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零章 一程携风雨,脉脉诉衷肠
“唯独她不行！”
这句话，如同焦雷并作齐齐轰在萧天玄的身上，他愕然望着一脸决绝的玄空，过了许久依旧无法置信。
他的心情，从最开始的震惊惶恐中渐渐平静了下来，用力的挺直了身子，昂然注视着玄空，高声喝问道：“为什么？”
玄空眼光复杂，似是愤怒，似是愧疚，似是感伤，竟是有些不敢直视萧天玄的目光。
萧天玄望着沉默不语的玄空，忽然之间像是点燃了内心深处那一缕无名火焰，他的嘴角，竟是无意间牵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萧天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玄空，似是今日才认识他一般。
玄空低垂的头颅缓缓的抬了起来，一字一顿沉声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萧天玄神色越发冰冷，凝视着玄空，无声的质问。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玄空脸上闪过一丝挣扎，许久才顾左右而言他。
“不需终有一日，今天我就已经明白，”萧天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容置疑的说道：“我这一生，遵循本心，但求无愧。”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玄空注视着他的背影，猛的握紧了双拳，又无声的松开，许久，方才长长一叹。
他孤立绝巅，迎向凛冽夜风，苍老的容颜，刹那间恍惚又沧桑了几分。
“师兄，你这又何苦？”
凌子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望仙崖上，望向玄空，轻轻摇头。
玄空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望着凌子虚，嘴唇煽动，默默传音。
凌子虚不断的或摇头或点头，最后才淡淡说道：“后日便是掌门师兄与噬魂约战之期，一切到时候再说罢。”
玄空点点头，道：“此番下山，我总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如今看来，或许这一行，有一些事情会有所了断。”
他望向轻轻皱眉的凌子虚，慨然长叹，望向天际，不知何时聚拢了几缕阴云，遮住了原本清辉满天的夜空。
“冤孽啊……”
……
萧天玄一路走下了望仙崖，回过头看向烟云缭绕的绝峰断崖，依旧不敢相信，玄空会做出那样一个决定。
昔日在栖云峰上，他和慕容晴雪亲密相依时，玄空神色便有几分怪异，如今细细回想，或许那时，玄空就已经有了这个决定。
只是那时，他和慕容晴雪虽然亲密，却朦朦胧胧，彼此相知却未曾逾越，故此玄空虽隐约有所察觉，却未曾言明。
“究竟为什么？”
萧天玄皱眉，不明所以。
他越发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漩涡之中，正在渐渐接近中心，一切明晰之前，风暴会愈演愈烈。
萧天玄迎着夜风深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他想起了这一路的风雨同舟，想起了她的一颦一笑，想起了她望向自己时，不再冰冷的温柔模样。
“我恨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你知道我不会照顾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上活不下去，你却忍心丢下我独自离去，将全部的痛苦都丢给我。我恨你，我恨你……”
“我不怕死，我只怕还要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惶恐的在这个世界上游走，看不到任何的未来和希望。”
“我不想在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你是我全部的未来和希望，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准丢下我。”
“我不管未来怎样，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有什么样的危险，你都不准再抛弃我，不然我真的会死。”
“寒荒之中，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保护我，爱惜我，你还没有实现自己的约定，所以，我相信你有一天会回来，我要等你，无论多久。”
“为什么不值得，你爱我护我，天下会武，万人冷漠，独有你怜惜，已然感激，仙山寂寞，你时时陪伴，已然心动，旷野之上，你不顾生死，不舍我而去，已是情丝暗生，寒荒之行，千里风雨同舟，你更是甘愿一死也要救我一命，便是刻骨铭心。如此种种，君之深恩，愿以一生相报。”
“这一切往事，或许对你来说微不足道，可是却是我一生的全部，仙隐峰上，人心冷漠，时时如履薄冰，要提防每一个人，唯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可以放下心防，安心的活着，因为你答应过我，你会一直一直保护我。”
一字一句，恍如昨日，她的温婉深情，痴痴缠绵，言犹在耳，一路行来，风雨相携，彼此之间，早已情深似海，再难分离。
他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慕容晴雪清冷高傲的外表下那一颗敏感脆弱的内心，他也知道这个女子柔弱背后的倔强，一旦倾心，便从此覆水难收。
他想着两人一起走过的日日夜夜，无声微笑，神色越发的柔和坚定起来，大步向前走去，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拥她入怀，恣意爱怜。
“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保护你，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
玉霄宫众弟子依着一条自山顶流淌而下的小溪扎营在飞来峰下一处开阔的平地，此时已经点起了篝火，隔着老远，便能听见欢快的谈笑之声。
慕容晴雪孤身一人立在飞来峰前，没有参与到他们的快乐中，对她而言，整个玉霄宫中，熟悉的唯有寥寥二三人，其余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的身影，在夜色中好像幽静绽放的百合花，清丽绝俗，不染尘埃，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静静的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飞来峰，静静的等待着。
她这一生，习惯了等待。
在遇到萧天玄之后，习惯的等待也变得充满了希望和甜蜜，这个习惯了等待的女子知道，等待过后，他就会回来，会拥她入怀，会和她说话，会逗她笑。
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容颜上，也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温婉期许。
玉霄宫的众位弟子谈笑之间，目光不免移向了慕容晴雪的身上，昔日那个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的白衣仙子似乎变得不一样了，竟然会笑，让这些普通弟子惊艳的同时不禁也充满了好奇。
此刻玉霄宫众位长辈都不在身边，明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重又恢复了往日之间嬉笑的模样，胡吹神侃，谈兴正浓。
看到玉霄宫众弟子的目光都不时望向不远处的慕容晴雪，明空不禁面显得色，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众人说道：“各位是否知道，我们的仙子有心上人了。”
“切！”众人都是面带不屑的看了故弄玄虚的明空，齐齐鄙夷。
李明摇头道：“还用你说，这些天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齐声道：“就是就是，谁都看得出来，偏你就要故作神秘。”
明空被众人鄙夷，脸上没有丝毫尴尬之色，嘿嘿笑道：“各位可还知道，那位萧师兄，还是我的至交好友。”
众人闻言又是一片嘘声，一位弟子起哄道：“玉霄宫上，就数你最靠不住，师兄可是对我说过了，范长老，辰逸，明空，号称‘玉霄三神棍’，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明空闻言顿时急了，高声说道：“谁胡说八道的，小爷向来忠厚老实，待人一片赤诚，你们竟然凭空污我清白。”
李明笑着锤了他一下，道：“你都有清白，还不如告诉我黄河水不是黄的。”
明空又气又急，指天画地，赌咒发誓，惹得众人一片欢笑。
等到笑闹过了，李明方才神秘兮兮的说道：“说起来，萧师兄还是四年前我接引上山的。”
众人闻言不禁大为好奇，纷纷追问道：“这些年都没见过这位师兄，难道竟是前几年方才入山门的吗？”
“那是自然。”李明被众人的目光注视着，不禁大为得意，挑衅似的看了悻悻的明空一眼。
“这不公平，我入了山门那么多年，连慕容师姐的面都没见到几回，竟然被一个后来者抢了先。”一位玉霄宫弟子一脸悲痛的呼号道。
“瞧你那獐头鼠目的猥琐样子，我都嫌弃你。”另一位与他相熟的弟子毫不留情的笑道。
“谁獐头鼠目了，明明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众人哄笑，又乱作一团。
凌月寒施施然走到慕容晴雪面前，看着笑闹成一片的玉霄宫弟子，不禁莞尔，小声道：“看来私下仰慕你的人倒还真不少。”
慕容晴雪淡淡一笑，目光遥望着飞来峰，浑然不去在意。
凌月寒轻笑道：“可惜你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你还不是一样。”慕容晴雪轻轻笑道。
凌月寒俏脸一红，脑海中浮现出楚青阳的影子，会心一笑，目光中尽是温柔喜悦。
清冷的山道上，忽然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慕容晴雪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温柔，香风忽卷，快步迎了上去。
凌月寒撇撇嘴，识趣的离开了。
萧天玄第一眼就看到了夜色之中静静等待的人儿，心中悲喜交迭，迎着扑面的香风，张开双臂，将向他走来的人儿紧紧的抱在怀里，身子轻轻的颤抖。
慕容晴雪被他紧紧抱住，感受着他不同寻常的激动，心头颤动，轻声说道：“你怎么了？”
萧天玄在她晶莹的耳垂上轻轻一吻，小声说道：“好姐姐，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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