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看过图纸吗
贺霖菀瞥了眼他怀中的衣裳，虽有泥沙遮盖，却仍能看见上头的补丁。
这就奇怪了，好歹也是九品官，不至于清贫如此吧？
眼见他滔滔不绝，贺霖菀只好出言打断他的话，随后在进村子的时候才得知，他竟住在这里，前面不远处就是他的家。
“……前线吃紧，压根没那么多住的地方，我们这些文官派不上用场，就把位置让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多谢郑公子救命之恩，我送你回去吧。顺便看看村子里的情况。”
如今这沟渠不出水，反倒是灌水，也不知道这附近的村庄怎么样了。
贺霖菀吃了个驱寒的药丸子，穿上了蓑衣跟着郑裘生走了出去。
在泥泞的路上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走在前面的郑裘生停下了脚步，指着不远处说道，“夫人，前面就是我的住所了。”
贺霖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呆住。
瓢泼大雨中，有座不大的屋子孤零零的矗立在一侧，黄泥胚子垒起来的院墙在大雨的冲刷下已经倒了一半。
露出里面破败的院子，黑漆漆的房屋上的瓦片混着茅草已经塌陷下去，不知是否也是因为大雨的缘故，泥水顺着路面蜿蜒到众人脚下，贺霖菀蹙眉，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人？
“房子塌了，再住在这里只怕会有危险，我看不如先跟我们回去。”
郑裘生本要拒绝，但见自己的房屋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多谢。
“走吧。”
好在村子不大，几个人沿着村子转了一圈，瞧了一眼受灾的情况，心中大概有了树数。
等贺霖菀带着郑裘生跟秋禾进门的时候。
她在外虽披着蓑衣，可这雨实在太大，里头的衣裳早已经湿透。
秋禾火急火燎的给她拿来了换洗的衣服。
等贺霖菀换了身衣裳出来，就让底下的人再去烧些水，一方面是泡些药材，给在座的所有人驱驱寒，另一方面便是让淋了雨的人去洗漱，免得明日寒气入体病倒了。
换洗出来的时候贺霖菀还有一件事不明白，索性去找郑裘生问个分明。
郑裘生已经喝了一碗热汤，有些苍白的脸上带了几分红晕，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我是想问你，你可曾见过我给衙门送去的图纸？”
郑裘生有些迷茫的摇头，“我只是负责纪录编撰的一个小吏，那种东西我没有资格见的？”
“那就奇怪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郑裘生长叹一声，“事发突然，四处都缺人手，太守就把我们这些人调过来了，夫人，我虽没见过你的图纸，但听你的意思，似乎只要按照图纸来，就能避免今日的危机？”
贺霖菀点头，眼底多了三分凝重。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
“下官其实挺佩服夫人竟有这样的胸襟。”
贺霖菀轻笑，有些疑惑，“此话怎讲？”
“我听他们说，夫人是一早就开始行动了，那个时候半点预兆都没有，可夫人竟能顶住这么多人的压力，执意要挖，这是一笔没好处的买卖，可夫人却依旧这么做了，还不是因为不愿意见百姓流民受苦？”
她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
只不过从这一路的情况来看，这人是个典型的文官，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比起陆仲宣这样的酒囊饭袋，也算是一个有才学的人。
贺霖菀眼珠一转，动了几分将对方收揽旗下的心思。
她轻笑一声，“不过举手之劳，已经谢了好几次了，再来几次我怕是承受不起。”
贺霖菀笑着调侃，可郑裘生却越发局促起来，他低着头闷闷的说道，“夫人，我有一事相求。”
“说吧。”
“我知道夫人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比起我们底下这些做小吏的本事大得多，不瞒夫人，村子里的这些人都是靠天吃饭的，眼下老天爷不赏饭吃，多半是要忍饥挨饿，说不准还会饿死。
我想求夫人救救他们，现在有不少人淋了急雨，今日肯定还不觉得，但是明日必定生病卧床，还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想办法帮帮他们。”
倒是个为民的好官。
“这无需你多言，我已经传信回去，让人把搁在库里的粮食运来，至多一日就能到，至于药材，我来的时候就带了三马车，足够了。”
郑裘生大喜，他没想到贺霖菀居然会想的这般全面，赶忙就要道谢，却被贺霖菀拦住。
“等等，你都替旁人求了一遍，为何不替你自己求求呢？你住的地方，还有你的衣裳……”
凭着郑裘生对她的救命之恩，贺霖菀断然不会拒绝。
不曾想郑裘生十分严肃的拒绝了她，“我知道夫人的好意，只是我现在还能活的下去，也能饱腹，自然不需要这些。”
贺霖菀的眼中露出一丝饶有趣味，这样的人，她倒是极少见到。
“罢了，你既然不愿为自己求，但是我也不能就算了，秋禾。”
秋禾会意从怀中拿出一包银子塞到他手中，贺霖菀继续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以后有什么困难，大可以来找我。”
“秋禾姑娘，这使不得。”
郑裘生握着沉甸甸的钱袋愣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将银子塞给了秋禾。
“多谢夫人，只是我不需要。”
他挺直了腰板，一副正经的模样说道，“大丈夫怎能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便接受旁人的银钱，实在不是君子的行为。”
一侧的秋禾捧着钱袋乐开了花，连贺霖菀的眉眼都挂上了笑意。
“好，不收就算了，是我有些狭隘了，竟然拿着金钱玷污大人，大人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
贺霖菀强忍着笑意打发走了郑裘生，秋禾再也忍不住，笑弯了腰，等再站起来的时候，她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小姐，想不到，这虎城里竟然还有个书呆子。”
贺霖菀戳了戳她的额头，“莫要在背后议论旁人。”
秋禾吐了吐舌头站到了一旁。
贺霖菀看着郑裘生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眼下肯定不只是一处堤坝有纰漏，恐怕其他的堤坝也出现问题了。
这些人当然没有按照她的意思来挖掘沟渠，那旁的地方决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想到这里，她赶忙让秋禾找来纸笔，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补救的措施。
在她冥思苦想之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房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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