃饭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她看着我微笑。

她不能说话,我这么问她也没办法回答。我说:“白天你不在吗?”

她摇摇头。

“你一直都在?”

她点点头。

白天的时候我用心留意过,没看见她啊。我说:“我怎么没看见你。”

她依旧浅笑。

这样问也是白问。我问她会不会写字。她摇了摇头。我有些遗憾,如果会写字的话多少可以和她聊聊,也不用总是我一个人说话。

她抬起两手,比划了一个圆形。我不明所以:“荞粑?你饿了?”

她摇摇头。

“土豆?”

她还是摇头,抬手比划了一个丢东西的姿势。我思考一阵,反应过来:“你是指绣球?”

她点点头。

“你是想让我再讲讲有关绣球的故事?”

她微笑着点点头。

她似乎很喜欢绣球,昨天晚上我给她讲了许多关于绣球的壮族风俗,就连绣球的制作方法以及不同地区的形状差异都讲了。

我想了想,说:“我给你讲讲刘三姐和阿牛哥的故事吧。”

她微笑着点点头。

刘三姐是壮族民间传说中的歌仙,在一九六零年版的电影里,有一段是她和阿牛哥用山歌和绣球表明心意的。我侧重这一段来讲。

我给她讲起电影刘三姐里的内容。砍柴女刘三姐以唱帮穷苦人解气的山歌而闻名,被痛恨她的财主所害,落下悬崖,幸而为死,一路唱歌沿着江水漂流,被老渔夫和儿子阿牛收留。人们听说刘三姐到来,纷纷去找她会歌……地主莫怀仁霸占茶山禁止百姓采茶,在刘三姐的鼓舞下,乡亲们拔掉了禁止采茶的牌子,莫怀仁恼羞成怒,想要禁止乡亲们唱歌。刘三姐与莫怀仁打赌对歌,只要他获胜胜,就可以禁歌。于是莫怀仁请来秀才与刘三姐对歌……

因受到莫怀仁的迫害,刘三姐和阿牛哥划着小船远走他乡,沿途经过的大榕树下,刘三姐以山歌和绣球向阿牛哥表明心意:

山中只见藤缠树,

世上哪见树缠藤。

青藤若是不缠树,

枉过一春又一春。

竹子当收你不收,

笋子当留你不留。

绣球当捡你不捡,

空留两手捡忧愁。

……

年轻女人听得入神。电影里头的歌唱的挺不错的,只是我不会唱歌,况且现在的环境也不予许。

她神情突然一变,抬头往上看,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布洛已经醒了,在楼上看着我们。我心说该不会是我说的太大声了。

年轻女人骤然起身,迅速向门外走去。布洛一下从楼上跳了下来,追出门口。我莫名其妙,赶紧跟了过去,追出门外,外头漆黑一片。布洛开着手电照向四周,已经不见年轻女人的踪影。

我奇怪的说:“人呢?你这是做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走进了屋中。

中年汉子被声响惊醒,用彝语问了句什么。布洛用彝语说了一句。中年汉子面色流露出无奈和慌张。用彝语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我不明所以,问布洛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回应,回到牲畜厩楼上。

我有些不悦,多少该告诉我一点。我转头往门外望去,那年轻女子不知道哪去了,她为什么要跑,难道她并不是这家的?极有可能,我并没有在这户人家里见过她。她是因为被发现偷偷跑进屋中,所以才匆匆逃走?那她为什么大晚上进到屋里来?

脑子里胡乱猜想,但是想到布洛和中年汉子对话的模样,事情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走到楼上,躺在草垛上,看了一旁的布洛一眼,漆黑一片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第二天,耗子明依旧没醒,但是身体一切正常,没有丝毫的异样。文仔和幺仔提出送去医院。谁都没采纳,一来这里交通不方便,送出去就够折腾;二来除了昏睡不醒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要是人死了也不好办,所以决定如果明天再不醒就把人弄出去送医院。

中年汉子倒是十分慷慨,完全不介意我们呆多久,而且很热情。透过他的神情,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奈何听不懂彝语,也不知道他都说些什么。

没事可干,布洛就像之前在苗寨里那样,走家串户,那断指人跟在他身旁,寸步不离。他估计还在恼怒被强行扭来这里的事,不会给我们翻译,跟他过去没什么意思,况且那断指人让人浑身不舒服。

我和雷子在特麻曲娓的伴随下,在四周闲逛,天空广阔,山峦起伏,有着一种苍茫的荒凉。看着特麻曲娓沾满尘土污渍的衣服和面孔,有些感慨。我问她怎么不用去学校。她说父母已经不让她去了。

走到一片山坡上,特麻曲娓远远指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告诉我们那里的树木是不能砍的。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以前有人砍树的时候遇到了冰雹,后来大人们就再也不许去里头砍树了。

我看着那片树林,十分的密集。彝族存在树木崇拜,据说彝族民间认为林木密集的地方是神祇居住和活动的地方。如果有人在砍伐树木时巧遇暴雨和冰雹,便认为是遭到了神祇的惩罚,此地将划为禁区。

我想起什么,向特麻曲娓问道:“你有没有一个漂亮的姐姐?”

她疑惑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没有。”

那么说那个年轻女人确实不是特麻曲娓家的,可是她大半夜跑到她们的家里去干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到火塘边烤火。

我又问她:“你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姐姐?”

她不解的看着我。这么问确实是太宽泛了。我给她详细描述了年轻女人的外貌,尤其强调她穿着整洁的裙装以及不会说话。

特麻曲娓思索着,摇了摇头。

雷子调侃:“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我不理他,问特麻曲娓真的没有吗,也可能她平时不那么穿。

她想了一会儿,坚定的摇了摇头,说村里没有不会说话的人。

这就奇怪了,那年轻女人从哪来的?

走在村子里,一阵嗡嗡的口弦声传来,口弦是美姑彝族使用较早的乐器之一,有铜口弦和竹口弦,是制成薄而小的簧片,尾部穿小孔穿线。有单片口弦、双片口弦、三片或多片口弦。这东西的演奏方式颇为古怪,不了解的人看到估计打死都想不到要怎么用。它是把簧片排成扇形,左手捏住弦的尾部,放于唇间,右手弹拨,以口腔的形状、气流的大小、呼气吸气来构成不同的音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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