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九层高楼

四周一片漆黑，独独能够见到那个女人，之前也是，她拐进岔路的时候看不到其他的路，却能够看见她。但是前一个提着人骨锤的女人就不行，之前遇到的鬼怪也都不是这样。

她站在黑暗中看着我们，注意到我的目光，转身飞离。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站住！”我大喊，追了过去。随着快速的奔跑，前方的道路迅速出现，和我们的速度相对应。

前头和后路依旧一片黑暗，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远，道路弯弯曲曲，只知道拐了无数道弯，沿途也没有遇上其他的岔路。

累得气喘吁吁，嘈杂的声响从前方传来，我放慢脚步，和布洛小心翼翼的前行。有谈笑声、说话声、叫喊声，等等。听着就像是极为平常的声响。逐渐向前，声音依旧极为悠远，仿佛没有丝毫变近。但是隐隐可以感觉到距离越来越近。

一星光芒从前方出现，越发的明亮，渐渐扩大，是一团在空中燃烧的火焰。周围的景物也随之一点点浮现，先是映出一栋豪华的房屋，逐渐变成一大片区域。这里的房屋和之前那女人的屋子有些相似，应该说是和寻常人家的住屋较为相似。声音从屋里屋外传出，一个个身影在屋外或静坐或走动。均和人形极为相似。

如若不是在这个地方看见，我定会认为他们是寻常人，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房屋聚落距离路边有些距离，不知道女人是不是进到里头去了。毕竟都是长着人样，不得不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他们是斯尔斯乃鬼怪，快走。”布洛说。

我们悄悄离去。距离越来越远，嘈杂的声音也一点点的隐去，最终什么都听不见。我还是有些怀疑那女人是不是斯尔斯乃鬼怪的一员。

走了许久，再没看见女人的身影，四周的道路变得繁多交错。视野也稍稍变得宽广，但是道路的尽头还是融在黑暗中。

一个六手残腿的怪物站在一处道路的交汇处，看到我们，咧着嘴呵呵笑，用彝语冲我们说着什么，布洛回应了两句，即便我听不懂，也能发现他说的和之前那个提着人骨锤的女人是差不多的话。

这下布洛说完，又多说了一句，那鬼怪脸上的笑容收起，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然后回了布洛一句。布洛继续往前走去。

我问他刚刚和那鬼怪多说了什么。

“问女鬼的下落。”他道。

这都行。我问他有消息了没。

“嗯。”他应了一声，往某条岔路走去。

我们继续向前，周围的岔路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我们脚下的这一条，路旁的火焰也消失了，四周有微弱的红黄色的光芒，勉强可以照见周围的景物。脚下的路越走越高，是上坡路，走了这么久，几乎都是平地，这上坡路倒是让我有些诧异。越发向前，就越觉得冷，似乎还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冷风。

星星点点的东西从空中飞落下来，我抬起手，一粒小东西落入手中，伴随着一股沁入骨头的冰冷，这是……黑色的雪？

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精致的面孔，色彩相间的长裙，在微弱的红黄色的光下依然清晰可辨，仿佛她的身体散发着光芒一般。女人静静的看着我们，转身离去。

我们迅速追了上去，这一次她没有飞，而是快速的跑动。

寒风卷着黑雪飞来，刺骨的冰冷。一座雕梁画栋的九层高楼忽然出现在前方，女人跑了进去。我们追到九层高楼前停了下来。我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高楼，想起了一个彝族民间的传说，在远古的时候，住牧于甘谷甘洛的两个人在德布洛莫狩猎，猎犬到了密林深处后再不见踪影，两人无奈之际，面前忽然出现一座九层高楼，其中一个人禁不住诱惑跳进了门里，紧跟着门就紧闭了。另一个人追悔莫及之际，高楼大厦就消失了，进去的那人也不见了踪影。直到后来，没进去的那人才知道他到过鬼域。

我看着这座高楼，有些犹豫，进去了会怎样。

“你为什么要追着她。”布洛问。

我也不想隐瞒：“在祖界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在跟我重复着德布洛莫和兹兹尼渣，之后耗子明他们就来到了德布洛莫。”

剩下的不用说他也明白了，那女人提到兹兹尼渣的故事的时候十分的激动，恐怕和兹兹尼渣的提示有关。

我又道：“他们要找的东西可能就在她那里，这种莫名其妙的提示之前也有过。”

他应该能猜出在苗疆大山的时候，我是收到了提示。其实我总觉得他一直都知道。

他没再问什么，向九层高楼走去。我看向他，在微弱的红黄色的光下，他的神情十分淡漠，虽然他一直是这么一副神情，但还是觉得他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之前那些老外为什么会找你做翻译，你们认识？”

“旅游碰见的。”他说。

和耗子明的说法一样。

走到九层高楼门前，里头照射出火焰般的光芒，看不清里头的状况。我们迈入了门中，刚刚进入，门口便“嘎吱”一声关上了。

光芒从前方直射过来，算不上强烈，但十分刺目，我一手掩着双目，勉强向前看去，前方人影绰绰，还有许多杂乱的摆设，都只能看见剪影似的形状，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四周声音嘈杂，各种狂笑声、尖叫声、说话声，以及一阵阵砰砰咚咚的杂乱的声响。我想要看清楚，但光芒过于刺眼，如何都无法看清。

一个响亮的说话声从前方响起，似是在询问着什么。紧跟着就听身旁的布洛高声回了句什么。

那个声音似是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一句。布洛扬声简短的做出回应。

那个声音的语气一变，方才的客气一扫而空，就像是最后的警告。

布洛似是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话。他的语气永远这么平淡，让人没办法猜测说话的内容。

那声音喈喈的笑了起来，阴森森的说着什么，就好像是暴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布洛倏地抓住我，向前方跑去。我没反应过来，踉踉跄跄的前行。周围的呼啸声变得热烈起来，扭头看向背光的那一面，隐隐见到奇形怪状的身影，有大有小，有多手多脚，也有缺胳膊少腿，有人模人样，也有长着翅膀、生着触手的古怪模样。癞神群和土鬼群好歹形态还是大致相近，这里的东西则是千奇百怪。

一阵尖锐的叫声骤然逼近，只见一个黑影拍打着翅膀从光芒射出的方向飞来，我立即闪身躲开，那东西扑了空，调转方向击来。在刺目的光芒下根本睁不开眼，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一条东西忽然搭到我的身上，还未反应过来，那东西骤然收紧，把我向后拖去。我慌张的抓住缠着我的东西，像是一根冰冷的粗绳。我使劲的拽，没有丝毫作用。

沿途砰砰嗙嗙不知道都撞中了什么东西，四周都是各种狂笑声、欢呼声，使我更加心烦气躁。整个人忽的被提了起来，我使劲的挣扎。那东西依旧提着我朝某个方向过去。

身下是绰绰的身影，欢呼雀跃，四周飞舞着一只只长着翅膀的东西，有大有小。

一个人影从前边一跃而至，跳到我的身上，一手抓住缠着我的粗绳，不知做弄了什么，只听一个尖锐的惨叫响起，那“粗绳”迅速的送开，我们掉了下去，砰砰当当的砸中了一大片东西，接着向下滚落，下边的飞禽走兽、大鬼小鬼迅速的跑开。

滚了一会儿才到了底，这里的光芒被乱七八糟的东西遮挡，并不那么强烈，可以稍稍看清周遭的事物。正如“剪影”那般，都是些丑陋不堪的魑魅魍魉。四周还有巨大的钩子、长刺以及无法描述出形态的物件。

我们此刻正掉在一个坑中，里头堆满了人类的骸骨。我心头一震，抬头向上看，在刺目的光芒下，只见方才我被吊起的位置的后方是一把巨大的钩子，要是布洛再晚点，我就要穿到钩子上了。

几只小鬼跳了过来，布洛挥刀回击，我左顾右盼，从坑里捡起一条腿骨，向逼来的鬼怪敲去。越来越多的大鬼小鬼聚了过来，我们边反击边爬到了坑上。爬到上方，光芒又变得刺目起来，周围是各种大鬼小鬼的身影。呼啸着扑来。

我奋力的挥着手中的腿骨，眼睛睁不开，只能凭着感觉击打。抓着腿骨的手忽的一阵疼痛，我勉强看去，一只竹鼠大小的鬼怪咬着我的手。我当即甩手将其甩开，腿骨也跟着被甩掉了。手上疼得厉害，这一口咬的不轻，似乎出血了。

大大小小的鬼怪往我包围过来，我手上没了武器，这下只能肉搏了。

布洛忽的抓住我被咬的那手的胳膊，用力一扭，我整只胳膊被扭到了后边，动弹不得。他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临阵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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