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幻象
漂浮的火焰随着我们的前进而飘动，前方融在黑暗之中，看不见尽头。跑了这么久，应该到阶梯的位置了才对。
女人的身影忽然从前边飞过。我们立即往她的方向跑去。她像是在故意引诱着我们，这一路过来，好几次都已经将我们甩开了，却总会从前边闪过。
不一会儿，一道阶梯出现在眼前，浮现着淡淡的光芒，四周一片黑暗。和最开始上来的时候的那道阶梯很像，同样没有弯折，一路向上。
女人飞在前方，很快就和我们拉开了距离，不见踪影。我们快速跑在楼道上，冗长的楼道仿佛没有尽头。跑了许久，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丝光芒在前方的黑暗中出现，随着渐渐的逼近，光芒越来越大，变得刺目。我们放慢了脚步，抬手掩住双目前行。光芒越发强烈，将我们笼罩其中。
良久，刺目的光消去，四周变成一片山林。我疑惑的左右张望，伸手探向一旁盛开的索玛花，也就是杜鹃花，索玛是杜鹃花的彝语称呼。手却才触及，它便倏地化作飞灰。这是幻象！
布洛碰了碰我，示意我看向某个方向。那个女人坐在一棵大红树下，在明朗的天色下，看起来越发的美艳动人，一举一动温婉如水。一个带着弓箭的年轻人从林中走出，看见女人，似是被她的美丽迷住了，上前询问。
眼前呈现的只是影像，没有说话的声音。年轻人和女人聊的似是很投缘，将女人带回了家中，两人结为夫妻。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年四季，春来秋往，两人恩恩爱爱，相敬如宾。某一天，女人趁男人外出的时候，来到深山之中，一个人正在狩猎。女人倏地飞起扑了过去，把那人的心脏挖了出来。
我一怔，只见女人把心脏递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啃食，把那人的衣服扒去，贪婪的啃骨食肉。就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女人都会出去吃人。年轻人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这内容怎么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两人婚后的第四年，某一天，年轻人假装生了重病，女人为了治好年轻人的病，变成了一只巨鹰，飞翔在空中，去为丈夫寻药。
我反应过来，这是兹兹尼渣的故事！那女人是兹兹尼渣？可就算传说是真的，兹兹尼渣也早已经死了，为什么我们会碰见她。
后面的情节就像民间传说的那样，兹兹尼渣千辛万苦寻来的药材，年轻人很生气的说着什么。兹兹尼渣为了治好丈夫，前往茫茫雪山为其取霜雪，来到雪山之上，捧起霜雪，神情骤然变得苦痛，倒在地上挣扎，嘶声大叫。过了一会儿，变成了一只棕红山羊。手中的雪洒落到地上。她奋力的将雪藏在耳朵内、夹在蹄子的间隙里、卷在皮毛中、裹在犄角上，直到这一刻，她心里依旧惦念着丈夫的病。她倒在雪地上，奄奄一息，身影消失在了雪山。
裹着霜雪的棕红山羊出现在了重重排布的神座之中，周围聚满了苏尼和毕摩，还有冷眼旁观的年轻人。年轻人命令九十个青壮年用九根绳索将棕红山羊捆紧，放入了岩洞之中。
一场洪水把山羊冲出了岩洞，冲到了一处住牧地，被捞起分食。
周遭暗了下来，一片漆黑，我惊讶的看着四周，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鬼域的高楼里。方才那一幕幕的日出日暮，身临其境，几乎让我以为真过了这么多年。
昏黄的光芒浮现，我们在一处装饰华美的大房间中。女人站在前方，色彩相间的长裙摇曳。
我道：“你是兹兹尼渣。”
她点点头。
“你不是已经……”
她点点头：“我已经死了，你们看到的我只是我留存于世的一丝执念，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化成的形态。”
那股力量？我问：“你把我们引来这里做什么？”
她抬起手，手心是一捧白色的东西：“因为这个，这是我重新取来的霜雪，存放在了这里。”
这……
“东西在我这里，因为我必须依靠它才能化出形态，同时也是希望你能够寻来，替我把这雪交给他，请你答应我，帮我这个忙。”
东西，什么东西？我道：“我要怎么交给他？”
阿维列库也早已经逝世了。
“我答应你。”布洛忽然说。
兹兹尼渣看向他，眼神流露出一丝疑惑，继而说道：“谢谢。”
她取出一块方巾，将雪包好，递给布洛。我不解的看向布洛：“你要怎么给？”
他没有吭声。
兹兹尼渣释然一笑，身形变得透明，我诧异的看着她，我还有话想问她，她知不知道碎片的事。她的身影迅速变暗，最终消失。我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就这么不见了。地面上遗落了什么东西，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我上前将其捡起，赫然是玉石碎片，方才她所说的依靠某个东西才能化出形态，指的难道是这个？我还是觉得有些疑惑。
“她的执念是未能把治病的霜雪交给她的丈夫。”布洛忽然说。
我看向他，他将包着雪的方巾放进了背包里，淡淡的说：“追上来了。”
我不明白所以。咯咯咯咯……一阵声响从身后传来，那阿史索巴追上来了！亏得这小子还能表现的这么淡定。现在东西到手了，兹兹尼渣也消失了，这下该如何离开这里。
我看向四周，除了上来的阶梯，就只有远处的一道围栏，要是没估计错误，这里应该就是九层高楼的顶部，周围没有其他的建筑，从这里跳下去，估计就能直接加入鬼域，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嗖！一个声响骤然传来，布洛猛地把我一推，一个身影迅速的从前边掠过，那阿史索巴飞到跟前，身形一转，爪子向我挥来。这下有了心理准备，我矮身躲了过去，就地一滚，来到了他的身后。这东西的反应比想象的还要迅速，身子一转，同时扬手击过来。我当即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冷冰冰的像在抓一段冻木。他的力道极大，根本拦不住，我被甩到了一旁，摔到墙面上。
我爬起来，好歹是拉开了距离。他煽动着翅膀往我这边飞了过来，这家伙像是单单冲着我来的。布洛快速跑了过来，一跃而起，飞起一脚，阿史索巴被他踢出两米。
“快跑！”他道。
我们赶紧往楼道的方向跑去。阿史索巴很快追了上来，翅膀咯咯作响，双脚向布洛蹬了过去，布洛抬起两手挡在身前，被震飞几米，砸在远处的墙面上。那东西张着嘴巴，冲我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不明白想要表达什么。我加快脚步往楼道的方向跑去。
他似是愤怒至极，倏地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声，整个房间晃动起来，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地面晃得厉害，几乎是手脚并用。
他挥舞着双臂，翅膀狂煽，气势汹汹的朝我扑来，两只爪子左一下右一下击过来，几乎可以想象被它抓到皮开肉绽的嘶嘶声。这家伙怎么回事，突然发什么火，他刚刚到底说些什么。
脚下一个打滑，我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啃屎，与此同时，畸形的手臂从前边挥下。好险！要不是摔的这一跤，就要被撕成两半了！
他调转势头，往地面落了下来，我一惊，往旁边滚开，一阵阵闷响从身旁传来，他的手几乎贴着我的身子击到地面，好几次就要击中我。我迅速的往旁边滚，忽然撞中什么东西，不好，到墙边了！
一个黑影往我眼前落了下来，动作极快，我甚至还未看清是何物。嗖，一团光芒飞了过来，眼前的黑影被撞飞出去。我睁大双眼，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朝我脑袋落下的是阿史索巴的手掌。
心头砰砰直跳，仓皇爬了起来。那团光是光芒凝成的飞鸟，还是之前那只。它鸣叫一声，朝阿史索巴飞去。阿史索巴似乎对它有所忌惮，煽动翅膀左闪右避。
我看向布洛，他抬着一只手，看向飞鸟，像是在对其发号施令，亦或是操控。
阿史索巴被飞鸟逼到远处。布洛招呼我快走。
我们向楼道的方向跑去。前方越跑越暗，继而变得漆黑。身后不时传来鸟叫声。我们在黑暗中奔跑，良久，一条向下的长阶梯出现在眼前。我们往楼下跑去，四周隐隐传来嘈杂的声响，说话声、谈笑声、哭泣声，应有尽有。
布洛跑得飞快，我几乎就要跟不上。阶梯冗长，四周黑暗，看不见尽头。不知跑了多远，他忽然在前方停住，我跑了上去，正想问话，他抓着我就往一旁的黑暗中跳去。眼前骤然浮现出昏暗地光芒，现出一间间分隔的房间。我们此刻正站在走道上。
我有些诧异，布洛立即往前跑，我迅速跟上。
一声凄厉的嚎叫声从远方传来，前头的布洛猛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上方，说道：“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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