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奇妙的路途
老人抓着我跑得飞快，旁边走出好些个男女老少，都穿着崭新的彝族盛装，跟我们一样往某个方向走动。现在是在进行仪式的某项活动吗？可他们为什么要抓着我，还是说这项活动会邀请陌生人参加？
我回头看，毕摩和其他人都已经不见了，身旁的景物变得陌生，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出这么远了。老人的速度慢了下来，却依旧紧抓着我不放，我得以喘口气，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他看着我，说了一句彝语。我听不懂，心说问了也是白问。
我打量着众人，虽然主家人和参加仪式的姻亲我都不认识，但是好歹呆了两天，多少有些印象，这些人的长相却十分的陌生，尤其年迈的老年人占了大多数。
数匹骏马从一旁走来，配着金银珠宝的鞍辔，众人纷纷骑到马上，我疑惑的看着他们，老人抬手一指，向我示意。我转过头，就看见身旁多了一匹身强力壮的骏马，鼻孔冒着白气。我骑了上去。跟着众人驭马飞驰。
一只矫健的绵羊奔跑在前方，我们跟在羊的后头，随着它前行，旁边还有猪鸡跟随。
长途漫漫，不见人烟，却仿佛有一个声音指引着我们该前往何方。骏马飞驰，两旁的景物迅速的变换。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坐公交车一样，过了一站又一站。鸡每隔一段时间就叫一嗓子，仿佛在给我们报时。
似乎已经走出了很长的距离，这些人到底要去哪里。
来到某个地方，众人的神态有些微妙的变化，那个无形的声音似乎在告诉我们这里才是真正的起点，方才所行的路只是赶往这个起点。众人没有停歇，骏马驰骋，只是这一次是真正的踏上了去路。我隐隐觉得不安，回头看着后方，一片氤氲，不见后路，仿佛一旦踏上这条路只能前行，不能回头。
无形的声音指引着我们，快马奔驰，绵羊引路，公鸡报时，雄猪开道，时而加快脚步，时而放缓速度，沿途偶有女人谈笑声，偶有虎豹嚎鸣，但一帆风顺。
一条大江出现在前方，来到一个渡口，众人吹起牛羊皮筏，浮渡江面。过了江水，继续马不停蹄的前行，四周重峦叠嶂，峰高谷深。来到大雁栖息的湖泊，四周桀骜的白马奔腾，我们自顾前行。
一站一站的前行，来到一口井边，每个人都喝了一口井水，我并不觉得渴，老人示意我不渴也喝一口。井水甘甜，让人精神百倍。
喝过井水，继续上路，我越发觉得疑惑，已经走出很远了，这些人到底要去哪？我再次询问老人，奈何语言不通，鸡同鸭讲。
走到一个路口，四周传来阵阵古怪的呼号，或尖声大叫，或长号不息，或如晨钟暮鼓，众人小心翼翼的前行。来到一处浓雾弥漫之地，四周晦暗不已。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草木摇曳的声音，迅速往我们这边赶来。莫名感到心慌。众人加快了脚步，在柏树林间穿梭。
恍如雷鸣的吼声响起，一头巨熊从树林中蹿了出来，我大惊，驭着胯下的骏马快速前行，我们奔出浓雾氤氲的树林，四周变得稍微明朗，但是依旧没有到头。
前方的道路变得坎坷起来，不像之前那般一帆风顺，鸡又叫了几声，提醒我们时辰。我策着马，心里越发觉得古怪，这路途越来越奇怪了，毒蛇猛兽，深山古林，不是平凡之地。
我暗自打量着这些人，衣着光鲜，神态祥和，又不像阴邪之辈。可是这么走下去不知会到哪里去。
我骤然停下马，不再前行。老人停下来，看向我，其他人也随之停了下来，转头看了过来。
“我不走了，我得回去找雷子他们。”我说着，就想调转马头。
老人过来拦住我，一边用彝语说着什么，一边焦急的左顾右盼。并示意我赶紧走，这里不能停留。
我皱起眉头：“你们到底要去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唰——一个破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始料未及，老人一手按到我的背把我按了下来，呼啸声从脑袋上方响起。我心里猛一个咯噔。
老人松开手，我抬起头，就见一只极其丑陋的怪鸟从上方飞过，在空中盘旋一阵，转了过来。阵阵猛兽的吼叫声从四周接连响起，此起彼伏，绰绰的黑影从远方呈现，往这边逼近。我不由紧张，现在又他娘是什么情况，我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
众人纷纷带上护心镜，披上细鳞甲和兽皮后铠，老人也给我拿了一副，我赶紧披上。猛兽的嚎叫声逐渐逼近，奇形怪状的飞禽走兽往这边奔了过来，众人策马疾驰，我管不了那么多，现下只能先跟着他们走。
飞禽走兽从地面八方逼了过来，我们左闪右避，加上铠甲的保护，倒是有惊无险。我莫名来气，我为什么非要到这个地方来和野兽周旋，这老头抓着我跟他们过来到底有什么企图。走那么远的路，已经不是尼木措毕的环节了吧。
虽然对彝族的送灵归祖仪式不是很了解，不过据我所知，会走远路只有把祖灵棺送入祖灵箐洞的时候，可是送灵棺是由助祭“邱嫫”连同几个人去送，怎么看这支老人居多的队伍都不像。
难不成他们是主人家的姻亲，现在是要返回？要是这样，这老头捎上我干什么。而且这一路跋山涉水，毒蛇猛兽，这些人难道是住在尚未被人发现的超原始森林里？
离开猛兽咆哮之地，来到一处碧草青青的地方，众人停了下来，下马卸鞍，放马去吃草饮清泉。我跟着下马，站在草地上，感到一阵疲乏，我望着连绵的群山，烟雾缭绕，不见尽头，没有一点现代元素。一丝疑虑笼罩心头。
老人走了过来，看着我叹了口气，眼神流露出浓浓的惆怅，我感到莫名其妙，再次问他：“你们要去哪。”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大概的意思是让我跟他走，他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末了，嘴里吐出两个音：“迂呗。”
这两个音虽然听不懂，但是莫名感到熟悉，感觉指的是很重要东西。迂呗……我一个激灵，是我的名字，玉白！他认识我。我看着他，这个老者我绝对不认识他，平时的生活中，也没有认识的彝族人。
众人重新上马赶路，老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上马。
我心里的疑惑更浓，上了马跟着他们前行。心里陡然一阵奇怪的感觉，这阵感觉以往也曾出现，在纳西族村和蓝在背后叫住我的时候，在苗疆杨明英塞给我纸条的时候冲我比对口形的时候，还有在黎村山林那些不存于世的人看我的眼神时，他们就好像都认识我，而我却不知道他们是谁。那些地方我以往也从未涉足。
当这种奇怪的感觉出现的时候，往往都会和碎片有关。
途径云雾缭绕的石岭，到达下一站，左侧是挺拔的高山，前方荆楸遍布，蛰虫满地，骨瘦如柴的野白犬在前方狂吠。众人不慌不忙的丢出骨头喂给白犬，白犬叼住骨头摇着尾巴走到了一旁，又取下皮革垫在荆楸上，接着拿出肉赏给蛰虫，蛰虫笑盈盈的躲开。
这种情景莫名有些虚幻，感到不真实，为什么皮革垫到荆楸上路途就平坦了？还有我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蛰虫会笑？
又是一站一站的毒蛇猛兽，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披荆斩棘，不知走了多久，一扇巨大的石门出现在前方，众人推开石门，向里头走去，石门之后又是一扇石门，众人又将其推开，走进去里头仍是一扇石门。我有些纳闷，建这么多石门做什么，里头有什么东西？
足足经过十二扇石门才到了头。石门后的景象却让我一怔，里头赫然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或者说世外桃源，别有洞天。天空蔚蓝澄澈，大地坦荡富饶，有许多穿着传统服装的彝族人，面带笑容，一派祥和。和一路走来的艰难险阻全然不同。
这里就是终点了？我打着手势询问老人。他摆摆手，示意我继续向前。
我一边前行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气候温暖，微风轻拂，很是舒爽，就像晚春的时候。杉花柏花盛开，雁鹤呜鸣。南方前路明晃晃，坦坦荡荡。
人渐渐多了起来，草丛茂密，牲畜如云，一眼望去，大片的金灿灿的稻谷以及红艳艳的辣椒。山上是放牧的羊群，山下是寨子，寨下是田坝，坝下的沼泽地放牧着一只只膘肥壮实的猪。富饶得不真实。就像是景区特意作出的效果。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众人从马上走了下来，笑脸盈盈的领着我向某个地方走去。老人脸上的惆怅也一扫而空，带着慈祥的笑脸。热情的领着我前行。
他们用彝语和周围的人们打招呼，人人笑脸相迎，和和气气。富饶和谐，无忧无虑，身处其间，倍感舒适。好一片美丽的乐土，理想的乐园。真像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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